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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番外哀思如潮】
“红莲。”
“……”
“红莲？”
“……”
“喂，红莲，你有听见我在说话吗？”
一濑红莲紧闭的眼微微睁开，紫色的眸子里满是疲惫。他看向声音的来源，那里坐着一个黑发及腰的少女，少女看似十五六岁，面容清秀，两条略微上扬的直眉显得她英气十足。她的眼睛总是那样，仿佛盛了水的满月，温柔清亮。
“啊……”
红莲微微张开颤抖的唇，他伸出手，触摸她的脸，她的眉眼。
是梦吗？
红莲想要狠狠掐自己一下，证实这并不是梦，但是有没有这个胆量。万一这个是梦境的话……万一真的是梦境的话，他可能会想永远的沉睡在梦境中不要醒来。
“哎呀？在撒娇吗？”
未来的面容一如记忆中那样温和，红莲喉咙有些干涩，他哽咽着坐起身，伸出手将未来紧紧地抱在怀里，紧紧地，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血肉之中，不愿放松分毫。
“未来……”
“嗯？”
“未来……”
“怎么了嘛？”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红莲的耳蜗处，有些暧昧。
红莲眼眶微热，鼻尖一阵阵酸涩。他声音沙哑，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对不起……这十年间，我一直没敢来见你。”
“如果不能证明自己比谁都强大，根本没有脸出现在你面前。”
“为了成为能够配得上你的人，为了成为能够没有丝毫负担压力，站在你身边就能够受到所有人祝福羡慕的人。我把自己封闭起来，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强大。”
“我对自己做下了承诺，必须要变强，然后打败真昼，打败柊家，让所有人不敢再在一濑家的头顶扣上‘下贱的分家’这顶帽子。然后，我便能实现自己的愿望，理直气壮的和你在一起。”
“每当我快要撑不下去，想要放弃的时候，我就会想想你，偶尔也会想想你做的咖喱啦，啊啊，但是还是想你比较多，哈哈。”
红莲的脸埋在未来的颈窝处，贪婪的吸取着属于未来的气息，“有时候我会想，命运有时把我浸到一滩浑水中，是不是为了溺死我。”
“然而当我一想到还有未来的存在，又不由得想感谢命运，让我遇到了你。”
“在你身边，总是会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
“好像什么都可以放下，什么都不用去看，不用去想。”
“就这样一直和你在一起，就够了。”
“然而……”红莲用尽全力抱着未来，眉头紧蹙，眼眶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现实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轻松，除了我想要做的事，还有身边出现的各种各样令我始料未及的事情。”
“并不打算交朋友的校园，出现了类似与同伴的东西。”
“真昼的发难，柊家那些走狗们的为难。”
“好累。”
“我太累了。”
“很多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拥有快进时间的特殊能力就好了，这样我就能看看，我能否坚守自己的承诺，走到最后，而这最终的结果，又是不是值得。”
“如果我真的有这样的能力，说不定就能……”红莲哽咽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心在滴着鲜血。
“就能……”
阻止你的死亡了吧。
后半句话，无论如何，红莲也说不出口。
不愿相信，自己最在意的人死亡。
不愿接受，未来死亡这个讯息。
他所在意的人，他所喜欢的人，他所爱的人怎么能就这样长眠于冰冷的土地中！怎么能就这样离开他，怎么能在他还未对她说“我爱你”这三个字，还未履行自己的诺言，还未牵着她的手，看着穿着白纱的她，进入教堂，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她怎么能就这么离他而去！
他不接受！
不认同！
绝对不承认！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隐忍，全部都……白费了吗？
记忆中的话语，仿佛回响在耳畔，褪了色的画面被一层一层的翻掘出来，刻入心坎的记忆，一切都如同昨天历历在目。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心在滴着鲜血。
她总是能够那样笑着，明明只是简单几句话，却意外的能够安抚人心。
习惯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当她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生活中已经不能缺少她。
不愿相信。
那样熟悉身影，那样温暖的笑颜，那样令他着迷的面容，只能够成为心底的回忆，埋藏在腐烂伤口中的永久回忆。
……再也看不到了。
未来抚摸着红莲的后脑，安慰着这个爱哭鼻子的少年，“哎呀呀，别哭了，你这个全身上下只有‘长得帅’可以拿出手的家伙，再这样哭下去的话，可是连‘帅’都拿不出手了哦。”
