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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袭脩无言以对。
蔚氏脸色好看了一些。
袭玥看向袭朗，道：“四哥，我也不瞒你，今日一是过来看看你，二是想问问老六、老七的事儿。”
蔚氏无语望天。
“他们有什么事？”袭朗眼神温和地看着袭玥。
袭玥一副“你装什么糊涂”的表情，道：“二叔重返官场的路是断了，那是他自找的，该。可老六老七并没惹过你，对吧？依我说，还是给他们一条出路的好。”
袭朗一笑，“你可以给他们出路。”
袭玥：“……”他要是有那个本事，就不会走这一趟了。
“得了，你也没别的事了，太医等着给四哥施针呢，赶紧走。”蔚氏说着话站起身来，抓住袭玥一臂，硬拖着他往外走。
“瞎闹什么？”袭玥险些闹个大红脸，又急急地回头对袭朗道，“四哥，咱们可得先说好，往后那两个兔崽子留在家里找我麻烦的话，你可得帮我，不然我一定会被气死。还有，你不会再离家了吧？你要是再离家，不如把他们俩带上，让他们阵亡算了……”
他说的挺不像话的，蔚氏听了却难得地笑了。这一番话，能勉强表明他的立场，哪像之前那几句二百五的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与二房兄弟俩情分匪浅呢。话说到这个地步就行了，再让他说，不知道又要扯到什么地方去。她手上加力，步子加快，把袭玥连拉带扯地弄出门。
袭脩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趁机道辞。
袭朗没挽留，听着五弟、五弟妹隐隐传来的争执声，忍不住弯了唇角。
五弟活得稀里糊涂，偶尔一如纨绔子弟出门惹事打架，这是老夫人的功劳，五弟妹看起来却是个明白事理的。听说两人得以成亲是大夫人极力坚持，这样看起来，大夫人倒是很有眼光。
太医走进门来，等袭朗宽衣之后，帮他除去几处包扎，将几小瓶外伤药交给他备用，嘴里则道：“是备用的，我只盼着你一辈子都不要用到——这几日千万别动怒，尤其不能与人动手。”
袭朗感觉周身松快许多，笑道：“放心，我跟自己又没仇，定会听您的。”
“这就好，你可得说到做到。”太医满意的笑着，给袭朗施针。
太医忙碌一番，道辞离去后，袭朗循例抄经，没来由地感觉气氛沉闷。
到了下午，简直有些百无聊赖，唤来赵贺陪他下棋。
赵贺举棋不定时，他瞥过窗台上的花瓶，眉梢轻挑——不好看，没经她的手的缘故。
落子时，她托腮思忖的样子在脑海闪现。
这才明白百无聊赖的原因。
他想起她走之前说过，最迟用过午饭就回来，看了看时辰，问道：“四奶奶此时身在何处？”怀疑她贪玩儿，离开夏家又去了别处。
赵贺即刻回道：“一直留在夏家，此刻已在回府途中。”凡是四爷交待的事，他和手下都会特别谨慎，时时通传消息。
“嗯。”袭朗愈发心安。
赵贺拈起一枚棋子，看着袭朗，欲言又止。
“说。”
赵贺道：“夏易辰可不简单，前几年忽然在生意场上崭露头角，区区几年光景，已是不容小觑。以往从未听说过他与香家有何渊源，依您看，要不要查查此人生平？”
“不必。”袭朗是想，小妻子若是轻信人的性情，早已变成香家的傀儡，她言语间对夏氏夫妇很是亲近，这样看来，夏氏夫妇必是出自真心善待她。既如此，就不需多做功夫。
赵贺笑道：“属下倒也不是疑心什么，只是觉得夏易辰很有些意思。”
很有些意思——夏易辰的确是给人这种感觉，有手段，交游甚广，部分达官显宦愿意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夏易辰和发妻樊氏如今家大业大，家中人口却很简单，只得他们两个。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膝下并无一儿半女，夫妻俩并不当回事，且很享受无所羁绊的光景。
诸如此类的轶事，袭朗听说过一些。
“是我岳父的故人，不可唐突。”他说。
赵贺闻言，脑海中便闪过托孤二字，忙恭声称是。
说话间，含笑走进门来，“四爷，辛妈妈来传话，老夫人请您去松鹤堂一趟。”
“说我在下棋，没工夫。”
“是。”
