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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展昭安静的坐在床上，因为展昭是昏迷不醒的被济公给送回到钱塘的，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以为他又受了重伤，因此坚持让他卧床养伤。
不过展昭却清楚他并不是什么像济公说的那样，遇到高手因为受到了重伤。那天乾坤洞中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记得，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差点被一个妖精附了身，更记得那个妖精离奇的被他赶出了身体，还有那个妖精口中的那句“你不是人”他更记得清清楚楚。
展昭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他此刻心中有无限的迷茫。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度过了二十多年的岁月，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可是有一天他居然从一个妖精口中知道他不是人。
不是人，对于人类来说可能只是一句骂人的话，可是这话从一个妖精的口中说出来，却会有另外的含义。那就是他不是他一直认为的人类，而可能是别的什么，他有可能是妖，也有可能是怪，总之绝对不是人！
展昭此刻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他有些恐惧，他甚至现在有些畏惧睡觉，生怕一觉睡下，第二天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变成了妖精。他想到开封的百姓们，每次他巡街的时候，那些百姓都会热情的送他东西。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不是人，而是什么妖精，那么他是不是走在街上会被人们喊打喊杀。想到这，展昭苦笑了一下，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恐怕等待他的要比这个更加残酷，恐怕他连上街的机会都没有了。
“展护卫，大人有请。”门外一个衙役过来通知展昭包大人要见他。
“我这就去。”展昭站起身，整理下衣服准备出门去见包大人。不过在临出门前，他特意在镜子前站了一会，盯着镜中自己的影子看了半天，他才离开自己的房间。
“大人您叫我？”展昭来到包大人所在的客厅。
包大人处理了钱塘县令的案子之后，就住在县衙，主持钱塘及附近几个县的赈灾。
看到展昭进来，包大人放下手上正在看的书。“展护卫，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有劳大人惦记了，属下已经好了。”
“大人展护卫的身体确实没有大问题了。”跟陆邦一起进门来的公孙先生插口道。“不过这几日展护卫最近食欲不佳，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公孙先生可记得当日展昭被济公给送回来的情景，虽然已经见过无数次展昭受伤的样子了，可是每次看到他都仍然会感到很心疼。
“是啊，我娘还在说要在上路前给展兄炖些鸡汤补补身子，她说灵隐寺的圣僧虽然救了展兄，可是展兄毕竟是差点被妖精伤到，多少是损耗些元气的。”陆邦也说道。
那日包大人来到钱塘县，县令被绳之以法，而陆邦的生父梁华也被包大人一并判了刑。因为梁华有悔改之意，在加上他主动提供了跟县令勾结的罪证，最后被包大人判了流刑，而邵芳也决定要随同梁华一起去流放，这几日邵芳就是在家中为了此次出行在做准备。
“劳烦大人和公孙先生还有陆兄担心了。”展昭脸上出现了平日里大家最熟悉的温和笑容，不过在场的人并不知道这是他醒来之后第一次微笑。
展昭看向包大人：“大人您叫属下来是为了何事？是否有案子需要属下去查探？”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否则一闲下来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在乾坤洞中听到的那句话。
包大人终于说到了正题：“钱塘的灾民已经得到了安抚，此地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本府不日就要返回京城了。不过展护卫你不用随本府一起回京。”
展昭一愣，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惧，难道他之前一直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有人发现了他的秘密，包大人决定要放弃他了。
