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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喜欢……是什么?”
云雀突然抛出的问题对任何人来说都可以算是爆炸性的信息。草壁大脑的处理速度明显跟不上这爆炸式增长的思讯。
——因此他可疑地沉默了。
简单的来说,就是当机了。
当所有脑内神经系统重新启动加载完全之后,他总算调整了自己僵硬的表情,眼里夹杂着几分疑惑地望向了眼前的黑发男人。
这个从来都自信满满的男人如今脸上却带着能够被轻易发现的迷茫。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云雀恭弥脸上似乎是不合理的,无论是谁……大概都会觉得不可置信吧。
草壁轻咳了一声,壮了壮胆子问出声,“恭先生……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云雀并未露出什么被追根究底的不悦神情,黑曜石般沉淀的眼眸依然是参不透的迷雾。别人参不透,连他自己也是。仿佛当时笼岛千秋说出的“喜欢”这两个字是个魔咒,加覆在他的脑海中,连同身体机能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如果不能找到一种解开禁咒的方式,或者他会一直这样奇怪下去。
“你只需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尽管云雀并无不满,但他也没有打算正面回答草壁的问题,而是近乎笨拙地避开了询问,抛下了命令。
草壁又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飞速地整理着脑子里的讯息。
对于他来说,喜欢这种事情久远到中学时代。在步入黑手党的世界之后,就再也没有考虑过这样风花雪月的事——尤其是在恭先生的麾下。对这方面所知也不算太多的草壁只能艰涩地整理着自己的语句。
唯一比起眼前人好一点的就是,草壁更懂得人情冷暖。
他只能努力回忆着很久以前那份悸动的心思,斟酌着自己的话,但无论如何,一个大男人都无法将那些细腻的心思说出口。
草壁张了张嘴,又尴尬地闭上。他对上了云雀意外耐心的等待的着神情,心下却突然有了答案。
“恭先生,真的万分抱歉,恕我无法描述这种虚无飘渺的情绪。”
草壁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云雀一点点沉下的脸色,然而未等对方开口,他又立刻接上了方才的话,“但是我想,在恭先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应该已经有了预感。能够让恭先生问出这句话的人,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云雀沉下的脸色忽然僵住了。
这是草壁跟随云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难堪的神情。尽管云雀的气场依然是低沉的、可怕的,但却在这顷刻之间变得亲切了起来。
草壁想,这也许是一直独来独往不受拘束的恭先生,第一次问出夹杂着人情冷暖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提出,也终于让如若神祗的恭先生变成了一介凡人。
不管平日里有多不露悲喜,特立独行来去自由,恭先生也终于一点点被烟火感染着,成为了平易近人的普通人。
草壁的回答对云雀来说是一种忤逆,而此刻云雀却忽然没了与之计较的心情。因为这样的回答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此刻的心思。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迷茫心思,似乎因为这句话变得清晰,且被赤裸裸地丢在了他的面前,甚至令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赧。
情绪的波动在眼中稍纵即逝。
云雀收起了隐隐泛动的波澜,抬起眼定定地望了草壁一眼。
他没有回答草壁的答案,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让他有一种被逮住了心思的羞愧感,只此一次,也只会有一次。
而这一次,他并不想与草壁计较。
“是千秋小姐吗?”
