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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逢生
这究竟代表什么不言而喻,人家正儿八经的南疆嫡长公主都逃不脱的命数,更何况自己这么个毫无倚仗的?
身边嬷嬷一阵轻笑,怎么听都带着嘲弄的意味。沈暖是宁可一头碰死在凳沿上,也坚决不会拿自己干干净净的身子开玩笑,别管这里风习怎么个乌烟瘴气,总之她自己的底线就摆在那儿,大不了撕票,不跟这群神经病玩了!
千万种心绪憋在心里,仿佛闷声撞在了悬崖峭壁上,偏生有个离奇的念头直往上涌,到底还是不愿就这么糊里糊涂白过一场。领口衣尾皆已被人扯得凌乱,大片大片的雪白自衣料间直向外涌,沈暖一声厉呵:“且慢!”
皇帝并不叫停,身边众人便直接无视她言语。沈暖情急之下孤注一掷,总之先引了人停手再言其它:“王上有些话让我转告陛下,陛下也不爱听吗?”
竟果真有效!沈暖原不抱多少希望,未想那位竟真是这人渣皇帝的软肋!周遭众人得了皇帝示意,连忙松开对她的钳制,一措不措紧盯着她,像是一旦确认她言语有虚,便立时要将她挫骨扬灰一般。
眼下当真是骑虎难下,分明就是那位亲手推了自己来这里,未想紧要关头却还要倚仗着他的名号来周全自己。沈暖心下略感耻辱,紧咬了咬下唇,半晌才缓和了情绪,声调恢复清明,朗声道:“我在正臻宫这么些日子,不论如何也算得上是半个王上宫中的人。王上叫我来伺候陛下,当然是想让陛下欢喜开怀,却不该是这般等闲对待。”
沈暖心跳得厉害,仔细回想着这短短数日之间察觉到的一切,强迫自己凝神聚气,努力找寻最合适的说辞:“陛下您看,您后宫里头最不缺的便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您随意勾勾手指,便会有无数女子翘首盼望着能得到您的恩宠。只是倾城容姿易得,共享欢愉的情趣却相对难得。”
强自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自信模样,沈暖挑着唇角夷然笑道:“罪女不才,却也通晓几分闺房秘趣。您若就这么拿我当普通宫嫔一样草草打发了,岂不是要辜负王上一片美意?”
她心里根本没底,正臻宫里那位态度莫名,随随便便就将自己扔给了皇帝恣意狎玩。究竟他们之间有没有过关于她的共识,究竟那位在皇帝心中占有着怎样特别的位置,这些沈暖统统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便是她不自救便再不会有活路了。
人心最难猜,不过依着皇帝这般诡秘变态的性子,兴许就吃这套也说不定。沈暖扯着风轻云淡的笑脸继续胡扯:“前些时日王上还同我说,陛下身边缺乏个知冷知热的人儿。横竖闺房里头翻来覆去就那么些个花样,陛下想要美人儿,什么样的没有?不论您想怎么玩,料想都不会有人敢说出半个不字。可颠来倒去得没意思,总该有些新意才好。您同王上再亲近,毕竟还是两个爷们家,好些子话说不出口,王上叫我过来,还有这么层意思在里面。只是他这人您也知道,惯来吝惜言辞,其实心里面极细腻,对您更是关心备至。”
这一席话耗尽了沈暖所有的心力,刀尖抵在脖子上的人,能不能峰回路转不过就是听天由命。可她运气实在不错,洞察能力也确实切中了要害,皇帝竟当真肯耐心听完她这么一车胡话,且多少信了几分。
两个嬷嬷中年纪稍长些的那个听得眉头大皱,才要上前回禀些个什么,却被皇帝挥挥手阻止了。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皇帝垂着眼皮打量沈暖,幽幽道:“听你话中口气,倒像是当真成了阿曜的心腹?若是当真,朕自然会对你理遇,可若是敢有半分掺假,你可小心朕把你撕成碎片!”
沈暖本就是信口开河,他这样一通威胁闻之着实惊心。但再多的慌乱也不能流露在外表上,她稳住心神笃定道:“这是自然,罪女身份卑贱,能够倚仗的不过就是陛下与王上的信任,怎么会有胆量同陛下说假?”
