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 之 此生谁料

　　都不碍事。那什么又是碍事的呢？
　　蕾娜不知道，看了多弗朗明哥一会儿，她也没敢开口再问。她怕她听了又要再哭出来。
　　她一定忍不住的。

　　蕾娜见他一直不说话，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多弗朗明哥回过神来，心里一阵发痒，抓住了她的手，“蕾娜，你别总撩拨我。”他突然撑起身子，扶着她的肩，将她往自己胸前推了推。“你爱着我么？”他这样问她，她的手在他手心里蜷缩着，安静祥和。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如同把玩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就好像她本就是属于他的一部分。
　　埃尔蕾娜沉默了有一会儿，最后说，“从圣地来到你身边，我没见过什么人，我也没爱过什么人。自然也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你。”
　　神坛里玉软花柔的皇女，艳冠整个帝里天家。她没见过凡世晨昏间的炊烟渔火，更遑论知晓什么是情爱。
　　多弗朗明哥看着她的双眼，她丝毫没有躲闪，想来也是说了实话。他心里有些落寂，却没再追问她什么。他待她这样好，最后换来的却是少女的一句不识情滋味。
　　还没回过神来，他听见蕾娜又说，“但我知道，我可以为了你死。”
　　十年前，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走向她，让她为了他活下去。既然她能为了他生，她也能为了他死。
　　多弗朗明哥那时候想，他要的并不是这个。他想要蕾娜好好活下去，她如同他与圣地玛丽乔雅唯一的一丝牵连，细若蛛丝。
　　可那却是他身上连绵不绝的丝里最难以割舍的一根。
　　蕾娜在海市蜃楼住着的时候，吃穿用度一切比较在天龙人城堡里的生活，奢华程度只多不少。她的洋装上缀着上千颗圆滑的珠，在月光下染着清冷的光。他抬起手臂，慢慢摸着那每一颗珠子，绕过她的肩膀，摸到洋装背后的金子打成的拉链，就这样随手拉开滑到了她的腰上。
　　他盯着蕾娜，细看着她每一丝表情，望着她的视线都开始带着黏稠。他的手指触到她的背，因为身体一直不太好的关系，她的身子比他冷很多。多弗朗明哥的手掌绕过她的腰，停在她的小腹上。她的腰细的就快不及他双手一握，让他难以置信地笑了。
　　她脸上带着些自然而然的理直气壮，就好像这只是某个下午两人稀松平常的一次打闹，细看却柔情千种。
　　多弗朗明哥手掌带着丝温热，埃尔蕾娜突然想，他和她，既然生死都一同经历过，放浪这一次又能怎样？
　　两人衣裙尽褪，将平生里最愿与最不愿袒露在彼此的眼前。
　　他伸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拉扯到了自己身下，垂下脸去亲吻她。在她光滑如玉石般的背后，他突然摸到了那十年前留下的疤痕，他的手在那上面轻轻摩挲着，指尖在她背后留下些若隐若现的压痕。
　　那是他欲念难泄，恋心若动。
　　无论曾经他是锦衣的皇子，抑或现在他是潦倒的海贼，埃尔蕾娜都是他这大起大落的生命里，难渡难翻的情海情山。既然深不见底，踏浪难渡，高不可攀，纵马难翻。
　　那便就罢了。

　　他失去了太多，只想在眼前仅剩的欢愉里将余生都荒唐过去。

　　过了没一个月，贝纳威德家的少主埃尔杰德要结婚的事上了报纸的头版。多弗朗明哥拿回报纸的时候，蕾娜还合着眼睛在不知铺垫了多少天鹅绒的靠椅上蜷着午睡。她迷迷糊糊听见海风刮进了房间，像是梦里也闻到了海浪的咸湿。多弗朗明哥听着她起伏微弱的呼吸，低头看着报纸上的照片，她皇兄一身华服，嘴角微微上翘，眼底不带一丝爱意，那只不过是冷淡疏离的浅笑。
　　多弗朗明哥还特意带着她在很远很远的海上看了看圣地玛丽乔雅庆祝的礼花。
　　埃尔杰德身边的女人，唇红齿白，看上去心机颇深，一脸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的傲慢，也是个典型的天龙人皇女。阿尔塔斯涅利娅。
　　从今天开始就将更名成贝纳威德涅利娅。
　　埃尔蕾娜心里有些涩涩的，她想起了她母后，回头看到多弗朗明哥小心翼翼看着她，就好像她是海里马上要消失的一串泡沫。她默默将报纸折了折，放在了甲板上。
　　多弗朗明哥侧身拉过她的手臂，“你是不是想家了？”
　　埃尔蕾娜张了张嘴，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
　　“你不是想要金子做的城堡么？我有好多花不掉的金子，白废还不如给你造个城堡住。”他这样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像是那个曾被带到她面前的小皇子，那时候一切还都安好，他们谁都不曾体会过什么叫落魄。
　　“多弗，你说什么呢，我就当没听见，你再说一次。”
　　多弗朗明哥虚虚咳嗽了一声，沉默了好久，最后才慎重道，“我给你去抢金子，造城堡给你，就像在圣地的时候，我们还一起住。”
　　她微微笑起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好呀，那你给我去造好看的城堡，我去找你。”

　　那句像是玩笑般的话，多弗朗明哥竟说着说着就去做了。
　　蕾娜觉得那不过只是翻过了几张书页的功夫，他竟将要上供给天龙人的天上金全部抢了回来，连一颗金豆子都没有给海军留下。金子太多了，两艘船都装不下，他让手下将金子尽数沉进了领地里的湖里。
　　湖底金碧辉煌，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将整个林子都照亮了。他看着满湖的金子，忽然大笑起来。
　　以前，他也是天上的神祗，与人间所有的牵连不过庶民上供的那一捧天上金。可如今，他落魄至此，竟要拿着枪去和海军抢夺钱财。
　　本是皇子，却为海贼。
　　他能够亲手抢来的一砖一瓦，造起纯金的城堡，却不能够在她面前说出一句真心话。越是真心，便越难开口。他不知道眼前人是否会和曾在他身边的无数人一样离他而去，让他情衷错付。
　　到最后，又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埃尔蕾娜看着他盯着海面一言不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多弗，你记着，你记好了，我跟着你，并不觉得委屈。我心甘情愿的。”
　　我早就告诉你了，荣华富贵也好，一无所有也好，我都不会离开你。你是天神还是庶民，皇子还是海贼，我都不会后悔。
　　“你想清楚了？”
　　埃尔蕾娜分不清已经是第几次这样笑着对他点头，“对呀，早就想清楚了。”

　　他终于完全离开了圣地玛丽乔雅，因着她，尝过了人间百般滋味，懂得了什么是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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