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岁月灼回

　　似乎在高二的这一层楼，遇见罗琪的几率都要大得许多。
　　向予寒在高二五班，罗琪在高二七班。两人不同班，却在同一层。赵筱颜想，虽然两人分了手，但似乎还是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每次下课，赵筱颜都会看见罗琪从他们班窗口晃过。从第一次起，罗琪就看到了赵筱颜。或许是她看过来的目标明确，所以一眼看的就是这一边。初见到赵筱颜时，罗琪的眼睛就是诧异，后来看得多了，她的眼里就有些其他情愫了。似乎是鄙夷，似乎是嘲笑，似乎……是绝望。
　　赵筱颜不懂罗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情愫，但是她知道，罗琪想看的……应该是向予寒。
　　想着，她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似乎因为她的到来，期间出了很多的小插曲，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他生活的重心。此时，他正埋头看着物理书，似乎在研究今天老师说的某一重点。向予寒并不知道，罗琪的路过。是真的不在意了么？还是装作不在意了？
　　赵筱颜想着，叹了口气。

　　听见赵筱颜叹气，向予寒抬起头，看着她询问：“叹什么气呢？”说着，撇了撇嘴，“跳级是你选的，上了一天高二的课，后悔了？”
　　“谁后悔了！”赵筱颜瞪他，说道，“淼淼，来到你们班，我不后悔，反而我挺高兴的。”顿了顿，加重音，“特别是成为你的同桌！”
　　向予寒扬眉：“那还叹气？”
　　“我这是感叹。”赵筱颜一本正经地回道。
　　“感叹什么？”向予寒将书竖起，抵着书饶有兴趣地看她。
　　赵筱颜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他手里的书，说道：“感叹我都成为你的同桌了，却还没有你的书有吸引力。”
　　“我是你的同桌。”
　　说着，她凑近他，“你这就消化完了？”

　　看了她好一会儿，他眸光闪动，缓缓说着。
　　“没有。”
　　这是实话，他还是觉得有些适应不来。
　　每每转头，看到的是她。
　　每每竖耳，听到的是她。
　　这种感觉，还真是微妙。
　　微妙之余，他觉得心中不宁，平静不下。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他知道，这是因为她。
　　“回去慢慢消化。”
　　他的确得回去消化，在这里，他根本静不下来。
　　说实话，他虽是看着书，却没怎么看进去。

　　“淼淼，你和我说说你的感觉嘛。”赵筱颜凑近了他，一脸好奇地问，“我是你的同桌，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他是有感觉，但是“似曾相识”这个词用的太怪了吧。
　　他们俩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怎么可能似曾相识呢。
　　提出了疑问，她是点头，他诚实地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似曾相识，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已。”
　　赵筱颜努努嘴：“没有新意。”
　　向予寒好笑地看着她，说道：“这东西还要新意？”
　　赵筱颜理所当然地点头，缓而，她嘴角勾得更甚，一字一顿说着。

　　“淼淼，我成为你的同桌，就觉得挺似曾相识的。”

　　当然是似曾相识的，因为那些点滴，她都记得。

　　*
　　——“赵筱颜，你挺没志气的。”
　　——“向予寒，你有完没完。”
　　——“大家说你考不上一本你就真考不上了？还没到最后，你还有时间冲刺。”
　　——“我已经尽力了……可结果还是这样……”
　　——“赵筱颜，相信我，我来帮你。”

　　——“以后放学了就在教室练习习题。”
　　——“行。我教你语文和英文，你教我其他。”
　　——“四换二，不公平。”
　　——“你不是说要帮我么……”
　　——“应该是这样。我会的，倾囊相授；你会的知无不尽。”

　　——“昨晚自习去哪了？”
　　——“还不许人请病假啊！”
　　——“什么病？”
　　——“……亲戚来了。”
　　——“哦……这是病？”
　　——“向予寒，你是猪吗？”

　　——“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这么好？有什么企图？”
　　——“怕我有企图就给钱啊！”
　　——“那你还是有企图好了。”

