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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1)
赵乾泱在生活上绝对是个循规蹈矩到令人发指的男人。
天一亮便起来练剑或是打拳,饭毕遛鸟,鸟遛过了遛赵步光,带着赵步光上街愉快玩耍,然后回府中吃饭。
下午雷打不动要午睡半个时辰,起来后练字一个时辰。
赵乾泱还没有媳妇儿,却有一府的美婢,这些婢子个个莲步纤腰,歌舞琴棋诗酒茶。没到赵乾泱府上之前赵步光还颇有点想不通,看上去风流惬意的赵乾泱为何不娶妻,且自己娶妻拉拢朝中大员,岂非比帮人保媒来得直接多了。
正是夏季瓜果丰富的时候,赵乾泱蒙着眼,院子里一字排开十二位美人,人人跟前摆着个花鸟大青花瓷瓶。
赵乾泱的手里捏着柄削平的木箭,去了箭镞,只余下箭羽。
美人们面面相觑,各自与身边的美人打眼色,却都不说话。
只见一名绿裙的女子与身边姐妹碰了碰手背,赵乾泱英气的眉毛动了动。
“当”一声,木箭应声落入美人面前的瓷瓶里。
如是玩了半个时辰,赵乾泱凭借耳力判断瓷瓶所在的方位,末了,谁面前瓶中的箭最多,当晚就要被点灯笼。
就连夜里宠幸哪位婢女,也是按着时间来的,晚饭要二十名风姿婀娜的妙龄女子伺候着,饭毕再次遛鸟。晚上赵乾泱不在府里,吃完饭是要上街去的。要么是京中官员才俊相邀,便是无人相邀,赵乾泱自己也是个爱摆酒局的人。
常去的是中安城中最大的花楼,名曰听风。
中安城被闷湿的雨气笼罩了三天后,老天爷总算露了晴。这日里晚膳用的是入口即化的罗蓑肉、皮焦肉嫩的烧猪肉、笋丁香菇丁山药丁同煨的羊羹,并两条清蒸鲈鱼,四味开胃小菜,三道炒时鲜,鸡汤同盖满汤面的一层松菌滚开的一味茼蒿菜汤。
赵乾泱此人精通吃喝玩乐之道,饭后在五进的院子里遛鸟,顺带消食。
路过西厢,把鸟给了下人。
赵步光正坐在廊下与楚九书说话,赵乾泱走去,见他二人面对面坐着,眉间说不得有些不悦。
赵步光的目光凝住了。
楚九书回头,站起身恭敬地请个安,“睿王爷千岁。”
原本楚九书莫名其妙被人净身之后,赵步光没告诉他是睿王的主意,楚九书似乎是见惯了宫里头的行事手段,自己也没问。赵步光示意楚九书退下去,赵乾泱等着楚九书出去后,才道,“今晚听风楼选花魁,去看看?”
赵步光想了想,“美人美酒有吗?”
