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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聊斋（三）
展昭在白秋练扑过来的那一霎那是懵的，以至于没来得及躲开白秋练。
他在身为凡人的时候，在开封府经办过很多那种纨绔子弟强抢民女的案子，可是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这种强抢民女的纨绔子弟。好吧，其实想想自家的身份地位，他真的可以算是天上地下拍的上号的纨绔子弟了。
展昭只是稍微一愣神，随后就反应过来，他微微一侧身就避开了白秋练。“姑娘，你先起来，把事情跟展……在下说一遍。”
展昭一向斯文有礼，可是旁边的那些下人可不干了。他们对于自己能在二郎真君麾下可是很骄傲的，现在居然有一个小妖精口口声声的败坏他们家少爷的名誉，真是不能原谅，两旁的人纷纷大声斥责白秋练，让她立刻把话说明白。
白秋练因为美貌在洞庭湖的大小水族当中很有地位，平时那些水族对她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后来嫁给了慕蟾宫，除了要小心讨好公婆，也没人会怎么指责她，现在这一回在真君庙，她看着众人鄙视的目光顿时心里有些忐忑。不过一想到万一自己动之以情，此地的主人也许会为她跟慕蟾宫的感情所感动，她还是把自己和慕蟾宫的事情说了一遍。
展昭皱眉，这整件事就坏在那洞庭龙王身上。如果他不是觊觎白秋练的美色，不会拿下白母要要挟白秋练就范。后来也不该为了讨好他，而把白秋练当成了礼物送来。算起来这白秋练也算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了，并没有因此就毁了和慕蟾宫的白首之约，确实是难得的痴情人了。
想了想，展昭就想放白秋练离开，让她跟慕蟾宫一家团聚。“我想放你离开……”
白秋练闻听此言，心中一喜，只不过展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且慢！”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随即两个人走了进来。
展昭一看立刻起身施礼：“父亲，母亲。”原来是杨戬和寸心打猎归来。
展昭让到一边，让杨戬和寸心坐了上座。
杨戬看了眼寸心，寸心点头，她冲跪在下面正眼巴巴看着他们一家的白秋练说道：“白秋练你所说可都是实情？”
白秋练在这对夫妻进来之后，身体就不停的发抖。一来杨戬的威势连那些大妖怪都受不了，她一个小妖又怎么能受得住。二来，寸心是西海龙女，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白鲟鱼精，那种印刻在血脉里的压制她同样也抵挡不了。因此在听到寸心的问话之后，白秋练立刻老实回答：“小妖说的都是实情，如若有一句假话，当经历九天雷劫万死不复。”
九天雷劫可不是说着玩的，尤其是对神仙妖怪来说，可以说白秋练发了一个极重的誓言来证实她说的都是真的。
白秋练的誓言一出，寸心点点头：“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要是有一句半句假的，也不用九天雷劫，此地的主人二郎真君也饶不了你。”说着她还看了眼杨戬。
杨戬无奈加宠溺的看了她一眼，两个人过了千年之后儿子都大了才磕磕绊绊的学着做夫妻，这也算是一种乐趣了。在这些小事上，他都不愿意违背寸心的想法，更愿意做寸心的后盾。“没错，夫人说的极是。”
寸心满意的笑了下，腰杆子挺得更直了，杨戬这家伙终于不再总跟她唱反调了。
“白秋练我问你，当日你离开那慕蟾宫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小妖跟相公诉说原委，之后我二人洒泪而别。”
“只是洒泪而别，没有其他的？”寸心又追问了一句。
白秋练摇头。
杨戬有些不悦，他联想到当年八公主和□□的事情，当时□□可是挡在八公主前面的。还有那牛郎和织女，牛郎可是一路追着织女的。而这个慕蟾宫，只是哭着目送妻子离开，没有别的表示？他不禁又想到了他家的刘大姑爷，在家糊糊灯笼，把沉香教导的一无是处，连去华山看一眼妻子都没有？先放着慕蟾宫和白秋练人妖殊途不说，但是在担当上这慕蟾宫就差了一些，要是这次白秋练被放了回去，过后又有大能觊觎白秋练，那慕蟾宫会不会还双手奉上了呢？
杨戬想到的，寸心自然也想到了，同样就连做神仙不久的展昭也想到了。
寸心想了下说：“白秋练我们可以放你离开？但是你能确定那慕蟾宫会是你的良配？”
白秋练一愣：“相公才学出众，自是良配。”
“才学出众？哼！”杨戬低声冷哼，他再一次想到了他家的刘大姑爷，一个落地书生，在他家三妹眼里也同样是才学出众。
寸心安抚的拍了下他的手，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想到他家那个眼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妹子了。