包大人继续说道：“此地离展护卫的老家常州府很近。我和公孙先生商量过，展护卫你自从来到开封府之后就没有回过家去探亲，所以想趁着现在府中事务不忙的时候让你回家去省亲。”
听到回家二字，展昭心中一动。他没有向之前几次那样拒绝包大人的好意。
“那属下就尽快赶回开封府。”
展昭回到自己的住处，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准备上路。他打心眼里不相信那乾坤洞主的话，自己如何不是人呢，而要证实这一切就要从他出生的地方，从他父亲那里开始。可以说这次省亲之旅也是展昭的一次探索真相之旅。
不过在踏上前往常州的路之前，展昭决定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灵隐寺是杭州非常出名的大寺，尤其是在出了济公这样的活佛之后香火更是鼎盛。
展昭骑着马来到灵隐寺门前下了马，看了眼人来人往的香客随即迈步走入庙中。
“展护卫。”赵斌正好从里面往外走，一下子就看到了展昭急忙迎了过来。
“赵斌我跟你说……”白雪追着赵斌过来，恰好跟展昭打了个照面。
展昭还记得那日一起去陆邦的白雪，虽然对方当时还是一身男装，可是样子还是不会错认的。“白姑娘。”他冲白雪点了点头。
“什么白姑娘，就是一个小白兔。”赵斌插了句。
“本姑娘可是人见人爱的白兔精。”白雪立刻反驳道。
赵斌和白雪又吵起嘴来。一会是白雪问他陈亮都和被救出来的百灵要成亲了，他们是不是也要成亲。在一会又是在赵斌百般推脱的时候，白雪气急败坏的问他是不是移情别恋到那个现在正被镇在西湖边反省赎罪的绿姬身上了。两个欢喜冤家不停的逗起嘴来。
展昭没有理会两人的争执，他在听到白雪是一只白兔精的时候心头一颤，白雪的身份勾起了他自己的心结。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是一只白兔，那么他又是什么呢？
好在赵斌还记得面前还站着展昭，在跟白雪吵了几句，又把对方安抚好之后，他连忙跟展昭说起话来。
“让展兄看热闹了。这小兔子一向就这样，希望没吓到你。”因为他跟白雪打嘴仗打多了，又因为他意外的对展昭很有好感，也就没回避他在他面前跟白雪肆无忌惮的吵起来了。他现在有些担心白雪妖精的身份吓到了展昭，要不对方怎么一直没说话默默的站在那里。不过南侠、御猫展昭应该胆子不会那么小吧？
展昭摇摇头：“白姑娘灵动可爱，让人十分的亲近。”
展昭的话显然引起了白雪的好感：“你很不错哦，我还以为你跟那些当官的一样一听说我是妖精就吓到了呢。”她还特意拍了下展昭的肩膀。“其实妖精又怎么样，人又怎么样，有的人还不如妖精呢。”
展昭没有回应白雪的话，他看向赵斌：“不知道道济大师是否在寺中？”
“师父啊……”赵斌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说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白雪可没他那么多顾及：“和尚在禅房里躺着呢，那天回来就没爬起来，说是跟洞主大战受了伤的。不过我都怀疑以前他也不是没跟洞主对上，以前都没能拿下洞主，怎么这次就可以了。我还特意去问被关在乾坤洞的师姐，结果师姐说她也没看见，只知道乾坤洞塌了，然后困着她的结界没了，她才逃出来的。”
听到乾坤洞主之名，展昭的眼皮微微颤了下。
“还麻烦赵兄引见，展某有事相询。”展昭看向赵斌。
赵斌犹豫了下，又看了眼展昭的神情，终于点了点头。“行，跟我来吧，反正我看师父除了整日喊着头疼脚疼，也没有特别的严重。”
在赵斌的引领下，展昭跟着来到灵隐寺中一间禅房。
“师父，开封府的展护卫来了。”赵斌一边领着展昭进来，一边冲那个正躺在床上敲着二郎腿的济公说道。
谁知一听是展昭来了，原本看起来很悠闲的道济一下子慌了神，他一把把身旁的被抓过来，把自己整个人都包进去。“我不见，我不见，和尚我头疼、胳膊疼、肚子疼，腿疼、脚丫子也疼，还有牙疼、喉咙疼、胃疼、经疼……”
赵斌有些尴尬的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展昭，然后急忙走到床前试图从济公身上把被子揭下来。“师父，别装了。展护卫已经来了，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了。”
“道济大师，展某有事相询，烦请告知。”
济公一下子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哎呦，唉哟我好疼啊……”
展昭闻听此言就知道自己一定能从济公这里得到些什么。他微微弓腰冲济公行了一礼：“还请告知一二。”
见到展昭弯腰，济公立刻火烧屁股般从床上蹦下来把他扶住。他心中叫苦，因为章小蕙那个色女妖把展昭绑去了乾坤洞，差点害了他的性命，那杨戬就独闯乾坤洞，差点把乾坤洞主给弄得魂飞魄散。要不是他阻止的快，真是连点渣都不剩了。结果他也被那小心眼的杨戬迁怒，被修理了一通，弄得浑身上下哪都疼。杨戬的神通弄出的伤，凡人又怎么能看的出来，结果他疼了这么多天，还被人当成装病，和尚他真是可怜。
