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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双好鞋子,能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一双水晶鞋,能让灰姑娘和王子结合。那么,一双有意志力的鞋,会让穿的人遇上什么?
这双绣花鞋挂在“又又搜旧铺”里已经一年了,又又很中意这鞋,可除她之外,似乎别无人喜欢。在第一百个客人被她的叙述吓跑了以后,男友果果没好气地敲她的榆木脑袋,骂她说:“笨蛋!你每次都跟人家说它是双魔鞋,谁敢要?真要被你气死。”
魔鞋就是它没人要的原因吗?又又很委屈:“我不是敢要吗?为什么没人有好奇心?”
“你是敢要,可你敢再穿吗?”
又又一提到这个,又高兴起来,甜蜜地说:“要不是我穿了这双鞋,怎么会认识你?”
“你还敢提那次,我差点被你害得没了命!”果果想到过去,心有余悸,朝墙上的鞋望了一眼。
那一双绣花鞋,薄薄的底,窄窄的身,红底白花,一针针缝出古老的心事。它温婉地抿着嘴,在墙上笑出一种娇媚。
它在期待新的主人。
终于有一天,店里来了个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嘴角两个梨窝,又又一见就很喜欢。
“这双鞋?”小姑娘犹疑地问。这店里充满了新奇的玩意,但鞋只卖这一双,不晓得什么道理。
“这是双魔鞋。”又又上来又是这句,果果干脆躲出去买花生吃。
小姑娘笑了:“魔鞋?怎么可能。”
又又最高兴看到人家被她吊起胃口,神秘地说:“你把脚伸进去就知道了。”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穿上鞋,哎呀,真合脚,简直像定做的。还是看不出奇特之处。
又又鬼鬼地一笑,叫她脱下鞋,问:“你的脚多少码?”
“35码。”
“我38码。”又又说话间把鞋穿上,也是正好。
小姑娘的眼瞪个滚圆:“怎么可能……”
“所以我说它是魔鞋啊,不管多大的尺码,只要你想穿,就能穿进去。”
“好玩好玩。”小姑娘连忙催又又把鞋脱下,她还想穿。
又又想,一般来说,到了这一步,会有四分之一的人担心这鞋太古怪而跑掉。这小姑娘看来好奇心很重,不知能坚持到多久?
鞋子看上去并没有变大变小,但偏偏就是能塞进两对不同大小的脚。
“我想买,多少钱?”小姑娘左看右看,觉得这鞋太衬自己。
“哎,先不提钱,你听我说个故事,要是听完了还想买也不迟。”
这故事已经说了一百遍了,不过再讲一遍,又又还是兴趣盎然。她喜欢回忆和果果相识的每个片段,更乐意欣赏客人听到那故事后惊异的表情。鞋子即使卖不出去,有这些补偿,她也满足了。
故事发生在一年前。
那是夏天的一个傍晚,当时又又准备开搜旧铺,来到一个古镇,想买些稀奇玩意,那个镇上开发旅游事业,各家各户都挂上琳琅满目的货物,可她明白,独一无二的好东西都是藏起来的。
走得双脚酸痛,她在一个村舍门口的板凳上坐下。和那家的女主人聊天,又又说了三句就要看人家的珍藏。三十多岁的女主人笑而不答,被逼得狠了,才取出个匣子,递了一双绣花鞋给她。又又左看右看,虽像是几十年前的手艺,到底也不太稀罕,心下有点失望。
那女主人看透她的心思,浮起微笑说,这不是普通的鞋,它会给人带来奇遇。又又忽然觉得那一刻女主人说话的表情像远古的图腾,神秘而不可解。被渲染出的诡异气氛吸引,又又再看那鞋,它仿佛有生命,在她手上轻轻地呼吸。一呼,一吸。又又的心脏随之跳动。咚咚,咚咚。就不禁爱上了这双鞋。她说,她要了。
