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公子

　　王遗风问：“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陪伴，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五）夺回毛毛大作战

　　自毛毛身份暴露，王遗风便全然把它当成人看待。此刻，毛毛乖巧的蹲在饭桌上喝水，王遗风手里拿了把小刀，亲自将糖醋排骨上的肉剃下来，切成小块放到碟子里推到毛毛身边。
　　手缩回来的时候忽然有些迟疑，他问道：“本来觉得你做了二十年的人类，应该吃惯了熟肉，但一直没有问过你，”他缩回手理了理衣摆：“你是喜欢这样的，还是更喜欢生的？”
　　小狐狸自王遗风开口就礼貌的没动，待他说完才摇摇头：“熟的就好。”
　　王遗风点点头，没说话。
　　从前对穆玄英的印象就是安静乖巧懂事，除非是立场问题否则基本不会和莫雨冲突，除非是事关莫雨否则也不会忤逆谢渊。
　　那它是为了什么和莫雨冷战？
　　这么想着，他就问出了口：“你要回南屏，是要做什么？”
　　毛毛低头要吃肉的动作一顿，说起这个它有点难过：“只是想回去祭拜一下父亲。”
　　最后的一年多他都在外面乱跑，连句告别的话都不曾说过，总觉得不孝。
　　“可是莫雨哥哥反应太大了。”它真的无法理解，只是想让他去南屏山组织小攻防的时候顺便带上自己而已，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他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火？
　　“你可有和他说清楚？”
　　“说清楚了。”小狐狸声音闷闷的。
　　“会不会……”王谷主在帮自家徒弟找理由：“他当时忙着生气发火什么的所以没听清？”
　　“不会。”毛毛郁闷的用爪子画圈圈：“他知道我要去祭拜父亲。”可还是不肯带它去！
　　“你是为了这个不和他回去？”
　　“当然不是！”

　　王遗风也觉得不像。所以呢？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就是忽然觉得，” 毛毛叹了口气：“自己什么都没为他做过。”
　　这样的自己，为什么可以一直安然的呆在他身边享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王遗风静静为自己倒了杯茶。“思考了三天，想出什么结果没有？”
　　毛毛摇摇头。
　　“莫雨曾在你心口刺入一刀，害你差点身亡，”王遗风忽然问：“你怪过他没有？”
　　“那件事怎能怪他？”毛毛答的很急：“明明是我自己……”
　　“你觉得他会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吗？”
　　可能，有吧……
　　毛毛垂下头，没吭声。
　　总觉得莫雨的心很大，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永远尽在掌握。他自作主张将那个人“灭”掉之后，莫雨曾经气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视他的存在。他忙着哄莫雨，从来没想过他会对伤了自己心怀歉疚。
　　“你希望他一直背着内疚吗？”
　　毛毛摇摇头。它当然不希望，可是它应该怎么做才能将之消除？
　　“同理可知，”王遗风却是话锋一转：“莫雨也一定不希望你有任何心理负担。”
　　是，这样么？
　　之前他与莫雨约在金水见面，因为路上出了差错耽误了时间，他没能管在山上遇到的土匪，只给驻守的浩气盟弟子传了信就走了。他在莫雨面前不过小小吐了个槽，当时莫雨是怎么说的来着？
　　“毛毛，我不想成为你的枷锁，想做什么就去做，莫雨哥哥永远站在你身后。”
　　为你遮风挡雨。
　　最后这句不用说出来，因为莫雨已经身体力行了。
　　“你们两个日子还长，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莫雨就是个闷葫芦，要是你也这样，那日子可没法过了。”王遗风轻笑着说。
　　只要你愿意好好和他说，他一定会理解的。
　　就算真的不理解也会装作理解的。
　　毛毛似懂非懂的点头。
　　“至于你说的什么都没为他做，”王遗风看向毛毛：“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陪伴，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大的幸福。”

　　而且，其实你并不是什么都没为他做啊。
　　也许穆玄英永远无法明白那种感觉。
　　困于黑暗中遇见的第一缕阳光，被世人所弃时毫无戒心伸到眼前的温暖掌心，内心哀泣却只能强作坚强时对方可能没什么真正用处的守护式小动作，一直一直为了他而绽放的纯真笑颜，以及没有保留的信任。
　　这些东西，有多么的难能可贵。那是最初始的希望，最渴求的光明，根本不可能放弃的眷恋。
　　得到这样无价之宝的莫雨，怎么可能放开你的手。