通过这件事，济公已经知道展昭在杨戬心中的地位有多重了。现在这小祖宗居然跑到他这里，还弯腰冲他行礼，只怕就这一礼也要让那杨戬回头来修理他。想到被杨戬一招山崩地裂给压到乾坤洞底翻不了身的乾坤洞主，还有那只被拔了毛的大鹏鸟，济公又觉得自己开始浑身上下脑袋疼了。
“算了，算了，就算和尚我倒霉好了。赵斌你先出去吧。”济公无奈的挥舞了几下自己的破蒲扇示意赵斌先出去。
赵斌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济公，又看了看展昭，然后出去并且把门关好了。
屋子里就剩下不停的扇扇子的济公还有站的笔直的展昭，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晌展昭终于开口了：“听公孙先生说那日是大师救得我，展某在这里先谢过了。”他那日昏过去了，所以根本没看到杨戬，也就更不会知道其实在消灭乾坤洞主的过程中某人的出力更大。
济公有些心虚的没有应声，他不知道自己要是应下了展昭的救命恩人身份，回头杨戬是不是又要来找麻烦了。
展昭在道谢之后忽然话题一转：“那天的事情我都记得，我……”展昭突然说不下去，一个我字在嘴边停了半天。“我记得那乾坤洞主曾经说过我不是人。”他终于还是一口气把这句憋在他心中多日的话给说了出来。
济公继续装傻：“啊呀，那洞主脑袋果然还是没长好，哪有当着人的面骂不是人的，真是岂有此理，和尚我都看不下去了。”他努力的诱导展昭把洞主的那句话当成是一句骂人的话，从而不产生什么怀疑。
展昭脸上现出苦笑来：“大师还是不要隐瞒展某了。我记得那天昏倒前的所有的事情，我记得那洞主是怎么潜进到我的身体里，可是当时在我就要抵挡不住他的时候，我身体突然产生一种力量把他从我的身体里弹了出来。还有原本我被妖法所迷，根本不能行动，在产生了那种力量之后，我居然可以行动了，还坐了起来。”
他看向济公：“因此那洞主所说的那句不是人，实际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展某知道大师法力高深，那么我想请大师告诉我，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
济公有些傻了，果然是杨戬的孩子，真是头脑清晰，这个时候明明心中有疑惑和彷徨，可是还是那么条理清晰。可是他该怎么说呢？
展昭那边还在兀自说着：“请大师一定要告诉我，展某究竟是什么，是老鼠成精、还是山中的豺狼虎豹。展某又是如何披上这一身人皮混迹在人世当中的，难道展某是祸害了展家真正的儿子，那个真正的展昭才成了现在的展昭吗？请大师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不是……害了很多人？”
展昭因为乾坤洞主的一句不是人已经想了很多，他甚至在想象自己是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妖怪，为了逃避仙家的追捕，才害死了真正的展昭，自己扮成了展昭，以展昭的身份躲避着追捕。展昭心地善良，可是他听到的故事当中的很多妖怪都是邪恶的，如今把那邪恶的妖怪的身份套在自己身上，展昭几乎是要崩溃了。即使他当着包大人等人的面上还能维持平静，可是面对可能知道内情的济公，他终于难掩情绪了。
看着展昭的样子，济公有些心软了。他咬咬牙：“算了，就算和尚倒霉，回头要是有人要打和尚，你可要帮和尚的忙。”
展昭闻言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济公，他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他紧盯着济公的嘴，等待他说出自己的答案。
“其实你确实不能算是人。”济公终于开口了，不过他这句话对于展昭来说说还不如不说，从一位众所公认的圣僧口中听到自己确实不是人实在是非常受打击。
但是这个时候，展昭从济公耳中听到这样的答案之后，倒是觉得心情平静不少了，比起自己胡猜乱猜时平静的多了。
不过接下来济公又说出一句颠三倒四有些类似绕口令的话：“你应该不能算是完全的人，至少有一部分是人，所以乾坤洞主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说你不是人是不正确的。唉，没文化真可怕。”
“大师，展某不明白。”展昭被济公的这几句话给绕晕了。那么他究竟是不是人呢？
“花非花雾非雾，你要是什么端看你自己的心了。”关键时刻济公居然装起神棍来。
“大师……”济公的话展昭仍然不明白，他刚想问济公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一边济公突然跳起一声大叫：“啊，和尚我突然想起有事，先走一步了。”说着他人已经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跑出了禅房。
禅房又变得宁静起来，展昭默默的站了一会，还是离开了灵隐寺。
