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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曾可达第一次认真看着这个人，才觉得他是有血有肉的人，而非平常的那些共产机器。他安排崔中石被南京接手其实有想到以徐铁英为代表的老旧派可能害怕被抖搂出贪腐实情，要动手除去崔中石这个人证，但是出于种种考虑，他没制止甚至放任发生，因此，微妙的，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愧意，但是他很快就制止住了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他的思绪转到了来军营之前的那通电话--
叮铃铃……
“长官，电话。”王副官的传达和电话铃声几乎同时到场。
还在和曾可达一起整理资料的杜万乘识趣的收起公文包离开，“曾督察，你忙，我回房间再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目送杜万乘走出去，曾可达接过电话，一个眼色让王副官在门口警戒。
“建丰同志，我是曾可达。”
“北平的贪腐，挖的怎么样了。第四军团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北平的账目正在查，目前……还没有头绪，民调会和北平分行民调会那部分的账目是齐平的，疑点很大。第四军团方面，现初步怀疑扬子公司一车粮两卖，方孟敖稽查大队的处理意见是把粮分给学生以息怨愤，军粮由第四军团钱参谋带着提粮单和压货人去扬子天津分公司要粮。”
“你的意见呢？”
“报告建丰同志，我同意方孟敖及其大队的处理意见。”
“你们调查的方向是没有错的，现在扬子总公司的账目，我这里也在查，包括运货出货的渠道和经手参与的公司。现在牵扯的人有很多，不能动的人有很多，你知道财政部的杜万乘吧。”
“他现在就在这里，在顾维钧大使官邸二号院东厢，是原五人小组组长。”
“他和这事说没关系，也有关系。扬子公司经手倒卖收购的物资都是经由杜月笙之子杜云霆名下的云行运输贸易公司处理，杜万乘是杜月笙本家兄弟，又是财政部的要人，我的意思是，你请他劝服杜月笙让杜云霆自首，并披露扬子公司和云行运输公司间的真实账目，为审判扬子公司作证。你要晓以利害，他既然做了彻查贪腐的组长，也知道其中轻重，你可以告诉他，杜霆只是从犯，我说过，只打老虎不拍苍蝇。”
“是，建丰同志，一定完成任务。杜万乘明天、最迟后天就会启程去上海，我请示由方孟敖驾机送行。”
“同意。”电话里建丰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方孟敖的情绪怎么样？是不是适合驾驶飞机？”
“报告建丰同志，今天和昨天方孟敖情绪激动、不服管教，大闹了原民调会、警察局。”
“什么原因？”
“是因为……崔中石。”
曾可达说完这句话，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再度开口。
“要确保方孟敖不再被□□利用，就必须彻底断掉他和□□的联系，共产党组织单线联系的特点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所以，崔中石的消失是必须的，是必要的，是不可回避的，但是对外，为保护方孟敖在党国中的形象，为保护预备干部局在总统眼里的形象，崔中石必须不是□□，你明白吗？”
“是，建丰同志。”曾可达双腿微并，立正，“崔中石，不是共产党。”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让方孟敖接受崔中石的死，如有必要，并利用崔中石的死……”电话那头的声音沉吟一下，“他是和共产党的关系深，还是和崔中石的个人感情深？”
“据我推测，方孟敖……是和崔中石的个人感情深。”
“嗯，如有必要，利用崔中石的死，分化方孟敖与共产党之间的关系、深化方孟敖对共产党本质的深刻认识。”
“……”曾可达还在消化这句指示的含义，他的思路跟不上建丰同志灵活的脑筋。
“你在听吗？”
“是，建丰同志。我有不理解。”
“讲。”
“崔中石是共产党，我们对外不能承认他是共产党，又怎么用崔中石的死分化方孟敖和共产党间的关系？共产党的本质又是什么？我不理解。”
“你记得那个特种军事法庭的林大潍吗？”
“记得，得身患绝症、无亲无故，利用我空军电台直接向共军传递情报，被判间谍罪立即执行死刑。”
“你对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建丰同志……”
“说你的真实想法。”
“是。”
“他执着于自己的信念、追随自己的信仰从而做出了牺牲，不谈信仰对错，是值得敬佩的。”
“那换成他的父母亲人会怎么想？”
“……”曾可达突然茅塞顿开，有了一丝领悟，“明白了，建丰同志。”
“我知道你除了曾文正公文集不喜欢读其他的书，但是我对你有个要求，你可以让王副官把各类人等的资料读给你，你适当记一些。比如说这个方孟敖，他的资料和经历，你就没有认真看过。方孟敖早年丧母失妹，父亲因公舍弃家业追随孔宋潜往上海，父子失散三载，后辗转寻回，方步亭身边有了新人孟小云，因此方孟敖考上军校离家远行，不再认这个父亲，是崔中石引路，带他回的这个家……”
彼时建丰同志的叙述，和方孟敖此时的自述在曾可达脑海里纠缠在一起、重合在一起、回响在一起。建丰同志后来还说到了孔宋杜孟等家族之间的联系，息息相关，他努力试图消化这些资料的信息量，但是理清其中关系特别是利益关系对他来说不是件易事。
方孟敖发现了曾可达的走神，“曾督察，我有个请求，你在听吗？”
“你说。”曾可达猛的醒悟过来，认真的看着方孟敖的眼睛。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之一是安抚方孟敖，目的之二就是实行建丰同志的两项指示——利用崔中石的死；派遣方孟敖驾机送杜万乘回□□忙打虎。但现在看来，这三项任务只能暂时完成两项，一方面是他觉得现在利用崔中石的死来分化方孟敖不是时候，时机未到；另一方面，他难以承认的于心不忍。
“崔……他走了，他的妻子孩子留在北平无亲无故，他们在上海听说有一门可靠的亲戚，我想曾督察能不能同意送他们回上海？”
“我会尽力向上面请示。”
曾可达在崔中石死前为避嫌已经撤了监视崔中石家的那条线，现在崔中石的妻子儿女在北平警察局手上，副局长方孟伟在照看。
“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曾可达说道。
“说。”方孟敖也会以一种认真的神情看他。
“你知道，五人小组解散后杜总稽查帮我整理资料耽搁了两日，他要回上海，你能不能……”
“这是私事还是军务？”
方孟敖的问题让曾可达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了片刻用了最稳妥的说法，“是私事也是军务。”
方孟敖看他为难的样子，难得笑笑，“既然你答应了我一件私事，我也答应你一件私事。军务，正值丧假，恕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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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 原谅我欢快的撒不住的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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