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林庄记

作者:津渡望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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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萧让连日看着李晶儿不见笑的脸,总有些着急,更兼童元曾偷偷与萧让说,主人头痛病发的诱因正是压力与情绪太坏,因此总是早早地跑来探望李晶儿,想着法地逗她开心。
      这一日依旧是一大早就跑来了,却只看见了常来照顾李晶儿的王氏,萧让问道:“表妹去哪了?”
      王氏道:“出城了,说是去迎一位将军。”
      萧让问道:“带了多少人去?”
      王氏道:“一个人都没带,两个姑娘都被她支开了。”
      萧让一拍手,道:“怎么这么任性,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好。”
      王氏道:“世子莫急,我把出嫁时贴身带着的长剑给她带着了,她有些功夫,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萧让急道:“姨娘误会了,我不是怕她遇见歹人,她一身的本事,不惹别人就该烧高香了,我是怕她突然倒下,没个人照应。”
      那王氏愕然。
      萧让还是急急地追出去了,还不曾忘记带上两个小厮,套了辆马车,再差人去太医院叫上童元。
      萧让与童元赶到城外时,正看见李晶儿与花未心在官道边站着,花未心一身枣红色貔貅暗纹织锦缎长衫,身披黑色斗篷,牵着一匹白色宝马,真是鲜衣怒马。李晶儿则是一身极浅的鹅黄色大袖衫,素白的下裙,发髻上插着那支双蝶戏花白玉步摇,手中提着一口长剑,饶是在病弱中,也掩盖不住气质,若是有江湖中人在场,恐怕要感叹“好一身侠气,恐怕连江湖中人都不及”。萧让与童元便远远地等,萧让道:“女儿家的心思最难猜了,我问她来不来时,她还嘴硬,还不是巴巴地跑来了。”
      只一会儿,童元便道:“春风料峭,表小姐身子不好,可不能这样下去。”萧让却道:“有花未心在,没事。”
      花未心将斗篷披在李晶儿身上,抱起她,道:“你有疾在身,不宜在外头吹风,我送你回去。”
      乞王府里众人皆是看着李晶儿被花未心抱回来的,李晶儿倚在花未心的肩头假寐,似是从未如此安心。
      小厨房将早上的药热了端来,花未心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李晶儿喝下。李晶儿道:“你怎知我病了?”
      花未心道:“我让萧让每三天一封信,因此知道你的事情。”
      李晶儿看一眼站在一边的萧让,萧让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童元,竟将童元弄得不知所措。
      花未心不是个好糊弄的主,水家的过失一样也不拉地全部禀报了皇帝,皇帝一道圣旨便将水家罚得哭天抢地,大臣们私底下皆指责花未心太不通情理,好歹给瞒一些。
      李晶儿听着萧让说着这些,道:“他不是性子直,只是厌恶官场,像他这样的人,厌恶的事便会出言讥讽,若不是上头有他祖上的战功,他早就辞官了。”
      萧让道:“可是如此,他便要得罪更多的人,怕是不能有人容他活着。”
      李晶儿道:“事已至此,只有我们在暗中相助。萧让你听着,我有意保他,你去联系曹天奇,想办法带他走,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萧让抱拳唱了个诺便离开了。花未心下了朝依旧来看她。
      夜半,一个影子从乞王府后院窜入李晶儿的院子,还未来得及进屋便被人拦了下来,细看二人,皆是黑色夜行衣,袖口上有两条蓝色的布绳,其中一人拉下遮面的黑纱,正是萧让。萧让道:“出了什么事,先说与我听。”
      另一人也拉下面纱,却是标准的鹅蛋脸,眉清目秀,怎一个俊俏了得。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走江湖的方士明虚。明虚盛名于江湖,不外乎两点,其一是他捉摸不透的武功,据说明虚每每展露武功皆是一般,但若哪天他出手便是不同于往日的路子,定是要取人性命了。其二便是这张可以迷死人的脸,据传能生生将一个人的魂勾走,因此有个诨名叫做“吞魂”。
      明虚道:“庄主来山谷了,让主人赶紧回去。”
      萧让放开明虚,明虚便进去通禀,不多时,李晶儿便让收拾行李。
      第二日早朝后,萧让便在宫门口拦住了花未心,道:“你别去看她了,她被我表哥叫回去了。”
      花未心听闻此消息,便有一些难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道:“她为何不与我道别,这么急着就走了。”
      萧让道:“自上次她把自己的大哥送走以后,她大哥就下落不明,她现下怕这个。”
      花未心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便罢了,她若有空,常与我来书信。”萧让身边的小厮手里捧着一幅画,萧让取过画,拉着花未心来到偏僻处,将画交给花未心,道:“我画的,偷偷留了下来没让她知道,你收好了。”
      花未心道:“什么画?”打开画卷,却是一副美人赏花图。
      萧让道:“我们从临安回程的时候路过一处花林,我趁休息的空挡画的。可别让她知道,不然她非打断我的手不可。”
      花未心嗤笑道:“这么怕她?看来你没少惹过她。”花未心收了画,道了谢便回府了。
      李晶儿自离了王府后便日夜兼程,曹天奇早早地就迎了出来,只道是庄主专为了那个花未心而来,本是有意跟去看一眼,硬是被李晶儿拦了下来。
      李恪只得直接问李晶儿,道:“他是怎样的人,竟让你芳心暗许?”