又又穿着绣花鞋离开了那家店,女主人倚在门边目送她远去,天越来越黑了。
走出数百米后,又又不由自主开始狂奔。她先是诧异、然后惊喜,这鞋子果然神奇,居然会自己带着她跑。这一趟没有白来。她充满憧憬地,期待这双魔鞋带她去一个美妙的地方,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奇遇,她宁愿再花更多代价去搜寻。
直到又又站在那古镇新建的“迎宾馆”楼顶边缘,人才清醒过来,开始尖叫。
楼有五层,她站的位置,只要一步跨出,就会结结实实地跌到地上。这种“奇遇”是她事先万万没想到的。说也奇怪,人都习惯往好处设想,一旦厄运来临就六神无主。又又也不例外,更兼她是个想象丰富的女子,只站了十秒,她已经清楚地看到跌落后七窍流血的惨状,不禁浑身颤抖。她不明白鞋子带她来此的用意,也控制不了它的举动,只能大喊救命。
旅馆楼下很快聚集了大批看客,有镇上的,有旅游的,人们指指点点,探询一个女孩轻生的理由。一个年轻的游客,背着行囊飞快地爬上了楼顶,站在离又又不远的地方,小心地接近她。
楼下的人影如黑点,又又感到眩晕,天色太暗,她看不清下面,却更生出恐怖的心。腿发软,心发慌,手发麻,在绝望中看到有个男孩走近,她欣喜若狂,扬手求救:“快点,快点来救我!”
那男孩反倒迟疑,这女孩是自己爬到那里的,不想死,往回走就是。难道精神有问题,想诱他过去,一起跳下?
又又等不及了,带着哭腔说:“我的脚动不了,你再不过来,我支持不住了。”天哪,这鞋子可千万不要动!又又心里不停地祷告,同时又把那个女主人骂了千百遍。什么奇遇!这分明是双受了诅咒的鞋,只会带来不幸。
就在这一刻,右鞋动了一下,又又惨叫一声,抬起了右脚。她已吓得面无人色,死命想收回脚,怎奈不听使唤,就这么单脚独立站在楼顶。左脚顿时有千斤重。她很想抓住什么,可手边没有栏杆,在空中无力地挥舞。她很想蹲下来,可膝盖如灌了铅,硬邦邦的,一动也动不了。
情况危急,男孩顾不得多想,甩下背包就冲上前去。他一把抱紧她,突然,身子一晃,原来她那只右脚终于一脚踩空,人往下摔去——
楼下所有人惊呼。
男孩的脚死死勾住楼沿的突起。又又整个人掉到了楼外,幸有他一双手缠住。他的手牢牢地粘在她的衣服上,像抹了万能胶水。又又惊慌地感谢上天,感谢她外衣的优质,感谢双脚腾空,鞋子再无法作怪。
后面的故事便无意外。旅馆的老板找了几个大汉,帮着男孩把又又拎了上来。获救后的又又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地上脱鞋,嘴里一直念叨阿弥陀佛。大家莫名其妙,都觉得这女孩脑子有问题,只有那男孩又好气又好笑,耐心地陪着她。
那男孩自然就是果果,听完了事故的原委后成为她现任的男友。为了爱情,来到又又的家乡。又又每次说起这故事,都幸福得不行,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肯奋不顾身救你,何况素昧平生?
苏巧听完,也附和着她的赞美,却也被这故事差点吓出身冷汗。
“还想买吗?”听过这故事而愿意买这鞋的人,十个人里只会有一个。大家都是爱听冒险故事,却不真正乐意去亲身尝试。
“想的。”小姑娘倒很执著,也许是被爱情打动。
“好!”又又觉得充满了干劲,这铺子到底还是赢来了一个勇敢的人,只是不知运气如何?就说:“你猜猜我买这双鞋,花了多少钱。猜得准,就原价卖给你。”
“你没有花钱,人家是送给你的。”小姑娘想都没想。
这回轮到又又惊奇,一直以来,能跟她谈起价钱的人,没一人这么说。
“不错不错,你怎么知道?”
“直觉啰。要是我也送给你。”
“那你还敢买?”
