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婚纱
此后一段时间里，苏衡非常忙碌，天天都要加班。
等Lily离开之后，顾风生就去办公室陪他，吃吃喝喝睡睡，倒不觉得累。
只是苦了苏衡，天天回家都到深夜，有一段时间，他们干脆住到了办公室的套间里。
顾风生原本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直到后来看到一些新闻。
十一月末，黄粱一梦陷入了财务造假的丑闻，银行闻风而动，拒绝提供贷款，不久之后，公司的资金链断裂，无法支付供应商的货款。
而后一大批债主天天上门围堵，上了新闻头条。原本与他们有合作关系的企业纷纷敬而远之，股东接连抛售股票，导致股价一落千丈，短短数十日，黄粱一梦的净资产已经缩水五成。
在这风口浪尖上，苏衡从二级市场上低价收购了许多梁氏散股，很快超过了梁梦父亲的持股比例，在新一任董事会上，解除了梁梦及其亲属的一切职务。
散会之时，梁梦的父亲梁仲已经暴跳如雷，拦住他质问：“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苏衡露出了上位者的笑容：“我是商人，这是商场，不是江湖，商人只看重利益，不管恩怨情仇。”
“我要去找你父亲！”
“请便。”
梁梦后又拦住他，尖酸刻薄的一张脸几乎扭曲：“是不是顾风生那个贱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他终于不肯笑了，微微低头凝视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威胁：“梁小姐，做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有着基本道德修养的人，我希望你能注意你的措辞，落地的凤凰，可是谁都可以踩一脚的，保不准又会出现什么更糟糕的事。”
“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你又如何？”他扬眉轻笑，而后头也不回的带人走了，远远的，还能听到梁梦气急败坏的谩骂声。
那之后梁仲果然去找了迟震，他们原本有些交情，两家还曾经有过婚约，然而梁仲几次登门拜访，迟震都避而不见，他又找了中间人来劝和，迟震只道：“阿衡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既然已经退居二线，就不过问公司的事了。”
从云端跌落，不过是朝夕之间。
大仇得报的顾风生心情极好，粘人又可爱，不但“予取予求”，偶尔还会“主动出击”，苏衡喜欢的不得了，之前的辛苦倒显得没什么了。
只是梁梦并不晓得要夹紧尾巴做人。
某日清晨，他们照常一起上班，行至公司门口时，突然被一辆车狠狠撞了上来。
苏衡牢牢控住方向盘，才没引发更大的祸事。幸亏他们都系了安全带，车子底盘又厚实，虽然冲击力不小，也只是受了些惊吓。
梁梦从肇事车上下来，疯了一般拍打着他们的车门玻璃，声嘶力竭的喊着：“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苏衡懒得理她，在确认顾风生完好无损之后，打了个电话给Allen：“带几个保安到门口，然后报警，联系公司的法律顾问。”
挂掉电话，他握住顾风生还在颤抖的手：“别怕，有我在。”
保安到的很快，暂时将梁梦控制住，随后交给了警方。
之后Allen叫来保险公司定损，又将车送去维修，前前后后花了七十来万。苏衡以故意毁坏财物的罪名将梁梦告上法庭，如果胜诉，将判处三到七年有期徒刑。
到了这一步，迟震终于开口劝和：“得饶人处且饶人。”
于是苏衡在要到三倍赔偿之后，撤销了诉讼。
人为什么会迷恋财富和权利呢？苏衡以前不懂，此时方有些明白，单纯的财富和权力不一定会让人感到快乐，可是当借助这些铲除掉碍眼的东西并让他们不得翻身之时，是很快乐的。
快乐的日子仿佛过的格外块，转眼就到了冬天。
十二月上旬，A市落了今年第一场雪，初时极小，等到中午，已经大如鹅毛。
饭后，他们裹着薄薄的羊绒毛毯，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雪。室内温暖而又昏暗，顾风生趴在他胸口打了个呵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苏衡摸摸她的头，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世界。
第一次见到顾风生时，也是个飘雪的日子。
天越来越阴了。
顾风生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人倦倦的一点都不想动，苏衡怕她刚睡醒着凉，用毛毯把她裹成粽子，揉揉她的脑袋：“反正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我们翘班吧。”
顾风生眼睛都不睁，只靠在他肩上点头：“好呀，我回家再睡一觉。”