      李晶儿本就有些心烦,不由得顶撞道:“谁芳心暗许了。”
      李恪道:“都派人偷偷地把他带走了,难道不是动了心思?”
      李晶儿竟也无话可说。
      李恪继续道:“先跟我回山庄里养病,大哥的事,让萧起云继续查。”
      李晶儿道:“他如此大张旗鼓,会被人怀疑的吧。”
      李恪道:“不至于,大哥娶亲是直接娶回他的乞王府,他要求彻查也不过分,更何况会有别人帮衬他。至于那个花未心,待我先去会会他,再做打算。”
      李晶儿顶撞之后原也意识到有些冲动了,便由着李恪安排,毕竟自己的脑袋因疼痛之故,此刻已有点昏昏沉沉了。
      花未心每日除了上朝便是练兵,余下的时间便在等待李晶儿的书信,哪知却在夜半时分等来了一身夜行衣的萧让,花未心端坐于书案旁,面色不改,只道:“你究竟是何人?”
      萧让道:“我家主人要见你。”
      花未心尚有话未曾问出口,便看见了萧让身后那个男人。花未心从小便觉得这世上最英武的人除了乞王便是皇帝,可是此人却远胜皇帝,却又有飘飘欲仙之感。
      却见那人将花未心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好一个大将军,难怪晶儿动心了。”
      花未心闻言惊道:“你是晶儿的什么人,她现在在哪,为何不与我来书信?”
      那人道:“我是她的哥哥,她在家休养。听萧让说这些日子你一直陪着她,她的病你应当是清楚的,她自出娘胎起便一直病弱,九死一生,家中有将她一手带大的医师,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治疗起来也快,你且放宽心。”
      花未心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聪明人便不该问这问题。”那人顿了顿,又道:“将军若真的聪明,便不该让晶儿成为你的软肋,否则他日若有人拿晶儿胁迫于你,你便只能受制于人,那时麻烦的是晶儿,她那个身体,能不能撑得过去还难说。”说罢便带着萧让离去。
      李恪见了花未心,便明了李晶儿为何倾心,却吩咐曹天奇道:“晶儿让你办的事先压下,当务之急,找到大哥,哪怕有丝毫的蛛丝马迹,也要前来汇报。”
      曹天奇抱拳唱诺,便返回山谷撒出人手。
      再说那萧起云,受封乞王后便不问政事,早年上朝时便是坐在一边睡觉,甚至呼声震天,连皇帝也看不下去了,便免了他的早朝。这一日,萧起云却是意外地出现在早朝上,素袍素冠。群臣只听得萧起云请旨彻查谢家血案,又听得宰相道谢家血案原本难办,且是江湖纠纷,原本不必彻查,只是谢家有一位姑爷与乞王府有血亲,因此还是查清为好,一时群臣议论纷纷。
      花未心依旧是下朝后便去乞王府,听得萧让又出去了,说是意外得了一个方子,能根治李晶儿的病,只是其中几味药难得,因此出去寻药材去了。
      花未心找到萧起云,问道:“敢问王爷,晶儿与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萧起云道:“她是萧让的表妹,她的父亲与王妃是亲兄妹,怎么了?”