　　黑灯瞎火夜，偷鸡摸狗时。
　　白衣飘飘的莫少爷终于脱下了白衣，换了身漆黑的夜行服。
　　难得的用人之际，给力的属下除了专门留下照顾毛毛的万花谷弟子墨香竟都不在身边，莫少谷主只能郁闷的自己上。
　　本来不想当面与谷主发生摩擦，但现在着实无奈，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夺回毛毛大作战第一步。
　　莫雨蹲在枝繁叶茂的桃树上，看着莫杀和莫菲分兵分两头将门口处的雪魔卫引走。
　　虽然就是个烟雾弹的功能，但多少还有点用，没白养。莫雨在心里默默想着。
　　夺回毛毛大作战第二步。
　　莫雨趁机潜入烈风集，机警的躲开巡卫，飞檐走壁，翻墙跳梁，总算到达谷主房子的周围。
　　“莫雨哥哥，你在干什么？”肩膀上忽然一重，小狐狸两只爪子扒着他，冒出一个头来。
　　聚精会神的时候忽然被打搅，莫雨却反常的没有生气，只是竖起食指微微侧头嘘了一声，然后继续蹑手蹑脚的翻墙。
　　要做坏事？偷王伯伯的东西吗？
　　小狐狸有些不解，但十分听话的没再出声，还配合的压低了呼吸。
　　夺回毛毛大作战第三步。
　　终于翻进谷主的居所，趁着谷主跑去散步的空档，他得赶紧找到毛毛打包带走才对。
　　于是，东翻翻，西找找。
　　可是王遗风住处不算大，很快被莫雨翻了个底朝天。
　　“你要找什么啊？”毛毛压低了声音问他。
　　莫雨找得有点累，双手叉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当然是找毛毛。”
　　双手轻轻拍了拍灰尘，打算继续做工的时候，身体忽然一僵。
　　不对啊，他刚刚在和谁说话？？？
　　莫雨僵硬的慢慢回过头，对上带着熟悉的温润笑意的眼眸。
　　身体当机不过一瞬，莫少爷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果断一把将小狐狸拉下来，牢牢圈进怀里，马力全开，溜之大吉。

　　“呜呜呜，莫，莫雨哥哥，喘，喘……”不过气了。
　　终于莫雨微微松手，毛毛前爪抵着他的胸膛将脑袋拔出来深深吸两口气，总算缓过来。“莫雨哥哥，”小狐狸回头看了看身后，又转回来盯着莫雨，郁闷的开口：“能不能不要揪着我的尾巴？”
　　“不能。”经过剧烈运动，莫雨呼吸声也有些加重，开口还带了点鼻音。
　　“可是很难受。”毛毛不耐的晃了晃尾巴，但行动受阻，活动空间着实有限。
　　“别走。”明明该是请求的话，却生生被莫少谷主说成命令的口气。
　　毛毛深呼吸两次，磨着牙道：“好，我不走。”所以快点松手啊，它是强忍着才没又挠上去的好么？
　　莫雨终于松了手，他将毛毛举高，用脸颊在它头顶上蹭了蹭。
　　虽然夺回毛毛大作战中间环节出了一些逗比的纰漏，但好在还是胜利了。
　　只要毛毛的心在他这里，莫雨就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毛毛是被你带走了吧？”王遗风从书卷中抬起头，语带肯定的问道。
　　此时已是莫雨偷走毛毛的第五天上午，例行的汇报会议之后，莫雨被单独留下。
　　“是。”
　　不过，毛毛都丢了五天才来问人，会不会有点坑爹？
　　“我记得它说，只是想去南屏祭拜父亲，你何不满足它的愿望？”王遗风施施然的翻过一页。
　　“他父亲都死了快二十年……”
　　“莫雨！”王遗风轻声呵斥。
　　“咳咳。”莫雨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我是说，他虽然有情有义地在墓前等了毛毛七年，但毛毛回南屏时已送他进入轮回，这都十年了，他指不定都投胎转世了……”
　　“莫雨，”看着漫不经心的徒弟，王遗风难得皱了皱眉：“人间的纲理伦常在你看来也许可笑，但对于别人来说却可能是很重要的东西。”
　　“是我不好。”莫雨认错很快。
　　他明白那种感觉。
　　当年毛毛被逼跳崖，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却只关心毛毛带走的那几张纸，毛毛会怎么样完全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疼宠只怕还不够的人，他视之若珍宝，旁人却弃如敝履。
　　“但是不行。”莫雨仍是拒绝的斩钉截铁：“谷主，我不敢赌。”
　　他不敢赌啊。
　　若是1v1，他有自信他在毛毛心中的地位胜过浩气盟的任何一个人，但他毕竟势单力薄，架不住浩气盟人多势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真怕浩气盟那一把火，烧光毛毛对他所有的眷恋。
　　真是可笑。想他莫雨专情如斯，却看上穆玄英这么个滥情之人，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能生出怜悯之心，真真是个狐狸精，偏还不知收敛，到处留情又完全没有自觉。
　　这段感情，明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可他偏偏执着的不想放弃。
　　已经抓到手中的，怎么可能放开？
　　绝对不会放开。
　　=============================恶人谷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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