出了灵隐寺，展昭翻身上马，他准备按照包大人的安排返回常州武进县遇杰村的老家。
在见过济公之后，展昭觉得自己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了。乾坤洞主说自己不是人，济公的意思是自己不完全算是人，两个人说出两种不同的答案。从心情上，展昭宁愿相信济公的答案，至少那样他还能继续以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可是乾坤洞主的话犹在耳边响起，此刻那句话仿佛是一种蛊惑，引诱着他去寻找答案。
虽然觉得自己现在身世诡异，很有可能不是展家的亲子，可是展昭还是想先回家去看看。从小到大，父兄是如何照顾自己的历历在目，展昭现在分外想家，他觉得一定要在身世曝光之前在看他们一眼。
抱着这样的想法，展昭一路上快马加鞭飞驰回了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他没有立刻进到村子里，反而是等到了入夜之后才将马匹放在村外，自己独自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进了村。
一进到村子里，看着熟悉的建筑，展昭就觉得心中十分的酸痛。他从跟随在包大人身边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可是故乡的一切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现在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嗅着熟悉的乡土气息，多日抑郁的心情仿佛也好上了许多。
展昭轻车熟路的来到自己院落，看着大门牌匾上熟悉的展府字样，他有一种五味陈杂的复杂感觉。
他没有敲门，而是选择悄悄的翻墙进了院子里。
等到进了院子，展昭才发现父亲这个时间居然没有休息，书房里还亮着灯。他迟疑了下，终于缓缓的走到书房窗下。
书房里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展昭脸上荡出了浅浅的笑容，这是他的父亲和兄长。不过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却让他的笑容消失了。
“父亲，我明天要去邻县收账，过几日就回来。”这是展大哥的声音。
接下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不用了，我让管家去就可以了。”
“管家年纪也大了，再说我是少东家，收账这样的事情应该我去的。”
“我让账房先生跟管家一起去。”
“可是……”
书房里，展员外挥了挥手：“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然后明天早上早些起来读书。”
展大哥有些暴躁：“读书，读书，每日都是闭门读书。父亲您为什么不让我出门？”
展员外轻撩眼皮：“出门？你难道不是打算去开封吗？你难道不是为了去找昭儿吗？”
展员外的话戳破了展大哥的心思，这些日被展员外拘在家中不能外出，他的心情早已经焦躁不安了。见父亲揭穿了自己的心思，他索性直接承认。
“没错，我就是要去开封。我要去把昭儿带回来，然后我们一家立刻搬家，搬得远远的，让他找不到。”
“怎么能找不到呢，天下又有什么地方是他找不到的呢？”展员外似乎是回答展大哥的问话，又似乎是自言自语。“我们只是普通人，而他却是神仙，天下之大以他的能为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呢。更何况昭儿本来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我们又怎么能阻止他们父子相认呢。”
“怎么不能？”展大哥情绪变得激烈起来，“当初是他们把昭儿丢在我们家门口，我们把昭儿辛苦养大，把他当成展家自己的孩子，可是他现在说要把昭儿认回去，他就能认回去？父亲，昭儿是我弟弟，是您的孩子！”
展大哥还想要说什么，突然书房的门被打开了，展昭带着一身的夜晚的湿气正站在书房的门口。
“昭……昭儿？你怎么回来了？”被多年未归的弟弟吓了一跳，展大哥有些结巴，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平静。他上前准备拉着弟弟回他的房间，以避免父亲把弟弟的身世给说出来。现在他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弟弟有没有把刚才他和父亲的谈话听进去。
展昭却如同失魂落魄一般没有回应展大哥的问话：“我不是展家的孩子！”