　　*
　　想想，就觉得世事弄人。
　　重生，的确能改变许多。但同样那些不想改变的，现在都变了。
　　就像那些点点滴滴，都不在了。

　　打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齐皓白的时候，她就是想找个明白人说说，却不想对方丝毫不客气地说：“筱颜，有得必有失。”
　　“你有重来一次生命的机会，就注定要失去很多。”
　　赵筱颜撇嘴：“小白，你什么时候想得这么通透了？”
　　齐皓白回答得不紧不慢，说道：“没事的时候就常在想，我为什么要重生。”
　　“哈？”没事想这个干嘛？
　　知道她不明白，他稍稍停顿，捋清楚了要说的才开口：“筱颜，我比你受的打击要大得多。”
　　“原本以为自己重生了，豪言壮志地说要不留遗憾。可是生活啊，怎么会不留遗憾。而你，就是我最大的遗憾。”
　　听他这么说，赵筱颜咬咬唇，没有作声。
　　而他的话，还在继续。
　　“后来我就想啊，我连你都追不到，我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我就发现，原来重生不是为了不留遗憾，而是为了享受生活。”
　　“所以呢，为了享受，就不要计较太多，不要得失心太重。”
　　一句一句，在理又入了心窝。
　　赵筱颜忍不住开口问：“享受生活？小白，你的意思是及时行乐？”
　　“差别大了去了。”齐皓白说道，“享受是高层次的境界。及时行乐是为图个乐子，而享受生活呢，是为了让心灵愉悦。”
　　“筱颜，我在告诉你，不要消极。”
　　赵筱颜终是笑了，一场谈话下来，她轻松了许多。
　　“小白，那你要怎么享受生活？”
　　电话那头瞧瞧沉吟，缓而开口。
　　“去爱人。”

　　齐皓白，果然是个明白人呢。

　　*
　　赵筱颜觉得，她的确是应该去享受生活。
　　在新的班级，需要适应的东西有许多——新的同学，新的进度。幸好，她在寒假的时候看了高二整个年级的书，不然现在听着老师讲，她肯定会懵的。就算上一世经历过高二，但镇上高中的要求还是与市里面大不一样的。特别是这里的每个任课老师，似乎都对她这个跳级生格外感兴趣。每每问到什么问题，都会去看她，然后笑着问：“赵筱颜，你知道答案吗？”
　　幸好的是，她都能答出一二。说不上是准确答案，但也八九不离十。
　　不过在全班所有同学都在惊叹的时候，向予寒却是说：“赵筱颜，你这是死记的吧。”
　　理科，重要的是理解。而高中的数学、物理和化学是极难理解的。学过一次，她虽然不用费力太多，但依然理解得吃力。向予寒说得没错，她答出答案，只是因为她死记了所牵扯的概念知识。
　　赵筱颜一脸崇拜地看向向予寒，点头承认：“淼淼，你太聪明了。”
　　课还在继续上，向予寒再次与她谈及是在课后。向予寒指着刚才老师说的例题，对在旁恭恭敬敬模样的赵筱颜说：“这里，你所说的知识点没错，但如果你理解了，这个地方你可以走个捷径……”
　　向予寒重新为她说一遍这个题的解题思路，她也认真听着，然后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倒不是故意的，只是两人都把心思放在题目上，一时间就忘记了距离。
　　题目说完，两人相视，才发觉距离太近，近得似乎可以感受到对方从鼻尖喷出的气息。
　　几乎是马上的，向予寒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他赶紧退后一些，然后用手捂着脸别开头。别开之后，却又想看她的反应，偷偷地又移回视线。触及她，发现她并不拘谨，反而噙着嘴笑着。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还与其对视，眨了眨眼。
　　向予寒撇过头，努了努嘴，装模作样地问她：“怎么样？理解了没？”
　　“向老师说得很仔细，我差不多理解了。”赵筱颜回答道。
　　向予寒却是摇了摇头，说：“可不能差不多，赵筱颜，你应该得完全理解。”
　　顿了顿，他又补充，“很多事情，忌讳的就是差不多。”
　　赵筱颜哭笑不得，她不就是谦虚了一下下么，竟然被他说了……
　　“好吧，我完全理解了。”
　　“嗯。”向予寒应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一时间静了，赵筱颜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就感觉后面有人戳她背。回过头去看，只见李杰正笑嘻嘻地看着她，见她转头，他才开口：“诶，赵筱颜，你为什么要跳级啊？”他双手玩着笔，眼睛却是看着她，“还是在这中途跳级！”
　　“我不觉得这是中途啊。”赵筱颜干脆整个身子都转过来，笑着回答，“这个时间，刚刚好。”顿了顿，沉吟了会儿，又继续答，“至于我为什么跳级嘛……因为我自个儿把高一到高二的知识学完了！”
　　“自己？”李杰睁大了眼睛看她，然后给了她一个大拇指，“赵筱颜，你可真牛。”
　　顿了顿，他还是不解地提问：“你是自虐吗？自己给自己赶进度！”
　　赵筱颜看了向予寒一眼，见向予寒也正看着这边，眉眼一弯，说道：“人总得有追求吧。”
　　“我所追的求的，就需要我赶进度。”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双眸盯着向予寒。
　　向予寒也看着她，两人对视几秒，他突地开口：“赵筱颜，其实你应该去学文科。”
　　“为什么啊？”问的不是赵筱颜，而是李杰，“理科赵筱颜不学得好好的嘛。”
　　赵筱颜不用问，因为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觉得要是她学文科的话，都是记的东西，她用不用费力太多。