赵乾泱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又压低声,一副神秘兮兮的样,“中安城一多半的才俊都会去捧个场,到时候,他们看花魁,你看他们,有看得上眼的皇叔也好给你做主。不过不是皇叔自夸,除了定国公家的,别家不过尔尔。叫你去看看,也省得你迟迟下不定决心。”
赵步光嘴角一弯,起身来叫人换衣服。
赵乾泱却道,“叫人给你备了男装,带着女人待会儿听风楼不卖皇叔的面子,拦着你我不让进。”
“皇叔想得周到,要是皇叔看上中意的,步光回去也朝皇兄说说。”
赵乾泱好笑地摆了摆手,“这点小事不必惊动皇上,本王素来行事果断。”话到这里赵乾泱也不多说,让人进来服侍赵步光更衣,自去前门等着。
马车驶向城西的听风楼,中安城是大秦最繁华的都城,正华灯初上,街上摩肩接踵挤着的都是人,一多半是去听风楼的。
赵乾泱的马车比寻常马车大,车上饰以金玉象牙等物,车夫也会点功夫,一手鞭子甩得通街的响,隔得五六米远行人便纷纷让道。
赵步光坐在车内想事情,赵乾泱与她对坐着,两只眼像慵懒的猫似的眯着。
“上一届的花魁娘子,年纪最小的才十五岁,一身柔功练得叫人叹为观止,能将手指扳转到贴着手背。不知跟着哪位高人学的一身好舞艺,精妙绝伦,过目不忘。连乐师也是中安城中数一数二的,瞻云台也不见得有那样的高人。”
赵步光笑道,“高手在民间。”
“对,就是这个理。”赵乾泱抚掌大笑,“那个说书的,你还没腻?若论口技,听风楼也有好的,今晚让你一并见识见识。”
“见就见罢,反正也带不进宫的,我才不想害了人家。”赵步光似笑非笑道。
“啧,还在记恨皇叔吶。”赵乾泱板起脸。
“让人平白无故断了香火,没法子,只好一直带着了。”赵步光无奈道。
“多打发些银子就是了,从皇叔账上出。”
赵乾泱显是以为楚九书要借此事讹银子,赵步光却没再说什么,朝车外看了眼。回过头来时见赵乾泱盯着她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僵了僵,说,“皇叔看什么呢?”
“皇叔老啦,多年未见,总觉你同小时候大不一样。既不像你娘沈贵妃,也不太像先帝,倒是有点像皇叔从前府上的一个婆子。那婆子现五十岁,在皇叔封地的宅子里做洒扫,不然真该让你瞧瞧。”
赵步光心底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敷衍道,“是吗?那倒真该见一见。”
“不过那婆子哪儿有小步光好看呐,看不把胥家的小子迷得七荤八素。”
赵乾泱嘴上又没正形。
而赵步光则想了一路那个与自己相似的婆子。赵乾泱会这么说绝不是随口一提,加上上回说她脸上的痣没了,要么是这个睿王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么便是他也不确定,试探赵步光的反应。
听风楼前的喧哗声震耳欲聋,三通鼓五通锣打断赵步光的思绪。
楼前张灯结彩,一径穿金戴银的姑娘站在门口迎客,□□半露香肩临风,个个腰肢不盈一握,叫人我见犹怜恨不能一把揽了进楼里快活,金风玉露,一世风流。
赵乾泱是熟客,老板娘比楼前姑娘们穿得保守多了。熟门熟路引着赵乾泱上了二楼,走过一截曲折的回廊,雅座类似于看台,视野开阔且隐蔽,每一间都以六折屏风隔开。
倒是没想到,雅座里早已有三个人坐着了。
三个俱是十七八的少年郎,其中一个赵步光见过,是定国公家的公子。刚要起身见礼,被赵乾泱伸手拦了住。
“到了听风楼,只论风月,朝堂上那套不来。我也不比你们大几岁,不来那套虚讲究。”
那胥柯生得文弱,定国公家祖辈是武将,到胥柯的父亲却是文臣,胥柯生来就有点娘胎里带的不足,这些赵步光是早知道的。
她稍拱了拱手便算见过。
“吏部尚书的两位公子,陆星、陆鸣。这是我家小妹,头一遭出门,带她出来开开眼。”
便是穿着男装,赵步光眉目三分柔媚七分明丽,又有耳洞,一看便是个姑娘。陆家的两个也常同赵乾泱一块儿混,自然对赵步光的身份心知肚明,三个少年都颇有殷勤,招呼上茶的招呼上茶,替她剥水果的剥水果,胥柯更是体贴,将去了壳的核桃小心去皮,白生生的核桃肉堆了一小碟。
赵步光颇有点盛情难却,一样吃点,既不表现得同胥柯过分亲近,也不太同几个男人搭话。
待得楼中选花魁的诗酒会开场,那三个也消停下来。
便听得耳边议论开了。
参选的有九位佳人,众人着眼都在头三彩上,一个紫烟,一个缨红,一个碎音。各有各的风韵,不消说男人,便是赵步光看着,都有点心动。
她从前便爱瞧美人,古代美人又自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尤其是其中那个缨红。肤白胜雪,水灵灵的直叫人想啃上两口,偏又有股清高,有如高岭之花。
“这花魁怎生个标法?”