“猪。”
她哼唧两声，都懒得抬手打他，等到了家，才精神一点。
院子里的落雪已经有脚踝那么厚，尚没有人扫，她穿的白羊皮小靴子怕脏，苏衡在前面走着，她就只管沿他的脚印踩。
走着走着，苏衡突然停了下来，害的她差点撞到鼻尖。
苏衡向后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而后轻声道：“好久不见。”
“谁呀？”她好奇的从苏衡身后探出脑袋来，就见迟明铮站在雪地里。
他穿一件黑色大衣，拄着手杖，如果不是身形消瘦许多，几乎看不出他曾经受过那么严重的伤。
没想到他出院这么快，顾风生愣了愣，就见迟明铮笑了：“好久不见。”
他的神色平和，少了往日的冷厉，竟有些脱胎换骨的味道。
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就觉掌骨一痛，苏衡握住她的手似有青筋暴起，转而又松了力道。
那之后她就一直低着头。
苏衡牵了她走近些：“哥哥身体还没痊愈，怎么不在房间休息？”
近处看，迟明铮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不知是冻得还是疼的。
他神色平静的看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下雪了，想出来走走。”
“小心不要着凉，我们先回去了。”
“嗯，好。”
迟明铮目送他们离开，顾风生头上戴了顶灰色线帽，头顶的毛球一晃一晃，又让他想起了那个圣诞节。
进了客厅，顾风生抖了抖帽子上的雪，下意识的看了眼还隐隐作痛的手，又去看苏衡。
他板着脸，抿着唇，明显不高兴了。
醋桶醋桶醋桶！
顾风生正在心里吐槽，就听迟震说：“阿衡，风生，快来，帮明雅看看婚纱。”
沙发上，他带着老花镜，手里捧了本相册。
迟明雅坐在他旁边附和：“是啊，快来帮忙挑一挑，我和爸看的眼都花了。”许是因为弟弟出院的缘故，她看起来心情很好，没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苏衡似笑非笑：“姐姐的眼光一向好，怕是用不到我们。”
迟明雅谦虚：“阿衡过奖了，用得到的。”她又挽了顾风生的手，“我还想邀你给我当伴娘，风生，你愿不愿意？”
迟震就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要她如何说出拒绝的话？
迟明雅已经开始拉她看伴娘的礼服。
回到房间之后，顾风生明显心事重重。
他原本见她多瞧了迟明铮几眼就不舒服，此时更是冒火，跟顾风生在一起越久，他的占有欲就越强，恨不得把她栓起来，只能看着自己。
可是那样又会吓到她。
他瞧了她一会儿，先去洗了个澡，出来发现顾风生还是维持之前的样子，就有些受不了了。
他走过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想什么呢？”
顾风生的视线都被他下半身引了去：“你怎么不穿衣服！”
“天天见还害羞？”他刚想笑，又记起正事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顾风生一边拿了条裤子递给他，一边道：“明雅姐找我当伴娘，我总觉得不安心。”
原来是这件事。
他心情好了些：“她当着爸的面提，确实不好拒绝。不过如果她敢动你，我一定让她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顾风生看着他后来变得阴沉的脸，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而后就被抱进了杯子里。
第二天是周末，苏衡要接待一个远道而来的大客户，本想带她一起。
可入冬之后，顾风生越发懒散，苏衡又是亲又是捏，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把她叫起来。
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只能作罢，临走叮嘱：“睡醒了记得吃点东西，不要乱跑。”
她敷衍的应了几声，拉着被子盖过了头，一直睡到中午，才套了件衣服下楼吃饭。
餐厅里缺了迟明铮，听说是去医院拆线了。
饭后，迟明雅当着迟震的面儿发出邀请：“风生，我下午要去婚纱店，你也一起去吧，刚好挑一挑伴娘服。”
有了前车之鉴，顾风生并不愿意同她出门，直到听说卓耀也去，才勉强答应了。
过于奢华的婚纱店里，只有她们两个客人在。
顾风生环顾一周，有些惴惴不安：“卓耀哥呢？”
“他说有事在忙，过会儿才能来，我们先看着。”
这里的婚纱可真漂亮，怕是没有女孩子不喜欢。
迟明雅伸手拂过各式各样的婚纱，突然说起从前：“我跟你这般大的时候，曾经差点嫁给别人。”
顾风生有些诧异她会同自己说这个，迟明雅却不在意，继续道：
“那时候我非常非常喜欢卓耀，喜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但是他已经有女朋友，正好有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男生追求我，为了尽快忘记卓耀，我们在一起了。”
