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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
下行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气氛有些古怪，顾风生绷着脸不言不语，苏衡摸了摸她的脑袋，正想安慰安慰她，顾风生却突然笑出声来，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周小小想起方才梁梦狼狈的模样，也忍不住笑。
唯有苏衡一脸莫名：“？”
周小小摆了摆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苏衡体会了一会，还是没有get到重点，不过见顾风生这样开心，也跟着笑了。
下午周小小还要上课，邀他们一起参观，正巧顾风生不想回家，苏衡也没有要紧的事。
休息区只有他们两个在，顾风生有些忐忑，生怕苏衡问起梁梦的事。好在他专心看着周小小训练那群十几岁的男孩子，一个字都没提。
顾风生定了定神，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排球场上。那些学生虽然年纪不大，可个子已经窜得很高，在周小小的指挥下不断奔跑、跳跃、托球、拦网，个个累的满头大汗。
终于周小小大手一挥：“休息半小时。”
男孩子们欢呼一声，立刻冲向休息区抢占座位。顾风生递了瓶水给周小小，又踮起脚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苏衡身边的小男生一直看着那边，三五一伙凑成一团不时偷笑，已经有人小声起哄，发出“哟”“哟”的怪声。
周小小压根就没注意这边儿，不知同顾风生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两人笑作一团。
休息区的起哄声更大，坐在苏衡身边的男生两眼放光，激动的说了一句“百合大法好”。
苏衡觉得自己跟这群小屁孩代沟巨大，很是没有共同语言。坐在他前排的几个男生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突然一起回头看他，其中一个出口询问：“叔叔，那个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苏衡：“……”
虽然确实大了这些孩子十一二岁，被这样称呼并不为过，可他们凭什么叫自己叔叔，称顾风生姐姐？
苏衡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想说话。
可那个男生坚持不懈的又问了一遍：“叔叔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就告诉我们吧！”
苏衡额间青筋跳了一跳：“她不是我女朋友……”
还未来得及说完，就听身边一阵欢呼，那些男生齐齐站起来向周小小喊话：“教练，那个姐姐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这下周小小终于听到，大手一挥就把矿泉水瓶扔了过来：“不想活了吧臭小子！”
“教练害羞喽！”
“教练害羞喽！”
青春期的男生就像野外的猴子，小小不再理会他们，拉着顾风生走的更远一些。
苏衡哑口无言的看着这帮精力过分旺盛的少年，不过还真是天道好轮回，之前顾风生和周小小误会他是基佬，今天就被当成蕾丝边。
苏衡酝酿了一下情绪，拍了拍身边小男生的肩，欲言又止：“你们教练……很不容易，你们要好好听她的话。”
众人嗅到了八卦气息，纷纷围了过来：
“叔叔，我们教练怎么了？”
“叔叔，你给我们讲讲吧！”
“叔叔，我们保证不出卖你！”
苏衡看着这一张张“如饥似渴”的脸，扯了扯嘴角：“叫哥哥。”
“哥哥！”
“哥哥你快讲！”
他满意的调整了下姿势，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们教练，很喜欢那个姐姐。”
孩子们一个个激动的面色潮红两眼放光，周围都是变声期略带沙哑的“哇”“哇”声，听上去就像鸭叫一样：
“姐姐跟我们教练很配啊！”
“我们教练虽然不像女人，可真的很帅！”
苏衡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什么？”
苏衡微笑：“可惜那个姐姐喜欢我啊。”
“天啊，我们教练好可怜。”
“难怪她平时那么凶，原来是因为失恋。”
四周一片哀嚎，有人一脸愤慨的跑过挑衅：“大叔，你就不能把姐姐让给我们教练吗？”
苏衡挑眉：“小朋友，你没谈过恋爱吧？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可以让给别人？”
“你刚刚还说姐姐不是你女朋友！”
“确实不是我女朋友。”他顿了顿，给孩子们致命一击，“是我未婚妻。”
他话音刚落，周围已经一片死寂，苏衡面带微笑，坦然的接受愤怒的目光洗礼。
突然人墙后面传来周小小的声音：“围一起干嘛呢？休息时间到了，开始训练。”
众人转头，齐刷刷看向他们可怜的教练。
周小小后退一步：“这是什么眼神？不想训练？没门！”
顾风生已经回到苏衡身边坐好，苏衡把自己喝过的水递给她，顾风生很自然的接过，喝了两口。
男生们的眼神更加复杂，其中一个咬了咬牙：“教练，你多跟姐姐聊聊天吧，不用管我们。”
“就是就是，我们自己训练就行。”
周小小跺了跺地板：“我看你们就是想偷懒，赶紧给我回场地站好，不然罚跑十圈！”
大家对视一眼，这才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周小小只当他们累了，没想到正式训练开始后所有人都比平时用心，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扣球的力道大的吓人。
苏衡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
没过多久他接了个电话，顾风生坐在旁边，听见他说：“嗯，还在外面，等我十五分钟。”
挂了电话苏衡拿了外套站起来：“小叔约我去医院，我先走了。”
“我也去看叔叔。”