安抚完杨戬，寸心又问白秋练：“白秋练，我来问你。要是此次我把你放归家中跟那慕蟾宫团聚，若是再有神仙妖怪看中你的美色，要强纳你，那慕蟾宫可会为你出头？”
白秋练再次被问的一愣：“相公乃一介凡人。”
“一介凡人难道就不是你的丈夫了？难道就没有保护自己妻子的责任了？”寸心再次追问。
白秋练一下子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一开始就只记着慕蟾宫凡人的身份，根本没有想到要让他来保护自己。可是确实跟这位夫人所言一样，慕蟾宫确实是她的丈夫，哪怕妻子再强，丈夫也有保护妻子的责任。
看着白秋练的样子，寸心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白秋练你先在真君庙住下，让我派人打探一下那慕蟾宫在你离开之后的作为。”
白秋练木木的点头，她又期盼又有些害怕寸心打探慕蟾宫的事情，生怕在她离开之后，那慕蟾宫就另娶新，把她抛之脑后了。
既然寸心有兴趣，而杨戬又由白秋练联想到自己的三妹，当即他就命令属下的草头神前去打探慕蟾宫的消息。至于那洞庭龙王，他则是写信去申斥了一番。
杨戬麾下的草头神动作很快，在包大人一行人刚踏上蜀道之时，就把消息传回来了。
还是杨戬一家三口端坐上首，下面还站着白秋练，他们正听着草头神的回报。
当那草头神说起慕蟾宫追在白秋练身后去了洞庭湖之后，白秋练眼含泪光有些激动，在她心里起码慕蟾宫没有就此丢下她，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而当草头神又继续说下去，说道慕蟾宫居然跑到开封府把展昭给告了。当时展昭就惊讶万分：“他把我给告了？”他前几天刚被人当成了纨绔，结果现在还被告上了衙门，而且还是包大人的开封府，这种感觉真是复杂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寸心对于展昭这个自己从小没有亲手养育的儿子很是宠爱，她一向护短，听了这话就拍了下桌子。“好一个酸秀才！居然敢诬告我儿！”
她这一拍，吓的白秋练立刻跪了下来，连连替慕蟾宫求情。
“娘。”展昭也有些无奈，母亲对他的维护，他很开心，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那慕蟾宫吧。
杨戬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寸心一眼。
寸心当年就是很刁蛮，嫁给杨戬之后，还弄得杨戬只能躲出家门，可见她的脾气之大了。现在有人诬告她风神俊秀的儿子，真是不能忍了。
原本按照她的想法自然是要给那慕蟾宫好看，不过虽然相处时日尚短，展昭对她的心理猜的很准，当时就给劝了下来。但是让寸心一点不计较是不可能的，她眼珠一转有了计策。
“白秋练，你可以愿意跟我打一个赌？我们赌慕蟾宫对你是不是有真心，如果你赢了，我自当放你离开，要是你输了，我要你跟那慕蟾宫就此分开，然后留在这真君庙做个洒扫花园的仆妇。”
白秋练一听，这件事对她没有什么坏处，她爱慕蟾宫颇深，也很希望能够看到慕蟾宫的真心。“小妖愿赌！”
当下白秋练跟寸心定下赌约，之后大家就等着包大人一行的到来。
包大人此行路上走的极快，很快就来到了灌江口，在驿馆安顿下来。之后他就把公孙先生和白玉堂叫了过来商量如何见上展昭一面把慕蟾宫这桩案子审清。
按照包大人一贯的做法，无论是皇亲国戚，只要他接了状子，自然要人到案来说个明白的。只不过这一次被告的是展昭，是他深深了解，知道为人的展昭，他确实不相信展昭会干出这种事情来。所以包大人是打算私下里跟展昭见一面问清楚这件事的。
“想来白义士有办法见到他？”公孙先生没有提到展昭的名字，这是他跟包大人的默契——展昭已死，不存在于凡世间了。
白玉堂这一路都没给开封府上下好脸色，但是却也没有离开，他是为了表示展昭的清白，没有先行去通风报信。此时听了公孙先生的话，白玉堂点头道：“不错，我可以带你们先去见他。”
公孙先生面上一喜：“那烦请白义士引路，让我和大人与他见上一面。”
包大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虽然对于展昭被告这一件事不太高兴，不过白玉堂还是知道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对展昭确实是情深意重的。他点点头：“我带你们去。”
当即，包大人吩咐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守好驿馆，准备祭祀真君庙需要的贡品，他则带着公孙先生换上便装随着白玉堂离开了驿馆。
白玉堂带着他们两个来到了真君庙，一看到真君庙那香火鼎盛的样子，公孙先生就有些犯愁，这样他们怎么能躲开这里的这些善男信女跟庙里的主人见面。
