今夕何夕

　　平日里都要早起陪着杜皓然吃早饭，可是昨天他去参加杜馨蕾的大婚，是要今日才回来，于是慕淞熳便睡过了早饭时间。到了快午饭，她才出门。走过小亭子的时候，发现杜皓然正在和一个人下棋，她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慕淞熳走过去问道。

　　“昨日就回来了。慕姑娘今日怎么没过来吃早饭？”杜皓然捏着棋子，看着棋盘问。

　　“我以为你没回来，就多睡了一会儿。”

　　“原来平日杜夫人之所以吃早饭，是因为陪相公！”许神医笑着说。慕淞熳这才注意到，和杜皓然一起下棋的人，竟是许神医。

　　“你怎么也回来了？馨蕾没事了？”

　　“早就好了。我回来看看老爷子，然后回家。”许神医听到慕淞熳说出杜馨蕾的名字，心里还是不自在的一紧。

　　“哦，那皓然，馨蕾的婚事怎么样？”慕淞熳不在乎许神医的回答，又转向杜皓然，却见他的脸色也和许神医一样，不太自在。

　　“也就那样。嫁了人，就不是杜馨蕾了。”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表示你已经彻底把馨蕾放下了？”慕淞熳难以抑制语气中的高兴。

　　“我只是说她不再是杜馨蕾，并不表示我心中就没有杜馨蕾。”杜皓然说。

　　“那你心中有没有我？”慕淞熳试探着问。

　　“当然有慕姑娘。我现在也把你当做自己的家人，心中当然有你。”杜皓然笑着看向慕淞熳。

　　“家人有那么多种，你把我当哪种？”慕淞熳听见他的回答，很是高兴。“当夫人好不好？”

　　“慕姑娘，你又来了。”杜皓然看着慕淞熳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过，我不想谈儿女私情。我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去做，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不会幸福的。”

　　看到杜皓然嬉笑着说出这一席话，慕淞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她站直了身子，努力想要忍住眼中的泪。这男人，又把自己的表白当成一个笑话。早就该想到的结局，她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怪就怪自己放下了矜持和尊严，赖在了这里。

　　可是他对她那么好，让她很容易就误会他其实也有那份心。原来不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是不平等的，谁先爱了，谁就输了。这一点，杜皓然胜，她大败。

　　“杜皓然，我要走了。”慕淞熳看着认真下棋的杜皓然，平静的说。

　　“嗯。”杜皓然头也不抬的答了一声。“今天天气好，下午我们把爹抬出来晒晒太阳吧。”

　　“我要回丰邑镇了。”

　　“什么？”杜皓然这才抬起了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打算离开你了而已。之前一直很纠结，是选择再也不见，还是选择偶尔的暧昧。还以为，只要满足于暧昧带来的小快乐，也可以幸福。但是不是的，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不满足，有贪欲。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

　　“可是你终究什么也没给我。给不给得了幸福，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什么是幸福？女子，但求养家糊口，相夫教子。如此而已。你总说不可以，你肩负了太多，你不适合。然而这一切究竟是借口还是理由？

　　我厚着脸皮一次一次接近你，对你吐露我的心声。我那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你只身来到这个地方。记得我们第一次正式说话，是你在月下悲伤的饮酒，我来劝解你。所以我不愿离开你身边，因为我怕当你疲累的时候，找不到我。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你说不在一起，不是不想爱，是不爱。”

　　慕淞熳流着泪，从容地说出这席话，看着杜皓然的脸色越来越低沉，等待着他的回答。

　　隔了好一会儿，杜皓然缓缓的起身，看着慕淞熳说：“可能，是我不懂你所说的那种爱吧。”

　　“不爱便是不爱，没有什么懂不懂之说。”慕淞熳听见他的回答，心里完全的绝望了。

　　“娶了我，你又不吃亏，你为什么就不同意呢？你就骗骗我，说还是喜欢我的，你会死吗？”慕淞熳终于爆发了，对杜皓然哭着吼道。

　　“慕淞熳。”杜皓然依旧用那种疲惫的眼神看着她，缓缓的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不是个好人，我也会做坏事。”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好人，而是因为你是杜皓然。”慕淞熳退后两步，决绝的看了杜皓然一眼。“杜皓然，再见。”她擦干脸上的泪，没有再哭，转身迅速离开了亭子。

　　杜皓然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失落，但是仅限于失落。这不是爱。他很清楚。

　　杜馨蕾闷闷地吃完午饭，便回了房间。无聊地靠在窗前，闲得有点发慌。以前在上学的时候也是，平时课程多便很烦躁。到大三下学期，突然发现一个星期的课加起来也不到一天的时候，却闲得有点焦躁了。

　　想到刚才徐辰恺对她突然有的极大厌恶，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久相处下来，她认为徐辰恺肯定不是因为得不到就会如此生气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自己，又要怎么弄到钱，好离开这个地方呢？