“你看那边，红莲。”
未来拍拍红莲的肩膀，红莲迷茫的抬起头。
黑棺，白花，身着黑衣的几个人。
那是……
未来的葬礼。
红莲眼神闪烁，再回头，原本与自己相拥着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怀里似乎还能够感受到属于未来的体温。
红莲起身朝那边走去，越过人影，他看到了……黑棺中的人。
那是未来。
她紧闭着双眼，像睡着了般，静静的躺在那里。柔美的脸部线条，黑色的发凌乱的贴在她的额头，充盈着让人想要触摸的空气感。
红莲仿佛被定在原地，无法移动半步。
他屏息着，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凸起的骨节惨白，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
总有一个人，一直住在心底，却消失在生活里。
他曾经想过，如果“爱”这种东西可以凝固的话，那他对未来的喜爱，会是什么形状，又会是什么颜色呢？以前想了很久，也许是如同水晶一般清澈透明，也许是华丽而低调的沉静银白，也许是如同大空一般充满包容的湛蓝，也许是热情如火的艳红。
想了很多，却总没有找到一种适合的颜色来表达这份感情。
但是，现在的话，应该能确定那是一种怎样的颜色了。
那大概是世间最为压抑，最为幽深，最为悲痛的黑。
喀啦……
棺盖合起的声音随风流进他的耳中。
“……不。”
他的声音沙哑，好像溺水的人，奋力挣扎般。
红莲伸出手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棺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棺盖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合上，就这样看着未来的面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红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服帖在额头的刘海微乱。
“未来……”
我爱你，就算你不在那里，就算你听不见我说的话，我还是爱你。
不论怎样，不论让我做什么，就算真的让我变成鬼也好，就算要我的性命也好，就算永远只能做一只肮脏的老鼠也好，就算永远只能被柊家踩在脚下也好！
怎样都好！
只是有一个请求，能否请你答应我。
求你了……快点回来吧。
黑暗犹如一张巨大的大网，缓缓将他的身影包裹住。
他仿佛一艘失去了舵手的远航船，迷失在一片汪洋大海上。
黑暗之中，他睁开了眼。
红莲孤身一人坐在有着朦胧灯光的房间里，他仰着头，愣愣的，凝视着天花板。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跌出了眼眶，顺着线条分明的脸颊滑落，最终隐入紧绷的唇缝中。咸涩的滋味中带着一种令人发狂的苦涩感，它撕扯着心脏，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激痛。
他微张着唇，呼出一口气。
又是同样的梦境，梦境中出现了同样的人。
他以为四年来，他应该已经习惯了，或者说已经尽力去忘却这些事情了。
然而，他错了。
错得很离谱。
他怎么能够忘记她。
怎么样才能把心里这份痛苦，这份不堪消除？
难道要破开他的胸膛，将心脏挖出来才能解脱吗？
如果真的要这样做才能消除这份痛苦，他是否又能够下的去手，是否忍心将这份与痛苦混杂的温柔一并删除？如果这个世界有能将记忆格式化的东西，他真的能下的去手，把有关于未来的记忆，全部删除吗？真的能下决心，将未来彻底从生命中，记忆中抹消？
红莲看着身侧属于自己的鬼咒武器，露出了苦笑。
“呐，真昼。”
“果然我还是比不过你。”
那个时候，真昼疯了。
从她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属于她的骄傲，她仿佛病入膏肓的患者，眼眶总是红的。
她来到了他的身边，对他说，虽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她要完成鬼咒武器。她要完成她的诺言，即便她已经找不到这份诺言的意义所在何处。
杀了吸血鬼。
她这样说。
我们一起杀了他们。
为了那个人。
然后她将自己封印进了刀中。
他的刀。
真昼之夜。
以她的灵魂压制着他刀中的“鬼”——之夜。
伸手将刀握在手中，长刀出鞘，红莲看着散发着黑色光芒的刀身，平静的笑了。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真昼的？一起杀了吸血鬼的这件事，他怎么回答的？
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
“真昼。”
“为她报仇吧。”
对，他活着的理由，应该就剩这个了吧。
为她报仇，为了未来，杀光吸血鬼们。
然后……
等一切结束，就去见你。
“未来……”
请等等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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