白玉堂却不在意，他带着包大人二人往后面走去，眼看着没路了，他却直接穿墙而过。
看着白玉堂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过去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都是一愣。
“大人？”公孙先生犹豫了下。
“白义士行事向来极有章法。”说着包大人也没有迟疑就奔着墙直直的撞了过去，果然没有停顿，直接穿了过去。公孙先生见此情形，立刻跟了上去。
等到穿过这堵墙，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只觉得眼前一亮，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色都跟外面的真君庙不太相同，远远的还可以看到亭台楼阁云闲雾罩，真的是神仙居所。
包大人还算可以，他只是有些觉得对这些景色有些熟悉。而公孙先生这个读书人却有些惊讶，原来前人在书中描写过的神仙所在是这样的。
一旁早就过来的白玉堂咳嗽了一声，让公孙先生回过神来。
“这里是真君庙里的属于神仙的那一部分，平日里我们只能到前面那部分。”白玉堂解释了一句，他都算是半个修道之人，还跟展昭有交情，平日里来这里是往来惯了的。而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算是借了他的光，下一次要是他们两个单独来，只怕就进不来了。
白玉堂带着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往前走，不一会就来了个草头神。“白少爷来了？我家公子等候多时了。”作为孙悟空的徒弟，他们家少爷的朋友，在草头神口中白玉堂也有个少爷的称呼。
“你们家公子知道我们要来？”
“不光公子知道，连真君和夫人都知道了，他们都在等着白少爷还有那包大人呢。”
包大人一听神情变得肃穆，虽然在开封的时候，那位二郎真君跟他们开封府做了一段时间的邻居，可是这一次可是真正的以神仙的身份相见的，更何况他此次还身负皇命要来祭祀这位二郎真君呢。
“烦劳带路。”
一行三人随着草头神来到了一个大厅，要是按照展昭的本意他只要在自己的院落跟包大人他们相见就可以了，可是寸心要为儿子做面子，而杨戬也因为展昭被告之事打算跟那位下了凡尘的文曲星好好谈谈。
在看到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之后，展昭立刻迎了过来。“大人，公孙先生。”虽然已经分别了一段时间，可是展昭却有一种他仿佛昨天才离开开封府的感觉，看到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是那么的亲切。
“展护卫。”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也很激动，他们拉着展昭就开始问长问短。
白玉堂好笑的抱着画影站在一边，还上下打量着展昭。今天因为要见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展昭特意用了变化之术把自己变大了几岁，看起来跟过去开封府的那个御猫没有两样。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如同对待自己子侄一般跟展昭说了好长一段话，之后他们才想起面前这个青年早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见过真君，”包大人冲主座一躬身，他又看了眼寸心，“见过夫人。”公孙先生也跟在包大人身后施礼。
“这位就是包大人？”寸心觉得包大人看起来长得十分精奇，不像是普通人。她不由得看向杨戬。
杨戬微微动了下嘴唇：“文曲星君。”
啊？寸心有些惊讶，没想到文曲星下凡之后居然转世成了一个黑炭头，她记得文曲星可是长得相貌堂堂的。
在寸心忙着比对文曲星和文曲星转世的样貌差距的时候，杨戬开口了：“包大人今日到来所为何事？”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相互看了一眼，尤其是公孙先生有些紧张。虽然他们都相信展护卫的为人，可是这官司的事情还是要提上一提的，展护卫那里还好说，可是上面这位真君怕是会不高兴。
包大人可没有公孙先生那么瞻前顾后，他当官就是为了百姓，就是面对皇帝也能做到不畏强权，此刻面对神仙也一样。“真君，包拯此来除了奉当今圣上的旨意来祭祀真君庙，祈求风调雨顺之外，还有前日有一书生名叫慕蟾宫，他前往开封府状告令公子强占他的妻子白秋练。”
寸心听到这里一下子拍了桌子：“岂有此理，那书生好大的胆子。”
“娘。”展昭无奈的开口。
在儿子开口的情况下，寸心只能稳定下情绪。
杨戬没有说话，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
