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秦

　　陶器作坊的风波之后，萧秦一个星期没有听到闻人易的消息。
　　这天是张扬的生日聚会，萧秦收拾东西下班，赶到张扬小区楼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正巧碰上从车里下来的顾真。
　　“紧张吗？” 顾真跟他一起走进电梯。
　　“有点儿。” 萧秦思村着，“该不会有事吧。”
　　“嗯，其实我们都想你们和平相处，闻人易只要没事，就都过得去。”
　　“我知道。”

　　一进门，就看到闻人易正站在人群当中。
　　闻人易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又转过头立刻飘开，继续跟身边的人说话。萧秦不知道现在是要怎么相处，只是低着头脱外套。
　　闻人易的身上穿了件极其合身美观的西装外套，价值不菲，头发像平常一样用发胶打理着，看起来就像是杂志里的模特。萧秦看着几个围在他身边说笑的人，心中暗想，人果然都是没什么深度的，外表决定一切，一个长相英俊夺目事业有成的男人，最差劲的描述也不过是衣冠禽兽。
　　而这个词在某种场合下，对某些人来说还相当带感。

　　闻人易向来重视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他只不过是对自己不太用心而已。

　　萧秦跟他站在一起就像是书呆子配上光彩夺目的明星，不但别人会觉得他配不上，连他自己现在都觉得配不上，自己这些年对他的迁就、讨好和忍让，其实真的怪不得闻人易。也许在大家的眼里，闻人易愿意跟他在一起，对萧秦来说都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其实他认真打扮起来也不差，可是今天他根本没想这么多，一身平常的衣服，一比之下相形见绌。萧秦这时候最不想面对的就是闻人易，悄然无声地进了客厅，在角落里跟周围几个熟识的朋友打声招呼。

　　闻人易就像是没看见他一样。

　　分手是个很尴尬的话题，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是闻人易也就罢了，谁都知道他是被抛弃的那个，话题总是可以从同情开始，问他一句最近如何。可是萧秦是让人伤心的那个，这时候该说什么？

　　一个朋友打破僵局：“萧秦最近工作忙么？”
　　“还行，跟往常一样。”
　　“那就好。”
　　“你呢？工作忙不忙？”
　　“还是一样吧，就那么个小岗位，每天打卡，靠到六点下班……”
　　“是啊？”

　　闻人易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客厅并不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说不上远。萧秦只听见闻人易用清晰可闻的声音对身边的人说：“嗯，没错，最近认识了一个男生。”
　　“这么快，谁啊？”
　　“酒吧里认识的，长得还不错。”
　　萧秦低下头，自己身边朋友的话已经听不太清楚。
　　“有你的啊，什么时候带来跟我们见面？”
　　“过两天吧，最近在我家里住着。”
　　朋友忍不住一敲他的胳膊：“怪不得叫你出门喝酒你不肯，原来家里有人缠着啊。”
　　“嗯，年纪毕竟轻。”

　　“萧秦？”
　　倏然抬头，忽见身边朋友用关切不忍的目光看着他：“你的脸色好白好难看，你……”
　　萧秦连忙笑道：“没什么，中午没吃东西，饿了。我先找点东西吃。”
　　他离开几个人往厨房走，闻人易残忍的话犹在耳边，想到就让他觉得痛。周围的人全都瞎了么，看不出闻人易才是迫害他的那个？
　　他也太没用了，闻人易交男朋友他又不是不知道，两个人上过床又怎么样？

　　他站在阳台上握着扶手。待不下去了，反正今天来也不指望什么，不如跟张扬说句生日快乐就走吧？

　　身边不知不觉地站过来一个人，笑着向他掏出一根烟：“抽烟么？”
　　萧秦抬头，这是个三十四五岁的男人，面孔有些陌生，却依稀有点印象。萧秦在回忆里扒拉着：“你是……”
　　“我是张扬朋友的朋友，之前给你看过一次病。”
　　“哦……孙……我记得是鼻炎。” 萧秦有些不好意思，“孙……上海……”
　　男人挑眉：“上海？”
　　“孙沪！” 萧秦立刻点头，“没错，孙沪！”
　　“记性真好。” 孙沪背靠着扶手，“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我本来以为今晚无聊透顶。”
　　“也还好吧……你鼻炎怎么样了？”
　　“时不时会犯，可能又要找你看病去了。”
　　“好啊……”
　　正说笑着，不远处出现一个让人不能忽略的人影，萧秦望着走进厨房里的闻人易，把头扭开。
　　孙沪转过脸来看着两人，低声道：“我今晚听到了一个故事。听说对面的那个，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啊？”
　　“嗯。” 萧秦顿时有些尴尬。
　　闻人易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人。萧秦被他冒火的目光看得生气，低声对孙沪道：“你继续玩吧，我要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走。” 孙沪站直身体，“我正好也要走。”
　　其实他有段心事没说。当时看病时，他就对这温柔细致的萧医生有好感，可惜人家当时有男朋友，他只能暂时放弃。现在萧秦刚刚分手，他也正在空窗期，难道还能放过么？

　　萧秦低头先行，路过闻人易身边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他抓住。闻人易攥着他的手腕用忍耐的声音说：“萧秦，你听我说——”
　　孙沪伸手去拉闻人易的手：“别动手动脚——”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拳头的声响，孙沪捂着鼻子往后倒下去，闷哼着跌落在地上。萧秦气得脸色发白：“闻人易，你别太过分！”
　　闻人易的脸色铁青。
　　孙沪仰着头鼻子流血。
　　萧秦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孙沪的鼻子发青，摆手低声说：“没事，我没事。”

　　客厅里彻底静下来，两个女孩子带着湿毛巾跑进厨房：“没事吧？要不要看医生？”
　　“没事。” 张扬用湿毛巾敷着脸，转头对萧秦说，“流了点鼻血，要不去你诊所看看吧？反正离得也不远。”
　　“嗯。” 萧秦点头。
　　闻人易的脸上露出一种不知是什么的神色来，眼看着萧秦离开厨房，好似头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萧秦扶着孙沪出了客厅，闻人易冲到走廊里拉住他：“萧秦。”
　　萧秦低着头停下，怒道：“他怎么得罪你了，你动不动就打人？”
　　“他对你不安好心。”
　　孙沪生气道：“我怎么对他不安好心了，我觉得我对他比你对他好。萧秦，走吧，你再跟他多说什么也没用，这种人眼里根本只有自己，对你好只是为了对自己好。”

　　闻人易听不到他的话，痛苦的目光缠住萧秦的，拉紧他的手：“萧秦，你不许走。”

　　萧秦忍着怒气：“闻人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我跟他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你男朋友上床，我说过不可以么？”
　　“萧秦，你听我说——”
　　萧秦压着怒意低声道：“闻人易，我跟你是真的分手了，我对你是有感情的，你别让我对你彻底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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