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作者:淡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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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难为


      明宣宗30年,春天来得比往常更迟些。岁寒下的厚雪至今还未消退。瑞雪兆丰年,今年的春种,朝廷甚是看中,江南号称鱼米之乡,若收成好些,一年收成可供全国一年吃食。工部每年都会派专人下来,协同本地官员,因地制宜做好春播工作。下面的人无人敢怠慢,毕竟关乎民生之计,一旦没做好,头上的乌纱帽不保是小,脑袋搬家可是大事。监察御史的职责不过是看谁敢懈怠,或弄虚作假,或虚以委蛇。是故江南虽富得流油,地方官员偶尔收受贿赂,但在大事上绝不含糊,甚至称得上勤政二字。
      春播结束,便是初夏了。工部的官员回了京,圣上面前,将卫衡好一阵夸赞。直说得此人只该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皇上愉悦,对他们赏赐丰厚不说还加官进爵,甚至千里送御旨:卫爱卿爱民如子,克己奉公,才德兼备,现令卿任两江总府。
      一干人等纳闷:那些迂腐的书呆子,什么时候学会了阿谀奉承了,看这话说的谁会想到他们是地地道道的面朝黄土,背靠大树呢?不过身在吃人的地方,谁没有两把刷子,这马屁拍的,可拍到点子里去了。看皇上的高兴劲,不知道的还以为邻国亲自捧着自己的城池归顺了大明。
      不过众人在不屑嫉妒之时,心里又不由得生寒,帝心难测。若皇上爱惜卫衡的才能,大可私自任命他为监察御史,这般明目张胆,难道不是作为靶子,引开视线么?身在官场,谁是一身清白?监察御史,有多少人肖想着他们的脑袋?任谁得到了一丝不利于己的线报,不是想方设法地拦下来,或者诛杀知情者?卫衡,犹如一只守护羊群的狗,不仅仅四面八方有饥肠辘辘额狼,就连那些温顺的羊,你也无法确保他们不是披着羊皮的狼,不会在下一刻扑倒你。可皇上若是中意,为何在朝中为卫衡做担保的太子,事后不但没被皇上重用,还剥夺了诸般势力,卫衡立了大功,也只是象征性地赏赏。若皇上不喜,那眼前的这些赏赐是虚的不成?左右卫衡不过是恪尽职守,升官是假的不成?或者说是因人而异?那皇上对卫衡的态度呢?
      皇上身体虽每况愈下,但没有到退位之时。几个皇子各有所长。三殿下是太子是极好的,性格温厚纯良,但奈何势力太小;二殿下母妃位高外戚势力雄厚,但为人太过残冷,喜怒无常。四殿下也是极好的,不论为人还是背后势力。不过谁知道呢,帝心难测,皇上不是至今都没有废除太子吗?

      秋天大丰收,不仅仅是粮食瓜果,还有东照国公主来访。
      东照国由大大小小的岛国组成,气候多变物产丰富。东照国人自小是泡海水长大的,黝黑不说,但见那满身的肌肉,灵活的身躯,就不得不让人震撼。而且他们的国力不弱,不然也不会常年派大军驻守东境,一旦东境调兵遣将,还得派使节携文书通告一番,生怕引起丝毫误会。东境时有海盗扰民,明国也只是把他们赶跑,趁胜也不过追击几里。
      如今明国虽前年遭遇战争,国力不弱反增,自是让他们不安。东照国与明国不同,他们的决议权不在皇上的手上,而在议院。若真的发生战争,是没有明国一般,众人一心的。
      再说这东照国公主,红雪瑶是当今东照国陛下红雪涵的亲妹妹。自小众星捧月,却没有染上刁蛮任性的坏习惯,相反贤德聪慧,满腹经纶,还有一手的好手艺。这雪瑶公主极其崇尚明国风俗文化,曾经幼时来过一次,自此恋恋不忘。来访之前,东照国君上亲笔信写得情深意切,把自己的妹子夸成天人之姿,表达了自己的不舍之情,甚至隐含威胁,若自己的妹妹受了委屈,不惜倾国力攻击明国。
      皇上似乎从来没有冷落过太子一般,命太子安排好相关事宜。

      不知道是第几天了,明世昱担忧地看着三哥布满血丝的眼。为了接待东照使节,三哥这些日子日夜操劳奔走。这是三哥翻盘的最后机会,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年来,废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若不是父皇的无动于衷甚至故意为之,三哥哪会到这个地步。
      太子屡次受责,至今高坐太子之位,有人说是因为皇后。皇后重病,若太子被废,无疑是一剂最很的毒药。这次太子的任务,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多少人阳奉阴违,又有多少人暗中破坏。一旦弄砸,后果不堪设想。
      “三哥,你有几日未曾合眼了。”消瘦的脸颊,苍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满眼的血丝。明世幽熬了几个通宵,跑了无数的地方。
      明世昱近年来也鲜少管事了。有三哥和他的照应,他的日子不难过,但是刚刚进书房前,三哥的贴身太监就向他受苦称太子殿下忙得几日未曾合眼了,而且胃口不好,吃得不多,看他现在的样子,怕是更严重,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五弟,你来了。”揉了揉眉心,明世幽浮出一丝浅淡的笑,高强度工作,肌肉也是僵硬的。
      “快坐,等为兄看完这些,咱兄弟再细谈。”明世幽喝了口茶,头也没抬,又细看起来。
      “三哥---”抽走明世幽手上的奏章,明世昱皱起的眉梢,更显孤高,严肃的表情,严厉的语气。
      “五弟--”明世幽也低沉下来。外人都道他温良醇厚,是因为没见过他生气,他一旦刻意降低音调,是他生气的前兆。明世昱很少见他生气。最近的一次是下人们没有照顾好皇后,导致皇后的病时好时坏,而正巧那次被明世幽看到皇后宫里的人竟然玩忽职守。皇后睡觉,竟无人随侍。明世幽低沉的声音,吓得一众奴才使命磕头求饶命。
      “三哥要有什么难处,难道五弟我帮不上你吗?又何必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如若三哥真病倒了,不是让母后担忧,让那些人称心吗?”明世昱软下声音。
      “你真是-”明世幽恢复了常态,似乎刚才他没动怒一般。他又揉了揉眉心,“确实该好好睡一觉。”
      让明世昱自己随意后,便在一众太监宫女的伺候下安睡了。他以为自己不会很快睡着的,不过也许是几日没睡了所以特别困,也许是香料中有安神的作用,所以他很快坠入了梦乡。
      听到下人说皇兄真的睡下了,明世昱才放下心来,但一想到自己刚刚得知的事,他的心就不由得提了起来。无论是东照国君上的亲笔信还是使节的身份,东照国想与明国修秦晋之好,这也是明国乐见其成的。但是公主只有一个,还是君上的亲妹妹,身份尊崇不说,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也太过庞大,就不知是引狼入室还是如虎添翼了。若是十年前,成为后妃是不二选择,可是如今---
      谁都想金屋藏娇,毕竟听闻那公主美艳无方,绝色无边。听闻二哥就欲腾出正妃之位,也有那谋士向他进言,更有那权臣向皇帝进谏,听闻皇上也更属意他些,不过他拒绝了。怒斥进言之人,亲自向皇上表明心迹。
      不是不欢喜的,但是他们,真的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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