而展昭则上前一步对包大人说：“大人容禀，这件事另有内情……”于是他就叫他从白秋练这里得知的情况说了一遍，“此刻白秋练正暂居真君庙，大人可以找她来对质。”说着展昭吩咐一边的草头神去把白秋练叫过来。
“咱们儿子太好欺负了，像慕蟾宫这样的书生就应该治他一个不敬神明的罪。”寸心跟杨戬咬耳朵，她就没做过人，也不懂什么凡间的律法，所有的思维都是神仙的思维。
杨戬做过凡人，也做过执行天条的司法天神，他对于展昭的做法很是赞同。这样的展昭才是他的儿子，一切行为都十分有章法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见到展昭的行事，杨戬淡定的旁观，他的儿子自己能解决，用不着他出手，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要替儿子把好关，等到儿子需要的时候再出手就好了。
很快白秋练就过来了，展昭告诉她面前的就是开封府的包大人。
白秋练常在人间出没，又嫁给慕蟾宫，对于包大人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连忙冲包大人行礼。之后就跟包大人把事情再次复述了一遍，证实了展昭子啊这件事上的无辜。
“那包拯明白了，此事确实与公子无关。请问真君，包拯可以把白秋练带走让她跟慕蟾宫一家团聚吗？”
杨戬不置可否，寸心却不答应：“还不行，白秋练你可记得我们打赌的事情？”
白秋练点头：“夫人，小妖记得。”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寸心又看向包大人，“包大人这里有我跟白秋练的一个赌局，只要她赢了她就可以离开了。”
包大人有些迟疑，展昭连忙替寸心跟包大人解释，这只是为了看一下那个慕蟾宫对待白秋练是不是真心的。听到这里，包大人点头同意了。
这边白秋练的事情解决了，展昭也就邀请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去他的院子做客，顺便一诉离别之情。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欣然前往，而白玉堂也自然跟了过去。
“没想到咱们儿子在凡间居然成了文曲星的属下，这个文曲星居然敢使唤咱们儿子。”在展昭带着包大人他们离开之后，寸心就跟杨戬吐槽她的不满。她儿子身份高贵，居然让文曲星使唤来使唤去，是不是要好好算一下帐。
“文曲星停留凡间的时间不多了。”杨戬看的清楚，离文曲星归位的时间不远了。他略顿了一下，“待文曲星归位，我自当上奏折让他担任要职。看文曲星在凡间锻炼的情况，想来无论是司法天神还是地府阎君他都能干的了。”杨戬同样记得他儿子在包大人手下经历了多少危险，又有多少次出生入死差点把命丢掉，虽然他不会为了报复而怎么惩罚那文曲星，不过推荐对方担负更重要的责任还是能做到的。
寸心顿时心里对文曲星的不满一下子就消失了，反而多了对对方的同情。没办法她这位腹黑的夫君这一出下来，估计那位文曲星以后的日子可要苦哈哈的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未来一片黑暗的包大人跟公孙先生跟展昭欢聚了一次，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等到回到驿馆，他就命人把慕蟾宫找来。
“慕蟾宫，本府已经跟那真君家的公子见过面了，他表示那白秋练宁死不从，已经被他关在山中的秘牢里了。”
慕蟾宫大惊失色，立刻跪了下来：“求大人救我那苦命的妻子。”他连连磕头，祈求包大人帮忙救白秋练。
“本府弄到了秘牢所在的地图，你可以拿着前往去营救白秋练。”包大人一本正经的让公孙先生拿出一份地图。
慕蟾宫不疑有他，拿着地图就冲了出去。
“不知道慕蟾宫此去能不能通过那位杨夫人的赌局。”公孙先生感叹了一句。慕蟾宫此行一路凶险，而这就是寸心跟白秋练的赌局，如果慕蟾宫面对艰险坚定前去营救白秋练的话，那就是证明了他确实对白秋练情深意重，也就是白秋练赢了。万一慕蟾宫面对危险选择退缩，那就是寸心胜了。
“希望他此行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包大人手缕胡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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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白秋练的故事就到这里，最后慕蟾宫的选择算是一个开放结局。明天进行聊斋的另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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