　　向予寒睨了一眼赵筱颜，和李杰说道：“咱们看着呗。”
　　李杰挠了挠脑袋：“看什么？”
　　“她是否学得好好的。”

　　赵筱颜看着向予寒，听着向予寒，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这向予寒不是在小瞧她么！可是偏偏，对于他的小瞧，她没有斗志，反而觉得很在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赵筱颜觉得，自己没药救了。
　　“瞧，予寒，赵筱颜都被你说得自暴自弃了！”李杰看着赵筱颜打头，吞了口口水，说道。
　　向予寒却还是不客气地说她：“小心越拍越蠢。”
　　李杰看了看丝毫不准备反驳的赵筱颜，又看了看说得风轻云淡的向予寒，终于感觉不对劲了。
　　“你们认识？”
　　向予寒嘴角抽了抽，说道：“赵筱颜是我老乡。”
　　李杰一副受惊模样地看着向予寒和赵筱颜，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终是从口中冒出了一句：“那你们坐一起？这也太巧了吧……”
　　“嗯，挺巧。”向予寒回答得意有所指。
　　赵筱颜笑笑，转而转移话题：“李杰同学，你和向予寒的关系好吗？”
　　李杰拍拍胸脯说得理所当然：“一年半，我和向予寒都是同学好伐。”
　　“那你还不知道我和他认识？”赵筱颜咂舌。
　　“呃……”李杰被咽得说不出话来了，甚至于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和向予寒的友谊了。
　　向予寒抚额，反问赵筱颜：“我是那种喜欢到处说的人吗？”
　　赵筱颜不理他，只对李杰说。
　　“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

　　事后，李杰和向予寒谈起赵筱颜，他觉得赵筱颜让人感觉捉摸不透，特别是她说话的时候。“予寒，我怎么总觉得赵筱颜说话意有所指？”
　　向予寒回得自然：“想多了。”
　　李杰挠了挠头，又仔细回味和赵筱颜说的话，还是觉得不对劲：“我真的觉得她说的意有所指。”顿了顿，眼眸一亮，“特别是在谈起你的时候。”
　　向予寒这才正眼看她，问：“那你觉得怎么不对劲？”
　　李杰咳了咳，小声说：“她好像特意将我往某方面去引……让我乱想。”
　　向予寒眸子一深，随后回了一句。
　　淡淡的一句。
　　“知道是乱想了，就别想了。”

　　*
　　赵筱颜跳级的第二天晚上，特意邀了向予寒、刘景伟和孙可四个人一起吃饭。她请客，算是庆祝跳级吧。
　　刘景伟却是不怎么领情，嘟囔着说：“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庆祝的。”说着，又有些委屈，“教室里都少了一个能说话的。”
　　赵筱颜好笑地看着他，说道：“你要真想说话，以后下课都来楼上找我，你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刘景伟白了她一眼，撇嘴：“搞得我是有多依赖你似的。”
　　赵筱颜但笑不语。
　　刘景伟有些虚了，眼珠子直转悠，说道：“别笑，笑得我浑身冒冷汗。”
　　孙可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刘景伟，以后你想和筱颜说什么就和我说吧，我帮你转告。”
　　“切。”刘景伟瞪着孙可嗤之以鼻。
　　虽然口上说没什么值得庆祝，但是那一顿饭是刘景伟吃得最多的一次。看得其他几人是瞠目结舌，赵筱颜问他：“你是有多少天没吃饭了？”
　　刘景伟睨了她一眼，最后送了她三个字：“你不懂。”他这是在化悲愤为食欲啊！他怎么个悲愤，这里的人能懂么？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懂……唉，还是吃吧！
　　赵筱颜瞪刘景伟，一边的向予寒开了口：“别顾着问，现在当务之急是……和他抢吃的。”
　　向予寒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刘景伟把饭吃完了，那他们吃什么？难不成喝西北风啊！
　　赵筱颜和孙可对视一眼，下定决心般点头，筷子一动，奋力地吃了起来。

　　三人该吃吃，该喝喝，向予寒的眸子却沉下了。
　　睨了一眼刘景伟，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他似乎知道刘景伟在想什么，但是……他不想让他说出口，也不想她去深究。

　　他想，就这样就好。
　　这样下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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