“胡说什么呢？你一定是刚才听错了，大哥我是在抱怨父亲总是偏疼于你，我……”展大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下又飞快的冲展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算了，你觉得你可以隐瞒下去吗？”展员外却打断了他的话，“你难道没有听到昭儿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的吗？”他看向展昭：“昭儿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求证你的身世的吗？”他养了展昭二十多年，对于他的个性十分的清楚，如果他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自己身世的话，一定不会轻易相信，即使证据确凿，他也一定会回来从他这个做父亲的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父亲！”展大哥仍然试图阻止老夫说出真相。
展员外摆摆手，他冲展昭示意，让他走到近前。
展员外细细的打量着展昭的面容，展昭成年之后就四处闯荡，后来又入了公门，更是很少回家了，可是这张脸还是跟他梦中梦到的一样。现在这张脸上有着彷徨甚至还有些不安，这些神情是绝不会出现在他之前看到的另外一张相似的脸上的。
“你跟你的亲生父亲长的一模一样，那天他站在门口我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从那天起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了。”
展员外的话让原本低着头的展昭一下子抬起头来，“亲生父亲”、“一模一样”这几个词在他脑中交替变幻，最后出现在他脑中的是一个熟悉的人。那就是开封府隔壁杨府的主人，那位自称叫杨晋戈的杨先生。
“是他？杨晋戈？”展昭脱口而出。
“杨晋戈？”展员外有些意外这个陌生的名字，然后醒过神来：“晋戈为戬，原来你已经见到他了。”
晋戈为戬？展昭顺着展员外的话，一下子把那两个字合在了一起。“杨戬？！神话中的二郎神杨戬？”他看向展员外，“这不可能！”他怎么会跟一个神仙有着牵扯呢。
展员外苦笑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希望是这样的，可是事情偏偏是这样的，他当初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不相信。”
展昭有种要摇摇欲坠的感觉，他突然猛地抬脚冲出了书房。
“父亲，你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昭儿呢？如果我们咬住死不承认的话，昭儿永远都是您的儿子，我的弟弟，是我们展家的一员。”展大哥的反应十分的强烈。
“可是我们能一直瞒下去吗？昭儿是神仙的孩子，早晚会展现出非同凡人的一面的，我们能瞒下去吗？”展员外长叹了一声。对于这个非亲生的小儿子，他一向疼爱，甚至疼宠要超过亲生的大儿子。
突然书房的门再次打开，展昭又走了进来，他身上依然带着夜晚的露水湿气。
展昭扑通一下跪在展员外的面前：“父亲，无论何时您都是我的父亲，永远！请您受孩儿一拜！”说着展昭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好孩子，好孩子！”展员外眼中含泪，双手颤抖的把展昭从地上拉起来。他一直都担心，展昭有了亲生父亲就会把他这个没有什么能为的凡人养父给扔到脑后了，毕竟他的亲生父亲是那么一位神祗啊！可是现在看到展昭的态度，他心情舒缓了许多，也许儿子他不得不分出去一部分，可是他也还是孩子认可的父亲，相信那位大神看在自己不会阻拦他们父子相认，又是一个寿命短暂的普通人份上能够让自己继续拥有这个孩子。
“昭儿，你光有父亲，可是要不认我这个做大哥的了？”展大哥也插上一嘴。他担忧跟展员外一样，都是怕展昭从此就不认他们了。
“大哥！”展昭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而是跟展大哥拥抱在一起。
看着相拥的两个儿子，展员外也老泪纵横起来。
接下来展昭跟兄长坐在一起，把自己离开家跟随着包大人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期间还要不时的回答父兄的问话。虽然他已经离家多年，可是父子、兄弟之间却没有任何的隔阂。不过在这段谈话中，杨戬的名字却被他们刻意回避了。
远处的农家陆续传来鸡鸣声，天已经亮了。
展昭站起身：“父亲，大哥，包大人公务繁忙，昭儿就此离开了。”
“好，好。等到你不忙的时候一定要回家。”展员外也站起身抓着展昭的手嘱咐道。
“是啊，昭儿等过两天我就去京城看你，给你带你最爱吃的东西。”展大哥也不停的说着。
展昭含笑点头，这是几天来他最轻松的一个笑容了。回了一趟家，意外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终于想明白了。无论他是人、还是妖，又或者是神，他始终都是展昭，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在父兄不舍的目光中，展昭终于踏上回京的归途。