等待许久,草壁没有看到恭先生脸上因为他的回答浮现出任何的怒意,相反的却若有所思地沉浸在了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也鼓起了勇气追问了下去。
草壁是最了解云雀的人,所有公务都是经由他的手操办的。然而在这段时间里,千秋几乎是恭先生唯一接触过的、且长时间融洽的女性。
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而他也确实在方才恭先生说起千秋小姐“病了”的时候,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几乎要被忽略的不安。
在听到千秋这个姓名的时候,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云雀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而正是这一丝举动,证实了草壁的想法。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对于恭先生来说,千秋小姐就像是浓密黑夜里的光。近乎默契的氛围也的确围绕在这二人之中。从不推却,也从未露出过厌恶的神情——这已经是很大的跨越了。
兴许这两个人身在局中并未察觉,但旁人是能够感知到的。
在天际肆意翱翔的飞鸟,也会有疲倦的时候。唯一的栖息之地就是无法被替代的归属。孤高古怪披满荆棘的外表,也会有一颗柔软的心脏。而那抹温柔的、带着无条件依赖的笑容,变成了这夜幕中唯一的救赎。
再过阴沉的黑色,也会有渴望宽容怀抱的一刻。其实不是厌恶这样的柔软,只是因为太过耀眼而逃避着,无法让自己融入其中。而这时候有光轻柔的穿过了每一个小孔,大胆地渗入了这令人畏惧的禁地。
对恭先生来说,千秋小姐是这方天地之中应该被保护的温柔的幼弱动物。而对千秋小姐来说,恭先生是她心中的英雄。足够强大、足够耀眼、足够安心。他们被彼此身上耀眼的光吸引着,逐渐靠近。
“……千秋小姐,确实是很温柔的人呢。恭先生,也是这么觉得的吧。”草壁谦和地笑着,“每次恭先生看到千秋小姐的时候,都会变的柔和起来。”
渴求触碰那样柔和的光点,想要拥住那唯一的光耀。
想必恭先生是怀着那样的心情。
“草壁,你的话太多了。”这一次云雀终于微微蹩起了眉,低沉的嗓音中透出了一股不满。
在接收到即将发作的信息之后,草壁立刻乖乖闭上了嘴,而心里却乐开了花。
是啊。对于他们这些下属来说,这颗似乎永远都开不了花的铁树也终于开始萌生了春意。这简直是奇迹,不是吗?
“咳。恭先生,饭菜就要凉了,快趁热吃了吧。”草壁又是咳了一声,有些蹩脚地转开了话题。他望着桌上渐凉的饭菜,又看到了对方迟疑的神情。
在犹豫了半晌之后,云雀终于抬起了筷子,夹起了简单的餐点送入口中。
只是咀嚼了两下之后,他的脸色却突然像是风雨过境一般的阴沉,带着令人窒息的怒意,“你做的是什么?”
似乎在习惯那样充满心意的餐点之后,别的东西都变得有如糟糠。
草壁心下立刻拉起了警报,他嘴边露出了抱歉的笑容,抓了抓头发,不知该作何回答。
正当氛围尴尬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却由远至近,疯了一般地频繁响起。
听到这样絮乱的脚步声云雀脸上的怒意显然又增加了一层,那薄薄的怒意在草壁看来只能让那位在外奔走的人自求多福了。
而这纷乱的脚步声却在草壁的房间停下了,大口的喘气声与呜咽声随着房门被粗鲁地拉开而响起,门口的少年湿黏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脸颊上,汗水随着微红的眼眶一并留下,他胡乱地摸了摸脸上的液体,已然顾不上房间中低沉到极点的气场。
“拜托……云雀你一定可以……拜托你……救救姐姐……”少年清爽的声音此刻已经颤抖地分辨不出原来的声线,甚至还沾上了一点哭腔。他的眼里写满了呼之欲出的暴躁与害怕,与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的形象丝毫不符。
“求求你啊……”
草壁显然没有从这样急转而下的情况中反应过来,但一直静坐在他身边的云雀却已经站起,略过了翎的身影往千秋的房间急匆匆的赶去。
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口只剩下了捂着脸看不清表情的少年。
……
笼岛翎近乎于哭喊的求救一下一下凿在云雀的心上。是否是因为一切变得明朗的缘故,内心的焦急呼之欲出如若山倒。寒冬腊月的冷意与尚未进食的饥饿都变得不再重要,此刻脑中满满当当都回旋着泣声。
还未接近千秋的房间,在踏进客房区域的那一刻,云雀便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还有闷声撞击的响动,窸窸窣窣的夹杂着女人低声的哭喊,朦朦胧胧的在这沉寂的夜里愈发森然。
一向淡然的云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几乎小跑着拉开了房间的门。
乱七八糟的被褥与凌乱着头发的女人,散落在一边的针筒,还有医生满头大汗想要按住乱动的女人无奈的举动。在接触到千秋的眼神的那一刻,云雀明显地感受到了一种癫狂。是渴望着什么的疯魔,是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渴望。
“笼岛小姐……请冷静下来……”
医生并不敢对千秋使下重力,他只是尽自己所能地止住千秋不顾一切的挣扎。他的手背上有着女人指甲的划痕,甚至脸颊上也是。即便如此,医生依然无限放大着自己的耐心,尽量不想伤害到患者。
现在的情况,分明不只是发烧那么简单。
“不是发烧吗?”低沉的嗓音如今却是比恶魔更加可怕。
医生明显地一愣,又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起初确实是发烧没事……哎呀笼岛小姐请你冷静一点……但是笼岛先生后来又突然找上门来,说是病情有变……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他苦恼地阻止着女人近乎自残的行为,也深深感受到了这种执念的可怕。
“镇定剂呢?”