赵步光此言一出,陆家两个小子面面相觑。
胥柯也有点尴尬。
赵乾泱却是浑不在意,“她们各自表演节目,各显所能,之后嘛,以花为记,楼里的小厮会捧着个金篓子引着花娘们下来请赏。花有三种,牡丹、荷花、白芍药,各记入不同分数。之后分数清空,中秋当夜,再办一场琼花宴,届时三位花魁分数清零,表演后以打赏计数,嘿,那时便是真金白银,上一届的花魁头甲好像被个盐商以五百两黄金标下的。”
赵步光频频点头。
选花魁的方式跟现代的选秀节目倒是差不多,赵步光吃着核桃,又问,“标下了花魁之后呢?赎身吗?”
半晌无人答话,没一会儿赵乾泱咳嗽两声才开口——
“这些花魁娘子都还是处子之身。”
赵步光被核桃卡了个正着,呛得七荤八素。等于说这些男人都是来标花娘们的初||夜?
胥柯忙道,“在下只是来作陪的,睿——赵公子让人递了帖子,说今晚若是不来……”
赵步光兴致勃勃问,“不来他要把你怎样?”
“不来便要给在下娶两房妾室……”胥柯纠结道。
陆家两个别过脸去笑得有点喘不过气,生得方脸木讷的陆星打趣道,“你该不是至今房里都没收个人吧?”
“可不是,要说给你爹听,还得拍手称赞我呢。”赵乾泱一边说,一边留意场中的花娘上场,第一个已是上去了,不过他兴致不高似的,替在场四人都满上酒。
“赵姑娘就不要饮酒了吧?”
赵乾泱一拍脑门,“这都满上了……”
“在下替赵姑娘喝。”胥柯便一饮而尽。
赵步光见他确实心细,心里未免多了三分好感,只不过膈应着赵乾泱拿她拉拢定国公家,淡淡道了谢,便朝后一靠,本是要看表演的,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
却正对上个熟人。
那熟人显是早就看着她了的,朝赵步光遥遥拱手。
赵步光只作没看见。
这眉眼官司却没躲过赵乾泱和胥柯,不过胥柯尚在看对面的人,赵步光已看见他在看那人,随口道了句,“我和那小子有点过节。”
胥柯理解地点点头,“实是一介莽夫,胆大包天至极。”
“嗯,我们也有所耳闻,要不要我们找两个人,把他堵在后门,黑灯瞎火地拿布袋蒙了头,扔在护城河里也没人知道。”
“……”多大仇啊!赵步光张了张口。
没等她说话,赵乾泱便揣着手道,“确实,小妹,他拿什么非礼的你?眼睛?”
“找两个好手挖了他的眼!”
“不是不是。”赵步光赶忙否认。
“那就是手。”赵乾泱笃定道。
“……”
“嘿嘿,我认识个刽子手,抡刀砍人的事他最拿手。”陆鸣搓着手,两眼放光。
赵步光忍不住暗道,赵乾泱平素一起玩的都是什么人啊!
还是胥柯比较厚道,只是听着,一言未发。
“那事只是误会……”赵步光道。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胥柯一开口,赵步光赶忙点头。
“朱将军刚打了胜仗,于我大秦有功。”
赵步光又点头。
“致人眼盲或是手残都太过残忍。”胥柯缓缓道,“且事出有因,不能本末倒置。”
赵步光对胥柯的好感度蹭蹭上升。
“既然是有那物才兴起的邪念,便将他净了身,此种难言之隐一来他不会到处乱说,二来再也不会有非礼良家女子的念头。”
“……”
赵步光算明白为什么赵乾泱喜欢胥柯要说给她当老公了,敢情二人连嗜好都一样不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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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中,一边有网一边没有,晚上死缠烂打地跑到有网这边来啦。
只有一更,将就看看。
啊啊啊,不过真的就嗯……没妹子乐意留评的吗QAQ【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