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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夜访客舍
什么？戒仗？！
“掌门……”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孔宣抬头死死得盯着慕朝云。
慕朝云却只冷冷看她一眼道：“罢了，若有再犯，重责不贷。”
“不要啊！我是皇亲啊，求掌门开恩！”
乐樱大声哭喊着，自无人理她。戒律堂的执事人等提了长凳、戒仗上来，高炎抢过来，才要接戒仗，慕朝云已道：“高炎，你这是要在本座面前，公然徇私吗？”
洪昭急道：“还不快退下，你想同罪吗？！”
高炎满面惶急的看着孔宣，仍是立着不动。洪昭见事不好，忙叫周倪连同他几个门人上来将高炎拉到一边。
孔宣一声不响的趴到长凳上，两个执事将哭闹不休的乐樱架了上去，便一左一右的开始行刑。
二人出身富贵，皆是娇嫩.女子，哪里吃过这种苦楚，一仗下去，便是皮开肉绽。两名执事下手不疾不徐，噼啪之声不绝于耳，殿上那些年轻弟子，皆看的触目惊心，胆小些的女孩纷纷转过了头，不敢看下去。
初时乐樱尚哭爹叫娘的嚎着，然后乱哭乱喊，后来就气息渐弱。
只第一仗落下来，孔宣闷哼一声，便死咬着牙关再不出声。她攥起拳来，恨恨的瞪着慕朝云，那杖子越打到后来，便有些恍惚，仿佛一切都空了，眼前，只有慕朝云面沉似水的望着她，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竟有两分薄怒，或者说是恨铁不成钢。也许只是幻觉吧，她想。
好不容易二十仗执行完毕，慕朝云从那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看一眼孔宣，便要拂袖而去，孔宣强挣起来，一把扯住他的袍子。
慕朝云不言不动，头也不回一下，就这么任她牵着衣角。
这姿势牵动伤口，非常疼，疼得孔宣简直要晕过去，比疼痛更难以忍耐的，是他的失望以及被放弃的感觉。从来没想过，他说的克己这两个字，有这么难，自己是这么难以做到。
殿上诸人就要围上去，洪昭皱眉，难怪掌门要严惩，这些孩子也实在太没规矩了！他喝道：“且慢，吴铭璧、宋扬，你二人知罪吗？”
吴铭璧与宋扬一怔，齐齐跪下道：“弟子知罪。”
洪昭道：“你二人，一为长老亲传弟子，一为领学。当事不劝导制止，亦未及时回明掌教，坐视此祸，便罚你二人，今日至长清殿面壁思过，明日起，禁足十日，你二人可心服？”
吴铭璧与宋扬齐道：“弟子并无异议，谨遵持戒真人教诲。”
持戒堂的执事人等收了戒仗，带了吴铭璧与宋扬去长清殿，高炎、金楠等才围拢来。
高炎伸手抱起孔宣便往客舍跑，金楠一路上已经哭得声嘶力竭。到了客舍，丛氏等也免不了是一顿哭天抢地，接着便叫人去府里送信，一头赶忙请了医官来。孔宣死也不叫检视，幸好这症候一听便知，医官开了方子便去了，说明日再来诊一次脉。
高炎急急的去拿了山中最好的伤药回来，交与丛氏，便都退了出去。孔宣面色煞白，疼得昏昏沉沉，执事虽见是小女孩子，皆未下重手，但她花蕊一般的人儿，哪里经得起这个。
丛氏轻轻除了她外衣，贴身的那两层一动，孔宣便要倒抽一口冷气，哎吆叫疼。丛氏便不忍、缩手，如是折腾了三四回，两人都冒了满头的汗，丛氏才硬着心肠揭了下来。看去血肉模糊，大半截腿上都没好肉，挨着的地方也是一片青紫，皆已肿起来一、二指厚。丛氏忍不住心肝肉的叫着，边上药边哭，孔宣被药杀的疼狠了，才迷蒙中轻唤个一声半声。
“孩子，你倒是哭出来啊！疼就使劲喊，别忍着，火啊毒的，会聚在心里的！”丛氏向来见她磕碰着一点便大呼小叫，此时也不知是与谁置气，只得轻声劝慰着。
孔宣一向有很不舒服就干脆睡着的习惯，上完药，痛极了，渐渐昏睡过去。丛氏出来陪着坐了会子，就叫高炎跟金楠回去。高炎有心留下，当着金楠不好表露太多，又怕孔宣伤的地方，自己在这呆着，她心里觉得不自在，只得先走了。
因抓来的汤药要饭后吃，到的晚饭时候，丛氏煮好了粥进来叫醒孔宣。她再出来端粥时，却见一个青衣的男子立在外间，这回可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轻歌、曼舞连话都说不连牵了，吭哧半天，丛氏才听明白，是这里的掌门。她唬了一跳，不知怎么的，就叫他接了粥走进里间去了，嗓子里这一声“不合适”吧，无论如何没说出口来。
“嬷嬷……”孔宣才支起身子来，觉得有异，转头见是慕朝云，愣了愣，噌一下又缩回被子里去了，看了他端着的粥碗，叫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不吃！不用你假好心！”
慕朝云将碗放下，掏出个瓷瓶来放在坑桌上。
孔宣喝道：“不要！”
慕朝云伸手摸摸她的头：“还真生气了？”
孔宣突然拉过他手腕，用尽力气一口咬下去。慕朝云微怔，却没挣开，任她咬到脱力自己松开，两排甚深的血色牙印，清晰宛然。孔宣抬起头来，舒一口气，却仍是抓着他的手。
慕朝云淡淡道：“出气了？”
“没有！你是仙人，不许你用法术医治，更不许你消了它去！”
“好。”慕朝云道：“来日诗会上叫你爹爹看看，我如何待他女儿。”
“哼！”孔宣嘴噘得老高，一指身后道：“就是这样待的？感情我爹交的好朋友，多来几个我就得被活活打死啦！”
慕朝云见她那如奶猫呲牙挥爪般愤然的样子，不由得冲她一笑。那笑容直让人觉得沉冰化水，大地春回，暖风和煦，百花初绽，孔宣呆了呆，手脚都没地方放了，也不知该看哪里，双眼只得在地上来回乱找。
慕朝云将花纹层叠的袖口掩了齿痕，复又端起粥碗递给她道：“喝吧，要凉了。”
孔宣把双手往被子里一缩：“浑身的骨头都散架啦，动不了！”
慕朝云道：“那我叫嬷嬷来喂你……”
“不要嬷嬷喂！不吃饭，也不吃药！”
只要你喂！孔宣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却半点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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