　　“馨蕾。”徐弘渊突然出现在杜馨蕾傻傻盯着的窗外，略带慈爱的看着她，弄得她一惊。

　　“爹，您怎么过来了？应该多休息休息！”杜馨蕾迅速回过神，急忙绕到门外，扶住了徐弘渊。

　　“我没有大碍，馨蕾不用担心。我醒来后听奕桀他娘说，我差点伤到了你，所以赶快来看看。怎么样，还疼不疼？”

　　杜馨蕾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然后瑟缩了一下。“还有点疼。爹，您下手挺重的。”她笑了笑。

　　“我当时失去了理智，不然我绝对不会伤害馨蕾你的！”徐弘渊急忙解释道。

　　“我知道，爹对馨蕾好，馨蕾知道。”

　　“看过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就是一点皮外伤，过一会儿就好了，不用看大夫。”杜馨蕾扶着徐弘渊往房内走，淡淡的对他说道。

　　“爹，今日的三十个人已经安排好了。”徐辰恺突然风风火火地冲进了院子，还没有看到人，就已经先听到他的声音了。

　　徐弘渊转过头，看着徐辰恺迎过来，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站在一旁的杜馨蕾故意把眼神转往别处，不去看徐辰恺。看到杜馨蕾，徐辰恺不自觉的皱了下眉，改口用突厥语和徐弘渊说了起来。

　　杜馨蕾见两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突厥语，心里很不舒服，干脆放开扶着徐弘渊的手，转身要进门。

　　“杜馨蕾，你就这么走了，还懂什么叫礼数吗？”徐辰恺看到她一转身，就像不愿意看到自己一样，下意识地开口叫住了她。

　　“你不是不想让我听见你们说的事吗？”杜馨蕾回过头，眼中带了一点不屑。

　　“你这是什么态度？”徐辰恺听见杜馨蕾这样一说，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态度？大家本是一家人，你却遮遮掩掩说些话还怕我听懂，这又是什么态度？”

　　“一家人？你不是想要我休了你吗，现在又和我说什么一家人？不过放心，我不会从你的愿。你安分地做我徐家少奶奶，别想着离开！”徐辰恺恨恨地说出这句话，看着杜馨蕾的脸色变得惊异而又失落。可是他心里却一点也没有更好受，伤害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好受？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让她离开！

　　“辰恺哥哥，你太过分了！”刚刚进门的慕淞熳看到徐辰恺对着杜馨蕾怒吼，虽然没听清楚徐辰恺的话。“徐伯伯也是，怎么不管管呢？就由着辰恺哥哥这么吼馨蕾？”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徐弘渊无奈地摊开手，看了看瞪着自己的慕淞熳。

　　“算了，男人总是有一堆不是理由的借口！馨蕾，咱们走！”慕淞熳拉着杜馨蕾飞快地离开了这个院子。

　　二人在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到回了夕院，慕淞熳才送开了手。进了杜馨蕾以前住的房间，看到房内摆设已经有了变化，杜馨蕾的衣物都已经不在了，慕淞熳这才回过神。“我忘记你们已经大婚了，你已经搬到今院去了吧？说来，你现在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嫂子了。”

　　“别这样说，我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杜馨蕾摆摆手，无力地说。慕淞熳没有反驳她，瘫坐在了椅子上。两人一个傻傻地看着窗外的天，一个低着头出神地看着地，一时没了声响。

　　过了一会儿，杜馨蕾从刚才徐辰恺给的震惊中走了出来。既然徐辰恺如此讨厌她，那还留恋些什么？该走了。她回过身，想对慕淞熳说自己没事了，却看见她还是那个呆呆的姿势，这才反应了过来。“小熳你怎么回来了？”

　　慕淞熳抬起头看着杜馨蕾询问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于是问道：“你刚才和辰恺哥哥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杜馨蕾无所谓的一笑。“只是你男人嫌弃我了而已。”

　　“啊？”慕淞熳听见杜馨蕾这么淡定从容的说出这句话，有点难以接受。不过很快，她也笑了起来。“真巧，你男人也嫌弃我。”

　　“哟，小妞儿，跟姐姐学奔放啊？”杜馨蕾还装作调戏的抬起了慕淞熳的下巴，开心地笑了。“让我们两个被嫌弃的女人出去散散心吧！”

　　“怎么个散心法？”
　　“喝酒！敢不敢？”
　　“怎么不敢？去喝个痛快！”
　　“对！我们就去丰邑镇最好的酒馆喝最好的酒，然后都记在徐辰恺账上！”
　　“走，把苏小鸢也叫上！”慕淞熳激动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等等，给我打扮打扮，我要以你平时的装束出去。让我做一次慕淞熳。”杜馨蕾拉住她，说道。“作为交换，我把杜馨蕾让给你做。”

　　“呀，杜馨蕾！”慕淞熳瞪了她一眼，故作生气。看到杜馨蕾不解的眼神，她又忍不住笑了，说：“正合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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