一路无话，等到展昭进了开封城，回到开封府门前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来到了隔壁的杨府。
站在府前，抬头看着那杨府二字，展昭半天才迈步上前。他刚想叩打门环，门却一下子开了。
“小……展大人您来了？”毛发凌乱依旧的哮天犬一下子出现在展昭面前，他看到展昭之后脸上笑的十分灿烂，连眼睛都要眯到一起了。
“肖管家。”展昭冲哮天犬点点头。以前哮天犬每次看到他，第一句都会带出一个小字，当时他没有在意，可是在得知杨戬的身份之后，他不由得注意起来，看来这肖天肖管家大概也是知情人。肖天，哮天犬！展昭立刻由哮天犬的化名联想到二郎神坐下那条天下闻名的神犬来，之后他又想到后来他每次来杨府的时候，总是围着他转的大黑狗，想来那应该是哮天犬的本体了。看着哮天犬那一头乱发，一想到自己曾经被一个可以化成人的狗围着转来转去，展昭不由得黑线起来，这多少分化了一些他即将见到杨戬的紧张感。
哮天犬领着展昭走到院子里，杨戬正在树下的石桌旁端坐着，桌前摆着香茗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再次看到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展昭的心情很复杂。他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出口，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问。
杨戬的神情却很平静：“坐吧。”他示意展昭坐下。
展昭没有客气，撩衣坐在了杨戬的对面。杨戬拎起茶壶，高高抬起，给展昭斟了一杯茶。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连风声都没有。哮天犬看着这对父子，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更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呆在这里。摸摸鼻子他决定还是先离开的好。
在哮天犬离开之后，看着展昭喝下了一杯茶，杨戬才开口：“你都知道了。”他用的是陈述语气。在天庭翻云覆雨了千年，把所有人都算计了的真君大人的心思是何等的细腻。
“你真的是我的……”展昭没有把话说完，其实对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他的怀疑就少了许多。他又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杨戬时，他也曾询问过对方他们是否有亲戚关系，可是对方却矢口否认。
杨戬点头：“我是你的父亲，亲生父亲。”他抬眼正视展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一刻展昭心中十分的平静，他并没有什么激动。“那我母亲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生活在展家？你们既然把我交给展家，又为什么会出现？”展昭很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身世，不过他却有很多的疑问。
杨戬看着展昭的双眼：“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即使你听完这一切之后不会再认我这个父亲一样。”接下来，他就把自己和寸心成亲、分开以及寸心又是如何舍命救了他的的经过说了一遍。对于沉香的事情，他一笔带过。总而言之，他的叙述秉持了他一贯的风格，所有的错都是他的，别人都是对的。
“我告诉你这些是不希望你误会你的母亲，寸心她为了你付出了你想不到的心血。所有的错误都是我的，你的母亲是爱你的。”杨戬用这样的话作为他最后的总结。
“我想我需要静一静，告辞了！”展昭匆匆起身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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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让展昭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当然这可不等于是父子相认哦，我还要给他们加深一下父子感情的。
明天开始下一卷，终于可以让大家吐槽没有什么用场的蛟妖派上用场了。原本新一卷是准备完全原创的，不过现在不入Ｖ了，我可以加进去古剑的部分内容\(^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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