赵贺猜测道：“六爷昨日夜不归宿，至此刻未回，老夫人想来是多思多虑了。”
袭朗问道：“他去了何处？”
“喝花酒，只是地方比较隐秘，出门前与二夫人扯了个谎。”赵贺说起来直摇头，“看那样子，是下决心要过几天逍遥日子，两名小厮险些跟丢。”
袭朗失笑。
“不明白老夫人、二夫人怎么将六爷养成二世祖的。”赵贺半是困惑半是好笑，又问，“六爷要不是这样，您也懒得理会他吧？”
袭朗颔首，“没个体统，又视我为仇人，他要是做了官，不上蹿下跳地给我添堵才怪。”
赵贺笑嘻嘻的又问一句：“这话您都没跟大老爷说过吧？”
袭朗反问：“不说他就想不到？”
“……这倒是。”大老爷那种机关算尽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些。明知如此还想让四爷放六爷一马，不是在打别的主意，就是想成全自己的好名声。赵贺一想这些，就是一脑门子官司。心里有火气，下棋自然没了章法，没过几步，他看到自己趋于败势。
袭朗微微蹙眉，“你就不能专心点儿？”
赵贺起身开溜，“我这两下子，拼了命也赢不了您。外面还有事，不献丑了。”
“混账。”袭朗轻斥，半路撂挑子比不专心还恶劣。
赵贺才不管，笑着跑远。
袭朗下地踱步。这两日的天气都一样，阴沉沉的，偶尔下几滴雨，他的伤处就一直那样尖锐或钝重地作痛。一时不动，关节就似生了锈。
走动一会儿，他回到棋局前，与自己博弈，一步步将赵贺落败的形势扭转至势均力敌。不知不觉消磨了好一阵，末了发现，这一局怕是只能和棋。
听到香芷旋细碎的脚步声趋近，他转头望过去。
她已除下披风，现出一身水红衫裙，双手捧着一个黄杨木匣子，双眼顾盼生辉。
“舍得回来了？”他笑问。
“嗯。”香芷旋走到他身边，把匣子放到大炕上，打开来给他看，“叔父、婶婶特地给你找了些疗效很好的外伤药，有两样是今日才送回来的——婶婶是为这个，要我多等了些时候。我没想到会等到现在，便没让人回来传话。”一面说着，一面将里面的瓶瓶罐罐逐一取出来，“叔父跟我说，你的伤势他心里有数，这些都是对症下药，但你要是不放心，就让太医看过再用。”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袭朗笑着，从她手里拿过一个白瓷瓶，“只是外伤已近痊愈，用不着了。”
“太医让你用药浴调理。”太医早就说过药浴的事，她记得。再说他的伤是刀伤、箭伤、剑伤，若是不仔细呵护着，再来一次伤口崩裂，便是一辈子的隐患。
袭朗笑了笑，半是打趣地道：“既然对我的伤势心里有数，为何不早给我找些良药送过来？”
香芷旋很诚实地告诉他：“叔父以前拿不准你对我好不好。”
这一句，她略带了南方软糯的口音，尾音拉得有点儿长，合着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煞是有趣。袭朗没忍住，捏了捏她分外白皙的小脸儿，“那么，我对你好不好？”
香芷旋笑盈盈看他一眼，“不坏就是了。”又喜滋滋的跟他显摆，“我还给你搜刮了两支百年老参，蔷薇已拿到了小厨房。以后你可要乖乖的喝参汤。”
“我还是先想想给叔父准备什么回礼的好。”百年老参的价钱，对袭朗不算什么，却贵在少见、难寻。
“你可真是……”香芷旋不满的嘀咕，“煞风景。不用，我还用你准备回礼？”
袭朗忍不住哈哈地笑，又拍拍她额头，“你是我的了，我不帮你准备怎么行？”
什么叫她是他的了？香芷旋皱了皱眉，表情拧巴得很。
袭朗心头笑意更浓。
“对了，”香芷旋拿起一个小小的瓶子，拔开软木塞，送到他近前，“这个能够去掉比较浅的疤痕。”
祛除疤痕的？他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这个？为着她的孩子气，袭朗失笑。
香芷旋打量着他神色，有点儿扫兴，用软木塞封住瓶口，又拉过他的手，指尖滑过他手背上一条疤痕，“我是看到这个，才问婶婶有没有这种药。我没说是你用，只说自己不小心留了道疤痕。你手挺好看的，没有这个疤不是更好看？”
袭朗漫声问：“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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