“你们好久没见，多玩一会，想回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苏衡走后，训练又持续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风生感觉那群男生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负心汉。
晚上周小小请客去吃烤肉，难得顾风生会主动要酒，几杯下肚，她毫无征兆的开口：“小小，苏衡同父异母的哥哥，是迟明铮。”
周小小先是一愣，待这句话在脑袋里来回过了几遍，嘴里的肉“啪嗒”一下掉到了桌子上。
烤架上的牛肉发出“咝咝”的声响，香气诱人，平和的让人疑心这是错觉。
过了许久，周小小才说出话来：“苏衡知道吗？”
“不知道。”
“你有什么打算？”
“维持现状。”
“没那么容易吧……”周小小想起三年前，“发现你不见后，迟明铮来找过我。其实不止是我，只要跟你有关系的人，他都找了一遍。你是没见他那个样子，幸好没人知道你的行踪，不然肯定要招供。
听完她只是一怔，随即笑了：“他还找我做什么？要我当一辈子情妇？我妈被我气死了，被我气死了……”
“风生……”
眼泪在眼眶里滚了一遭，又憋了回去：“小小，我真不想看到他。”
“那你先离开这里？”
“苏衡跟家里关系不好，是我劝他回来的。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自己走。”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逼着她只能向前。
不过她也想开了：“大家都要脸面，迟明铮不会主动公开我们的关系。”
周小小想了想：“也是。”
顾风生把酒满上：“不说那些糟心事了，小小，我见到你高兴，真的高兴。”
她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周小小把她的杯子接过来一饮而尽：“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顾风生就傻笑。
她从前不喝酒的。
周小小暗暗叹气。
从店里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们沿步行街慢慢走着，风一吹，酒意散了不少。
周小小问她：“你的淘宝店怎么样了，还有空打理吗？”
顾风生晃了晃手机：“跟厂商联系了一下，以后我只负责网络销售，那边直接发货，比之前轻松多了。”
“还在继续还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周小小撇嘴：“要我说就不该还，迟明铮这个人渣欠你的，用钱可还不了。”
顾风生苦笑：“我们刚开始，就是明码标价，哪里有感情？现在想想，也是我傻。”
周小小急了：“那你还……”
顾风生摇头：“一码归一码，不能摞在一起算，这钱还了，算他对不起我。要是不还，就是我对不起自己了。”
周小小想了一会，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追上前面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一把把她背了起来，当即吓得顾风生一声尖叫：“小小……”
周小小原地转了个圈，又向前跑去，疯了似的边跑边唱：“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顾风生被她逗得大笑，两个疯女人从街头窜到街尾，周小小才气喘吁吁的把她放下：“这几年你瘦了，我也老了。”
顾风生拿纸巾给她擦汗：“咱小小姑娘风华正茂，哪里老？”
她刚说完，就想起不久前自己也向苏衡抱怨过岁月不饶人。
那时苏衡敲她脑袋一下：“又犯傻。”随即抬起她的下巴像模像样的审视一番：“怎么就年纪大了，一条皱纹都没有，前些日子咱们去菜市场，人家还问我，你怎么跟个初中生谈朋友啊？”
此时周小小正坐在路边休息，就见顾风生突然笑了，那眼睛里的温柔神色，跟苏衡如出一辙。
周小小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傻妞，想你家苏先生呢？”
顾风生睁圆了眼：“你怎么知道？”
“都写脸上啦。”
不久之前，她们在网上聊天，说起苏衡时，顾风生还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爱不爱他。
她跟迟明铮分开时，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
顾风生第一次这样爱一个人，那爱就像病毒，扩散到了每一个细胞，迟明铮是一剂良药，有他在的每一天，都是幸福快乐的。没有迟明铮的日子，顾风生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好不容易挺了过来，也耗尽了所有力气。顾风生不相信自己还能再爱谁，像曾经爱他一样。
她变得懦弱、胆小，不敢再轻易交付真心，自欺欺人久了，连自己都绕的云里雾里。
还是旁观者清，不过周小小并不准备点破，现在这样对顾风生来说最好不过，万一日后她跟苏衡出了问题，她起码还可以偏偏自己，并没有爱上这个人。
没过多久，周小小接到母亲大人的电话，叫她回家遛狗，依依不舍的道了别，顾风生给苏衡打电话，响了许久也没人接，她慢悠悠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再次打给苏衡，居然关机了。
顾风生摸了摸口袋，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打车，回到别墅她匆匆上楼，拿了钱包就向外跑，拐角处一头撞到什么东西上，反作用力下差点摔倒，她揉了揉脑袋，抬头就看到迟明铮。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她强装淡定，绕过他就想下楼。只一瞬间就被扯住胳膊，动弹不得。
他们无声的较了一会劲儿，顾风生终于出声：“放手。”
“放手？”他重复一遍，继续逼近。
顾风生被拖得倒退两步，撞到了墙。
周身都是男人的气息，她垂下头去，已经输了气势：“出租车的钱还没付，你先让我下楼。”
迟明铮略微抬高声音：“蓉姨，去帮顾小姐付车费。”随后低头看向她：“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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