“对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总要试一下才知道。”小姑娘眼睛忽闪忽闪,盯着那双绣花鞋发光。“你后来就没再穿过?”
“我……没有。”又又泄气地说。下一回,不一定能碰上果果这样的好人。本来她当时气鼓鼓想把鞋子送回去,可爱上果果后,就把它留下做纪念了。只是果果始终不喜欢这鞋,千方百计说服她,要她卖掉。
“我也想……”小姑娘说了一半,羞涩地一笑。
“你怎么称呼?”又又开始对这位顾客感兴趣了。看得出来,也是个爱梦想的女孩,像曾经的自己。
小姑娘浅笑说:“我叫苏巧。老板娘你呢?”
又又一指招牌:“我叫又又,以后我这里的东西,都打八折卖给你。”
小姑娘端起那鞋,说:“你说原价给我,就是送给我啦?不过这不太好,我不能白要你的鞋。”
又又摇头:“说白送就是白送,唯一的要求是,你穿了以后,要把发生的怪事告诉我。能答应我吗?”
“要是天下太平呢?”
“不可能。”又又肯定地说。
这下苏巧反而犹豫了两秒,才把鞋包好了,放在背包里。她没好意思马上穿,告别了又又,继续逛街。
又又看天,呀,快黑了,正如一年前的那个傍晚。凝视着苏巧轻松的背影,又又怔怔地,预感到她不久就会去而复返。
苏巧转过几条街后,躲在一个拐角,把绣花鞋细心穿上。手抚过鞋面上的小白花,人便入戏,仿佛是百年前一个小家碧玉,挽个髻,拎了裙,莲步轻移,扭转细腰。她抿嘴微笑,立起身,兴奋地往家走去。
踏一步下去,听到闷闷的足音在身后响。一开始,苏巧以为是自己的声音,没有在意。后来,她慢,那足音也慢,她快,那足音也快,她停,那足音也停。而一双绣花鞋绝对发不出这么沉闷的响声。
终于,她意识到,有人在跟踪。
猛回头,后面没有人。疾奔,足音挥之不去。苏巧跑到心慌,再抬眼前面居然是死胡同。胡同的尽头,黑压压乱糟糟的,似乎有个人影在飘。她“哇”得大叫,转身,换个方向冲刺。
足音不停,跟着她。苏巧却在一瞬间悟到,那个看似在飘的人影,其实是一个被树枝勾住的塑料袋。想到自己杯弓蛇影,她忍不住扑哧一笑,心情放松下来。
刚笑完,她的脸煞得白了。因为她同时发现了另一件事。
真的有个人,曾与她擦肩而过,花格衬衫,板寸头,一脸凶相。他手里好像提了个包,鼓鼓的。他眼盯前方,匆忙地跑过,而她也因为太担心身后,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警铃大作,把苏巧从沉思中惊醒。天哪,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就是……
跑吧,只能继续跑。她跑了两步,足音又起,越发闷重,接着,肩头搭上一只手。没等她反应,嘴已被人牢牢捂住。
“敢叫我就宰了你!”
苏巧拼命摇头,挣扎中,她看到了来人的面孔。就是刚才那个人!足足高她一个头。
转到正面,好,膝盖一抬,正中那人要害。苏巧惊异于自己动作的大胆,突然又想到,是那双鞋在帮她。
那人惨叫一声,手不由松开了。苏巧大喜,飞起一脚,不,居然又凌空转身,再上一脚,以跌倒在地的代价,换取那人胸口和脸都中了狠招,仰面倒地。
她赶快爬起,一脚重重踩在他身上,嘴里狂叫“救命”。警察闻讯赶来,她也终于大功告成。
真的,这是一双魔鞋,能让人有奇遇。苏巧看着警车带走那人,心里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紧张,一伸手,居然全是汗。这样的折腾能经得起几回?她没底。如果鞋子没发挥作用,她自己能不能面对?