凝眸望过去,皇帝仿佛当真卸下了防备,神情之中隐约竟透出了些许畅意。可沈暖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缓过来,便已然听人朝着下首开口吩咐:“去正臻宫瞧瞧阿曜在忙些什么?若无甚要事,便请他过来一趟。”
殿内丫头领命而去,皇帝又转身看向跪伏于地的慕容兮,阴恻恻笑道:“美人,咱们之间可还有笔实落账目没来得及清算,现下朕没空搭理你,晚上再连本带利讨回来。”言罢,让人好生扶了沈暖从后跟上,自己先行往前殿去了。
景曜来得并不快,导致皇帝与沈暖大眼瞪小眼又无声相处了大半柱香时候。等人飒爽进来,皇帝竟瞧不出半点不耐烦,和和乐乐同人招呼:“阿曜你来啦,前头政务忙不忙?”
淡淡摇头表示无甚关系,又冷眼瞧向沈暖,景曜神情之上浮起一抹极其罕见的厌倦:“皇兄找我来是因为她?”
沈暖直觉要坏事,只可惜此时此刻她毫无插嘴的理由,现下有一点倒是当真有了眉目,那便是这位王上绝对能够左右皇帝的决定,只有巴结好了这位,自己才有活下去的余地。
这样的概念令她心绪矛盾万分,期冀之中夹杂着矛盾,矛盾之中又饱含着恨!却听耳边已然响起皇帝撇着长腔的声音:“阿曜,朕找你来也不是多要紧事,就是这丫头偏说自己是你的人,朕这儿没成算,来讨你一句话罢了。”
沈暖大惊失色,知道皇帝叫了他过来总逃不脱要对质,却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将话锋朝着这么个诡异的方向引导。直接就说是他的人?他能认了才怪!
果然景曜清浅一笑,话语之间带上了几分玩味:“她亲口说是我的人?”
皇帝竟是一口咬定:“是呐,她亲口说的。”
沈暖憋屈得直想哭,是,她是咎由自取!一脚踏进了贼窝,为求保住清白硬生生要同人攀关系,可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暧昧话?是她表达能力有限让人曲解了意思,还是这皇帝根本就是成心要拿她当枪耍?
没计奈何,自家性命根本就是全全倚赖在了人接下来只言片句的答话上。沈暖盈盈望过去,眼眶子里水波荡漾期待满含,这会儿倒不尽然是假,当真是命运把握在人下一秒的言语之中,不得不服软,端是可怜巴巴。
也不知人有没有看到她这方满腔愁怀,只听他一声冷哼随后竟清朗笑出声来。沈暖一瞬不瞬盯着他,生怕他一句决绝的话语便要将自己拍落悬崖,只可惜他并没有看向自己,甚至一抹余光都吝惜赐予。
皇帝见他这般反应,立时拍案而起,冲着外厢厉声喊道:“来人,将这不要命的妖女即刻拿下,拖出去掌嘴。”
外间立时有人进来,就要上前拿人。大体是先前就有过最坏的打算,亦或者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坚持内心最后一抹骄傲,沈暖突然有些释然,盯准了不远处的杉木方几,竟是要求死。
终究没能够成功。她伤着脚,行动略迟缓,肩头乍然受力,劲道不容人抗拒,沈暖被推得一阵趔趄,虚虚软软倒在一侧的紫檀木椅扶手上。
她自己大概不知道,因为脚下不利索,即便是悲恸满怀急欲赴死,在旁人看来,动作也难免会迟缓笨拙观之可笑。沈暖心下纷乱得厉害,水气迷蒙望过去,那人负手而立,先前明明没有在看她,怎么能够这样及时将自己推开?明明满含着不屑,又何必还要救自己?
景曜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骨节分明的右手在左腕上轻轻揉捏打圈,曼声开口道:“皇兄何必这样心急?美人易得,知心人难觅,这丫头颇为通晓情理,同那些个庸脂俗粉大体是有些不同的。”
沈暖听得惊骇,莫非自己说过的话,他竟知道?若说是心有灵犀想到了一起,她决计不能够相信。不论他是出于何种考量,终究是在最紧要的关头救下了自己性命。沈暖说不上究竟该不该对他心怀感念,却还是紧咬着下唇感激得朝人望了过去。
事情急转而下,皇帝有些讪讪的,随意挥了挥手,挑眉道:“既然阿曜你这么说,那朕自然会留她在身边好生对待。”半晌又冒出句:“那依你看,该给个什么位分?”
沈暖察觉那人视线在自己周身掠过,而后便听她夷然道:“不必,她身份卑贱,当不起尊贵的位分,皇兄且留在身边吧,日后看其表现再做定夺不迟。”
稍一停顿,竟又加了句:“皇兄若是乏了便先去歇息,我还有些话要同她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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