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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缚劫】
所谓浮世红尘从此也不过一个顾清芷而已。——【缠缚劫】
***
雍华王朝六十四年春,我把哥哥带回了大漠。
还有其木格。
回程那天早晨,我在收拾包袱,门口传来敲门声,其木格背着一个包袱,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来送我们?”我小心翼翼。
“不,我和你们一道。”她冷冷清清。
我大惊失色,“你要送我们回大漠?”
“是我和你们一起去大漠。”她不耐烦道,“你磨磨蹭蹭的好了没有?”
我苦着脸把包袱打好结,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说的对,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于是带着要重生的其木格,我们踏上了归途。
这一路多了两个小伙伴,我们过得很是……鸡飞狗跳,其木格和霍展迅速成为了第一个好朋友,因为我每次对连珏撒娇时,一个就在哪里抱着肩冷笑,一个就抱着包袱对我猛翻白眼,后来就大约惺惺相惜了,也正因此,我每每都被他们两个人双贱合一逼的节节败退。
到最后我情愿去和小九说话,也不要再理他们了。
其木格对霍展是随性的,对连珏是客气的,唯独对哥哥没什么好脸色,就是面无表情。
比如——
“要赶路了。”
“哦。”
“还有多久?”
“不出三日。”
“你对我哥到底有什么不满啊”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问道。
她一脸你懂什么的表情白了我一眼,继续挑动火堆,半晌,平底丢下一颗雷,“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
我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什么时候还有这一段?”
她不肯再说更多。
我坚持不懈,“你是不是为了他才追来大漠的?”
她不说话抿了抿嘴唇。
“其实,你做我的嫂子……”我难以启齿眼光躲闪道。
“如何?”她挑眉。
“你先回答我,你如何喜欢上他的。”鱼儿上钩了。
她挨不住,幽幽道来,原来哥哥当时受了重伤,误打误撞地跑进了北漠皇室温泉行宫的后花园,然后又误打误撞地惊扰了在泡池子的其木格,在这泼辣公主要拿鞭子戳瞎他眼睛的时候,哥哥晕了过去,后来其木格就请来御医救治,还悉心照料了许久,算是日久生情。
我在脑海里怎么都想象不出其木格‘悉心照顾’的样子,她难道是用那虎虎生威的小马鞭勾着哥哥的脖子灌药的吗?还是一脚踩在那床榻上,威风道,“小样儿,如今你落在我手里,还不乖乖地喝药!”
怎么想都不寒而栗!
“我从没见过男子像他这样,笑起来让人心里痒痒的,好像有只猫爪子在挠。”她的双颊在火堆的映照下通红,“可他却始终把我当做妹妹,只有在提起你的时候,才会有表情变化。顾清芷,有些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你如何认出我就是他口中的妹妹呢?”我沉吟片刻问出了心头一直以来的疑问,“月娘在庙会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我,若说那是因为她识得我的模样,可这不能证明我就是顾清芷啊!她后来召见我,可是直接唤我‘顾姑娘’的。”
其木格从腰际摸出块玉佩递给我。
我就着烛火一看,讶然道,“这不是我哥贴身之物,为何在你这儿?”顾家孩子都会有一块青玉佩,我抚摸着那\\\"淮\\\"字的纹路,只可惜当初我那块玉佩不知遗落何处了。
“他不愿意同我在一道,我就说要个能留作念想的东西,好歹我救了他一命,”她劈手夺过我手里的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好,“他当时浑身上下只剩下那把破剑和这块玉佩,我就要了玉佩,谁想回宫后月娘第一次见到我佩戴这个玉佩时神情激动,追问我玉佩来历,再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其木格,”我怔怔地看着她许久,叹气,“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我哥哥他……”
“他是否已有了心上人?”她追问道。
“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童养媳。”我小心地觑她,见她脸色未变,清了清嗓子,“她叫茯苓,是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子。”
“你大可不必编一个故事来诓我,”她紧紧地皱眉,“我是北漠最尊贵的公主,我可以接受顾清淮不喜欢我,但我可不能接受任何人轻慢了我的这份心意。”
我喃喃道,“我没有骗你,好吧……温柔婉约是骗你的。”
穿过那片树林,就到了大漠的营地。
我没有把小九带回军营,而是放狼归山。
离别时,他扯着我的裤腿呜呜地叫,白滚滚的身子是极富态的模样,一双眼睛懵懵懂懂,我的心顿时就软了,“连珏,小九会不会被欺负啊?他万一融不进狼群该怎么办?”