      花未心道:“我见过她哥哥了。”
      萧起云未等花未心说完,便道:“不,你不曾见过,你若是见过她的哥哥,便很难再活下去。”
      花未心立时便住了嘴。萧起云继续道:“你若有书信与她,我可以帮你转交。”
      花未心愣了半晌,道:“王爷,末将告退。”
      那李恪回到山庄后,只是与李修言道:“难怪晶儿会动心,明明是个武将,偏偏又比寻常武夫多了文气。明明身在朝野,却比朝臣多了点孤傲。这样的人,绝非朝堂之物。”
      李恪这一番话,倒说得李修也想去见见这个花未心了。
      李晶儿得知李恪不让动花未心,也不多问,病好了便返回山谷,剑无心众人皆聚集于留书山谷中等她。
      离位杀手刘珏道:“萧起云前些日子在朝上请旨彻查谢氏血案,引起不小的震动,主人,若真彻查,难保不查到李氏的秘密。”
      萧让道:“主人与花未心,也还是离得远一些为好,那十二公主似乎于花未心有意,这女人最是善妒。”
      李晶儿道:“这些我会留心,必要时刻,我会出手。不过这人可是你引见的。”
      萧让一时语塞,只得道是自己思虑不周。
      刘珏道:“出手倒是不必,她有个弱点,怕惹花未心生气。所以,但凡会惹花未心生气的事她都不会做,也自然省的不能碰主人这一条,但是深宫中的女人,害人都有一手,属下是怕主人和花未心被她离间了。”
      李晶儿道:“他若要弃我而去,自然留不住。不说这些了,谢然呢?”
      夏月影道:“早先还和我们一同练剑,后来几乎不见人影,我们都以为他是单独习课,所以也不曾在意过他。”
      李晶儿敲着桌子,道:“震位齐芳今晚去试试他的身手,若不见长进,就给点教训。”
      齐芳应下差事,众人便散了。
      当夜,齐芳换上最普通的夜行衣,潜入谢然屋中,直等到子正时分,方才出手,哪知竟不费任何气力,便一剑刺中了谢然手臂,鲜血登时便从伤口中流了出来,谢然拎起床边的长剑追了出去。
      齐芳得了差事,自是给谢然留了追寻的踪迹,一路半露半藏地将谢然带进了李晶儿常去的后园。
      后园八角亭中灯火未熄,亭中尚有一人在斟饮着什么,此时天气微寒,山谷中本就比城里更冷些,又是夜半时分,隐约可见水汽氤氲。
      谢然走近了才瞧见亭中坐的人正是李晶儿,踌躇了半晌才决定隐瞒刺杀之事,哪知正待折返的时候,却听见李晶儿道:“既然来了,便别急着走了,过来吃几杯茶如何。”
      谢然一手拎着长剑,一手捂着伤口,呆立了一会,还是依言进入亭中。
      李晶儿看了一眼谢然的伤口,道:“疼吗。”
      谢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晶儿继续道:“尚若这一剑当真刺向你的心脏,你能应对?”
      谢然突然明白了什么。
      只听李晶儿道:“出来吧。”
      却见一个黑影从亭子上翻落,那人站稳后拉下遮脸的黑纱,却赫然是齐芳。李晶儿又拍拍手,却见童元出现在亭外,背着个药箱。
      只听李晶儿道:“想来我在外头时日不短,依你的武功,应当有所长进,怎地连齐芳一剑都躲不过去。如此不长进,你打算何时替你家人报仇?”
      谢然明明闷了一肚子火,此刻却是无法发作,只能闷声坐在那。
      李晶儿递过一杯茶,道:“吃些茶降降火,童元替你包扎伤口,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然接过茶杯,赌气似的一口喝干,抱着处理好的伤口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后来几日,总有剑无心弟子私下里与李晶儿说着谢然带伤习武的样子。
      这一日掌灯后,李晶儿差人将谢然叫来,道:“你迟早是剑无心主令,要号令剑无心弟子,必须有过硬的功夫,否则,凭什么让他们听你的?”
      谢然虽顽皮,却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当下便晓得自己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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