“没有用……”
千秋脑中的理智似乎已经所剩无几。她觉得自己的内脏好像都搅在了一起,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对药物的渴望。起初只是蚂蚁噬咬般细小的刺痛,却随着时间逐渐扩大,变成了能够吞噬意识的剧烈疼痛,就连四肢仿佛都要痉挛起来。
没有药她会死的。真的会死……
皮肉割裂般的疼痛与精神上的渴求互相切割着大脑,睚眦欲裂的痛苦让那张温软的脸庞变得狰狞了起来。女人想要伸出手抓住自己的脑袋,想要往墙面上冲撞,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在注意到云雀到来的那一刻,千秋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那双迷乱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费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晃着清瘦的身体向云雀走了过去,然后扯住了他的衣角,“云雀先生,你一定有对不对……求求你……给我一点点就好……”
云雀的眼睛随着千秋迷乱不清的话语一点点变得凛冽起来,浑身的气场也慢慢沉淀了下去,情绪也随着身边眼泪不停流下的女人暴躁了起来。
他对着缩在身边的医生使了个眼神,对方立刻收拾起了医药箱跑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是气喘吁吁回到这里的翎。
他看到自己的姐姐像抓住最后的救援一般拽住了云雀,眼里溢满了卑微的泪水。苍白的脸色与轻轻颤抖的嘴唇令人不忍。
“出去。”没等翎说点什么,那充满怒意的声线将所有的解释都堵了回去,只留下了凤眼中流连的火色。
翎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退出了房间。
房间中只剩下了疯了的女人一遍遍的低语,与紧紧攥住衣角的湿热。
“笼岛千秋。”
“你到底在做什么?”
印象中的小动物一直是温驯可亲的,充满阳光柔和的味道。这样歇斯底里的崩溃不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但显然这充满威胁性的质问千秋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向云雀征求着什么。
而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对了……云雀先生没有……”千秋自言自语着放开了手,又扑通一声坐回了地上,望着那支空空如也的针管忽然就笑了出来,“那……这里说不定还有一点呢?”
纤细的手指立刻抓起了地上的针管,卷起了衣袖狠狠往手臂上扎入,也不管是否对准了静脉。细细的血珠顺着白皙的手臂留下,淡青色的静脉在这瘦弱的手臂上依稀可见,透出一种森寒。
“没有……没有……”
针管又被无情的拔出,随着血液迸溅开去。
而千秋似乎一点都察觉不到这样的疼痛,相反的,这锐利的疼痛放佛能减轻现在的痛苦一般。她瘪了瘪嘴,愁眉苦脸的样子像是个小可怜。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眼泪再次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却又抬起手将针尖对准手臂。
这一次有人按住了她的手,将针管狠狠甩了开去。
伴随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令人肝胆俱裂的暴怒。
“这些东西……”
“很好,笼岛千秋……很好。”
“你究竟都干了点什么?”
微凉的手掌紧紧攥住了这只藕臂,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孔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云雀冰封不变的表情开始变得崩坏,胸腔中的愤怒似乎再也不能受到脑神经的控制想要喷薄而出。
就算没有人解释,他现在也明白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分明就是毒瘾发作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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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这个多事之夜啊
雀哥前脚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后脚就看到妹子崩坏了。
小千表示自己这段写的好爽!←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