连珏闻言轻笑,“你还真把自己当作他的娘亲了不成?”
我把脸贴在小九的背上,摸他的肚子,“瞧你爹爹是多么狠心。”
小九仿佛有所感,忽然就仰头伸脖子,“嗷呜”了一声。
我被突来的啸鸣惊地踉跄了几步,连珏扯过我,就听见四面八方传来“嗷呜”的附和声,小九很快乐地在原地踱步子,不一会儿从林子后面闪出三匹苍狼,他们见到我和连珏兴奋地摩拳擦掌,小九扑过去一巴掌把领头的那个给拍的在原地滚了滚,然后他们就非常高兴地扑来扑去,我欣慰地凝视了它许久,终于转身和连珏回营地去了。
我俩是最后归营的,大齐士兵整齐地列着队,我刚踏进去半步,就有轰鸣的欢呼声响起,那场面真真是极恢弘的,排山倒海,连绵不绝,他们用军营里最高的礼节向我表示敬意,我心中激荡非常,待见到那满头白发的老翁也颤颤巍巍地俯下身躯,忙跑过去扶起来,他用看着亲人的眼光连连说道,“好,好一个顾丫头啊!”
我在操场上兜兜转转找了一圈没见到父亲,刚要去营帐就遇见了端着药的茯苓,一问之下才知道父亲得了惊悸之症,已经卧床数日,常常咳嗽,夜不能寐,我忧心忡忡地掀了帘子进去,哥哥已经跪在了父亲床前,眼眶赤红。
“爹爹。”
床上的老人身形削瘦,两鬓发白,面容极是憔悴,睁开眼见到是我,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随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茯苓见状忙端着药过去,我将药接过来,喂给父亲,小半碗后,我放下手中的碗,跪在哥哥身边,“爹爹,女儿不孝,叫父亲担心了。”
他伸出手,我与哥哥都紧紧地握住,“回来就好。”威风了一辈子的顾将军流了泪。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围着篝火,所有人都在沉浸在快乐中。
只有采苹一人闷闷不乐,我把酒壶从她手中夺了过来,“想什么呢?给我倒了一桌子酒。”说着眼神略过那正往下滴着酒的几案。
“小姐,奴婢。”她抬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意。
“谁欺负你了?”我诧异道。
她一边摇头一边擦眼泪,“阿木塔,为什么没有回来?”
“采苹……是我对不住你。”我一噎,心中苦闷难忍,“若不是为救我……”
她面露凄然,却还是摇头,“能为小姐死,是阿木塔的福分。”
我一路牵着她走到十里坡,那里紫玉兰依旧遗世独立,我曾许诺过采苹,只要回到京城就要将她许给阿木塔,可如今,我已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我跪在地上,仰头是一轮圆月,花好月圆可人却难成双,“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我顾清芷愿与采苹结为金兰姐妹,自此吉凶相救,祸福相依,患难相扶,此心不变,日月可鉴。”
采苹怔楞地看着我,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做,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我将带来的酒倒了一碗塞到她手中,她与我一同跪下,对着月亮一拜到底后,干了整碗酒。
我又把剩下的酒向地上缓缓洒去,“阿木塔,今后采苹就由我来照顾,你不必再牵挂了。”说着,又将脖子上阿木塔临死前送的坠着深紫色宝石的项链取下,放在她的手心中,笑着安慰道,“这个是阿木塔的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现在交由你来保管。”
“这个我不能收,”采苹推拒道,半晌,她又笑了,笑得很凄美,“小姐,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过一厢情愿罢了,阿木塔心里只有小姐一人,他自然希望由小姐来保管。”
我强硬地塞给她,“傻瓜,阿木塔永远是我的哥哥,你才真正值得这份心意。”
“小姐。”采苹终于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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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15_关于喂药
【其木格】:“趁热快喝吧。”亲手端了药到榻前。
【顾清淮】:“怎敢劳烦公主,清淮自己来就可以。”
【其木格】:“你手上还有伤啊!还是我来吧。”说着就捋起袖子。
【顾清淮】:“公主千金之体,实在不必——”
【其木格】:“你再推拒,岂不是要我重新去煮了?都要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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