“那个人对我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像苏衡对你一样好。可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难受，越愧疚，原来呆在自己不爱的人身边，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她怔怔的看向迟明雅的脸，隐约知道她想暗示什么。她曾经的煎熬，正是自己还未爱上苏衡之时所遭受的。
“后来，我怀孕了，那个人郑重的跑来求婚，给我描绘了非常美好的未来。我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从此以后都可以过上某种意义上的幸福生活。”她长长叹了口气，“可是风生，那种幸福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一想到此后三五十年的生活里，都要呆在自己不喜欢的人身边，就会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所以虽然不舍，我还是自私的打掉孩子，拒绝了他的求婚，我永远记得分手那天，他看我的眼神。他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我也不会原谅自己，可也不想再耽误旁人。他那样优秀，本该值得更好的女孩子。他们应该是平等的、相爱的，可我做不到。”说到这里，她突然笑出声来，“其实这些都是借口。我只是不爱他而已，所以给自己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希望心里能好受些，真是虚伪。”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那之后我再也没有交过男朋友，直到几年后，卓耀跟他的女友分手，我趁虚而入。”
迟明雅绕过她向沙发走去：“去年夏天，我碰到了那个曾经差点跟我结婚的男人，他成了家，有了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孩子，看起来过得非常幸福。临别时候他说谢谢我，谢我放他自由。你知道的吧，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真的很累，对方也会感同身受，这种疲惫会把单方面付出的感情一点一点消磨殆尽，最终，反目成仇。”
她端起桌子上的红茶喝了一口：“风生，这样的场景很可怕是不是？”
如果是两个月前听到这番话，她怕是要动摇了。
顾风生只是笑：“姐姐现在幸福就好。”
“可我怕你不幸福。”她微微皱眉，“风生，你真的爱苏衡吗？”
她肯定的做出回答：“爱的。”
迟明雅勾着唇笑：“可是……苏衡爱你吗？”
“当然。”
见她这样笃定，迟明雅只觉得好笑，却没说旁的，转而拉着她道：“我们去看礼服吧，风生，你觉得哪件好？”
她一眼就瞧见了展台上的那件，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迟明雅发现后就叫来店员：“把七号礼服拿给顾小姐试一下。”说完她又给自己挑了一件，“风生，我们一起去试一试吧。”
换衣间里，衣架上的婚纱白的刺眼，又精致又漂亮。如果苏衡在就好了，她想让他瞧一瞧。
隔壁迟明雅已经换好衣服，走到镜子前发了条短信，又出声问：“风生，换好了吗？”
“还没有。”
“快点哦。”
“好。”
几分钟后，她从试衣间出来，迟明雅由衷赞美：“真漂亮。”
身后灯光璀璨，映的人格外白皙。无袖样式的婚纱衬得锁骨分明，纯洁而又性感。
她看了下表：“时间还早，卓耀也还没来，不如我们先做点别的。”
顾风生稀里糊涂被拉进化妆间，周围呼啦啦围了好多人，有人负责整理头发，有人开始替她化妆。
顾风生近来虽然嗜睡，却依旧困乏，面色难掩疲惫，眼睛也总是让人感觉恍惚无神，这些瑕疵在化妆品和精湛的技术下被迅速遮盖起来。
半个小时过去，镜子里的人朝气许多，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后，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不谙世事，天真可爱。
最后有人拿来项链耳坠替她带上：“顾小姐，迟小姐的妆也化好了，她在外面等您。”
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恰好有人在此时开门。
狭路相逢。
迟明铮就站在那里，一身黑色西装，挺括有质，将他衬的英俊而又生冷，头顶的光照在他蓬松的发顶，添了抹柔和的味道。
仿佛是穿越到了几年前的一个梦里，他盛装而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