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成说

　　清晨微曦，我摸着门爬起熟门熟路的拿起漏屉摇摇晃晃去隔壁院子。 
　　口中喃喃自语，天将将大任于阿衡也，必先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 
　　走路的时候脚不慎被绊了下，我淡定的趴在地上迷蒙中感受到青石砖的凉意由皮肤渗透到骨子里后，汗毛直竖，终于依依不舍摸索起身。 
　　待水浇完后又困顿不堪摸了回来。 
　　紫色微光一闪而过，便悄无声息的消亡。 
　　奶奶站在门口如雪的发似上好的棉帛安然躺着，眯成缝的眼睛静静注视我关上门，暼了眼墙角半是无奈半是沧桑的叹了口气。 
　　奶奶喜欢围棋，每日一有阳光必然在庭院上摆上棋盘。却从来只拿棋子发呆，一副困惑不堪，痴迷不解 
　　问之。 
　　她答，你没觉得这样很有世外高人的感觉？ 
　　我说，诚然没有。 
　　奶奶竖起大拇指，兀仰天自叹，果真真正厉害的高人都是难以被发现的。 
　　我：“……” 
　　清晨的风凉意不断，近了才发现她嘴角上下翕动，那细微的几乎掩埋于风中的话语：“命运的齿轮终是开始转动。” 
　　那之后，我做了一个梦，可惜不是美梦却是个奇怪的春梦。 
　　如雪缤纷，缠缠绕绕，架下，一地落红，细细碎碎的花瓣渐深渐浅地绽放，开得地老天荒，开得感天动地。 
　　铃铃的笑声清脆地砸落，少女躺在花架之上，紫色的纱衣融进密得分不开。莹亮的眸子极致黑极致透亮宛若包裹了水晶色的薄膜。 
　　“小女子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好？”她偏头红唇粉嫩掷地有声一瞬紫藤花密密匝匝地盛开，蓊蓊郁郁的，一场花事春如线。 
　　仿佛不经意间惊醒了心中那只沉睡的蝴蝶，那个黑影怔愣了极久缓缓笑开评价了句：“勇气可嘉。” 
　　声音且低且冷。 
　　我一边疑惑是讽刺一边觉得尚且算的上夸奖。
　　阳光披在上头，紫藤花那珍珠般的花瓣，一片接着一片。一串串地挂下来，微风吹拂下，微微颤动。 
　　初初醒来，阳光照进房间，满屋说不清的亮堂。 
　　回想了下，直道可惜，十六年来的第一个梦，主人公竟然不是自己。 
　　空中翠竹的风铃声响动，我眨了眨眼，第一位客人到了。 
　　“琉璃盏耗尽求梦人的心头血，以生命为代价交付魂息。” 
　　我对着地上的黑影道。 
　　基于我的记忆时常很模糊，隐约记得奶奶大概是说：“阿衡，小九需要魂息才能长大，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然后指着院子说：“那里有十种花，将会有十位命定的宿主陆续找上门来，你的任务是达成他们的心愿。” 
　　面对着黑影拿出琉璃盏，没有灯油，白条的灯芯风一吹不堪的晃动。 
　　我尴尬的噌了噌鼻尖觉得毕竟是自家的东西还是得给几分薄面，遂解释：“物其实和人是一样的，我们绝不能犯以貌取物的大忌。” 
　　为了保护琉璃盏，奶奶特地开辟了一个四方密室，透不进一丝阳光。周围实在太黑，黑影若不说话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反应。 
　　要知道，面对一个不可知的事物，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恐慌。 
　　难道这次的客人是个哑巴？我一边恐慌着，一边好奇着。 
　　许久，他道：“真是天真的小姑娘！” 
　　带着淡淡嘲讽，声音却是难得很好听，不是如玉公子的温淳，是经历过红尘俗世后的苍凉且低且冷。 
　　“你……你听得到我说话？不对，我明明没有说出来。原来你不是哑巴呀！” 
　　我一把捂住嘴，想了想放下手故作勇敢且无谓睁着黑亮湿润的眸子直视他。心里念叨，赖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过了许久，他失声低笑。 
　　同时用手有节奏的敲了两下桌子，有一部分人做这种动作表示思考。阿衡脑中光芒一闪记起奶奶的嘱咐。从丝帛中抽出匕首递过去。玄铁打造的宝刀，各色格子绿红宝石镶嵌。 
　　仿如惊雷炸开，黑影接过匕首的一瞬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张娇悄的笑颜，黑的透亮湿润惊人的眸子。手上的刀便反射般由上直直斜插了进胸口，血流扑哧的飞溅仅一瞬凝聚成狭长的细流。 
　　我打小根本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心神颤了颤想这人得有多狠才能对自己这般狠。 
　　黑影的手一抖，匕首几乎拿不稳。记忆中有个人也这样说过：“只有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才会更狠。你难道不难过？” 
　　那时他无视她哀求的眼神径直擦肩而过，而那样坚强傲气的女子那一瞬竟然跌落在地绝望不堪。 
　　阿衡手捧琉璃盏好奇的看血流自动成弧成水一熄之间注满整个盏。 
　　小心翼翼捧过盏放在桌上嘴巴不停嘟囔：“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连犹豫都不曾，本来还想劝劝你的。如今，你这心头血进了这盏内便是定了契约。” 
　　许是放了太多心头血，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这次话却极多：“你不懂，我等了千年。” 
　　我想了想：“我确实不懂，也没必要懂。” 
　　      这话说来莫名其妙的很，连我自己都惊了下。
　　他在看我，压力顿时如山倾来，或许是没见过我这样嘴巴不饶人的姑娘，我的头上冒出些许汗珠，强装镇定。 
　　本以为他要教训我，不过片刻压力全部撤除。 
　　他的声音隐约带着笑意：“真是脾气坏的女孩子。” 
　　我心里松了口气，这次却没置气。只问：“你想我怎么做？” 
　　“我想要再见她一面，哪怕是回忆里。”        奶奶说达成他们的愿望，想了想只要点燃琉璃灯从他的记忆开始追溯破开时空之门。 
　　“先说好，看你的执念有多少，这个故事从哪里开始。” 
　　执念越深，记得越刻骨，故事开始的便是初使。 
　　摊开手：“取一根你的头发来。” 
　　将发丝缠绕在引魂针上，我徐徐解释道：“寻梦苑种了十种花，引魂灯会找出你命定的花灵，你既然是命定的宿主肯定会有一种花与你息息相关，或者与你心底的那人必然有联系。” 
　　黑影毫不犹豫：“不必找了，是茶靡花。” 
　　我执针的手顿了顿，茶靡花开，末路之美，开到茶靡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不服气要打破他的这种坚定。 
　　我说：“你等等！”一溜烟跑了出去。 
　　《花经》记载：\"紫藤缘木而上，条蔓纤结，与树连理，瞻彼屈曲蜿蜒之伏，有若蛟龙出没于波涛间。仲春开花。\" 
　　竟然是紫藤！愣了片刻，我蹲下用小铲子刨出根，喂之宿主之血取出花灵。以风速跑了回去。 
　　“你看，说错了。”白嫩的掌心放置着紫色的花灵，周圈散放着点点星光，在这黑不见五指阴冷的密室之下带着些许的暖意。 
　　仿佛接受到指引，花灵自动飞到了黑影面前。 
　　这时阿衡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样貌，头发高高束起，剑眉入鬓，竟是古时侠客打扮。 
　　只是他的神情恍惚，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我拉长脖子半是感叹半好奇问：“不是吧！这就打击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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