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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利佩逝去之物
秋日的荒野在脚下一望无垠的延伸,连接着天边日落黄昏时磅礴的光景。
赤红暧昧的光从暗沉的云中破出。一缕错落,金色的残阳斜照在利威尔的头上。
女巨人亚妮已被宪兵团在地下秘密保管,依现在情况要想再打探出情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他细长的眼睛不知在注视衣摆的何处,微敛了眼皮,一半是倦怠。艾伦暂时无恙,只怕这以后的日子将会更不好过。他先前褪去了苍绿的披风,注视脚下这片即将入冬的草原。眼中一整片与那每日相伴的颜色相濡以沫的风景。
凉风徐徐吹过,拍在他本来就比平常人冰凉的皮肤上。
不是没有悔恨的。
他迈开步子。长长的靴子和肩带勒直了他瘦挺的肩膀。犹如温润吐息,昨日还能抵达在身后那张时不时慌张探出的脸上。
他比谁都更清楚自己。也比谁都更加看清这风云变幻的时局。时局是变动的,而战争,是永远不会被消灭的。人对于谜底和真相的渴望,本身就是场引发欲望的灾难。他于乱世长大,曾经的孩提时代也有过天真自以为是的玩世不恭,没有人教会他更多理论,他只是个在实践中找到经验的人。他也是曾是个小男孩,所以当初信任那个金发的男人。而如今,他已是个沉稳镇定的男人。
没有人教过他这样的心情。
被身后巨大阴影追逐的马儿奋力飞驰,马车上一具具被同伴咬紧牙关抛下去的白布裹尸……那个悲愤不满的男人向他投以难以置信的眼神时,他冰冷的眼神下对那男人甚至都怀有一丝歉疚和悲悯。
以战士之名,愿为人类献出自己的心脏。
他们不知道,曾有个只愿为利威尔献出一切的人,就在他回头注视着他们将她抛出马车的那一瞬……
你又怎知胸腔撕裂、那种世界荡然空白,却仍目光不变只能凝视着这样的心情的自己呢?
波澜不起。
波澜早已荡起。
只怕从今往后他都要害怕一个人在黄昏亮灯的小屋。只怕他一刻脑袋静谧就要想起过往时光有他们一起陪伴的涟漪。
他当时背脊挺直的坐在马背上。眉眼一片阴影。丝毫未动的听着身旁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坚持开口,细碎的向他诉说着他都不知的她的心事。
他知道自己比她头脑聪明,但身体协调性自己却远远不如那个人。他不敢拿自己年少最初时做过的一次协调训练和她比,就像她永远不会允许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过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吓到尿裤子的那件事。她属于利威尔班,是只属于他的直属部队。她从加入到成长所走过的每一步,都在他的亲眼注视下,他又怎会在意呢?
是他选中的人。
所以他知道她性格柔和。他不会是她最好的归宿和选择。至少他从未打从心底像她一般的肯定,她不会后悔的这件事。
但他纵容,纵容她对自己的感情溢于言表无法言说不能分明,也纵容着这样不知不觉间沉浸在有她的世界里的自己。就像烟草已扔,气味仍萦绕于鼻间指中。不是他不明白,只是自己一味溺爱。放纵了这样的自己,放走了她原本或许可以早早离开这里嫁个普通人的机会……
他从来不会把心里想的告诉给他们的是不是?
就像不管做什么,身后都有她笑吟吟喊着“利威尔兵长~早安!”的坚定。他们信任他,她一直都相信他,所以不管多少次身后都不用担心,因为他们对于利威尔兵长来言,那可是绝对的忠诚和信赖啊。忍受他的洁癖,服从他的命令,尽管他也知他们这样一支军队,是多么另类的一群怪人。
佩特拉、佩特拉……他眼中酸涩,在外人看恐怕也只是无神。她甚至从未直接唐突的喊过他的名。而他现在,即使再温柔呼唤,也再难续那天无言的重逢……
远远的,白马在树下嘶鸣。拴着缰绳的树被风刮出一种独特的、挥别的姿势。不知是他看花了眼,还是那些凌乱的光阴让他想起她的金发和金眸。是阳光的颜色啊……那种淡淡的,不声张的,但却在你一抬头或一转身能让你刺目到流泪的光芒。
利威尔却是没有眼泪的。
只有心脏处贴合的那片布衣传来的温度让他稍微抬眼看了下天空。自由之翼的图案是两片鸟儿的翅膀合成,但换个角度却像锋利的钢刃。
名为“自由”吗?远方的天空已接近暗紫色,赤红的云霞正宣告着一天的终结。没有什么自由,是能以将你带走的条件来交换的。然而或许不久,我们也会如这片大地上的草木一样,死去,更迭,又有新的人们继续踏上我们的归程。一年一岁,岁岁繁荣。
利威尔抚摸了马儿的额头,看着它黑亮的眼睛,好像身边又不止是孤独一人。人类这种生命,应该怎么说呢?……
总之,我应该对你说晚安了,佩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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