第二天清早,刚开铺苏巧就出现在又又面前,把又又吓了一跳。这么快就回来,看来那鞋倒是一穿就有事。
苏巧说:“你还能找到原来给你鞋的人吗?我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又又想了想,点点头,既然这双鞋越来越邪门,她也很想知道原因。当下关了铺子,不顾果果的阻拦,和苏巧买了火车票,直奔那个旅游胜地。
到地头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好在是夏天,天刚暗,两人不急着找旅馆,先摸索过去。
“我记得那里是清荫街……三十五号,对,是这个号码,和我家原来住的门牌一样,很好记。门口有个石磨,不过看上去很久没用过,一找就能找到!”又又回忆说。
那户人家景物依旧,只是这次,放了两张板凳。女主人似乎在等她们,闲闲地倚在门口,一见两人,就露出释然的笑容。
“你们想找的人在霍许村,从这儿往西三十里。那双鞋就是那个村的人做的。”
她一语道破了两人的来意,又又和苏巧反而没什么话说,谢了几句,就离开了。苏巧想到又又当年狂奔到的旅馆去投宿,又又就带着她一路摸过去。
“我的扇子好像掉在那里了。”走了一半,苏巧忽然说。
两人折返去找。
清荫街三十五号。门口有个石磨。但是没有门,没有人。
整个屋子,她们刚刚来过的这间屋舍完全是空的,看上去荒废了很多年。屋里的地板早烂穿了,杂草长得密密麻麻,房梁斜斜地倒着,受了潮的银杏木色泽黯淡。风过,呼——呼——穿过整间房,卷起一股湿湿涩涩的气味。夜的寒冷与黑寂,在两人看清所有状况时,如利箭钉住她们的双脚。
她们对视一眼。尖叫。彼此都看到对方喉咙口。
又又年纪大些,先镇定下来,拉着苏巧退出屋去,跑到街上灯光闪亮的地方。
“你相信不相信有鬼啊?”又又弯腰扶住膝盖,喘着粗气问。
“本来……本来不信的,现在有点害怕了。”
“不行,等天亮了,我一定要去问清楚。”
“算了,那里阴森森的,我天亮也未必敢进去。还是,直接到她说的什么霍许村去打听一下。”
“那个村要也是鬼村呢?”
“我们白天去,应该没事。到之前先问问周围的村民,看有没有那个地方。”
“好,就这么说。唉,刚才真有点紧张。”
在迎宾馆住了一夜,旅馆的老板还记得又又,第二天一早,就帮她联系了一辆巴士,送她们去霍许村。到了那里,她们原本茫然无头绪,可一拿出那双鞋,居然有不少人都知道来历,说是以前住这村的人做的。可说到具体处,就都含糊其辞,语焉不详。
两人想年纪大的人恐怕知道得多些,巴士司机是本地人,和这个村里不少人是远亲,帮两人找到一个姓霍的老头。又又和苏巧千恩万谢,到了霍老头家里。
老爷子年岁很大了,头发没剩多少,笑容里有看透世情的清澈。
“这儿住过一个老婆婆,姓罗,这双鞋就是她做的。你看,这底下绣了一个媚字,应该就是她的闺名。”
如果不是他说,她们都没认出鞋底的花纹居然是个字。
“她是鞋匠?”
“不是。那个岁数的人,都会做手工,我家老婆子也会。”
又又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你说的老婆婆,现在该多大?”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七十啦。”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霍老头的眼眯起来,横亘的皱纹让两人联想到田中的沟壑。他想了许久,似乎陷在了往事里,沉浸着不愿出来。一边的桌上,寓意终生平安的座钟与花瓶,默然呆立。
直到两人快没了耐心,老人家才嚼着一口烂牙,翻着眼皮说:“六十多年前吧。她每天都坐在村口做鞋,从不间断,所以我记得也特别深。”
也就说,她要是活着,现在有一百二十多岁——所以,她很可能不在人世了。得出这个推论,又又和苏巧都很沮丧,她们太想亲眼见见做鞋的这个女子。
罗媚。绮丽的名字。魔样的巧手。红底白花的绣鞋里,有她怎样的心事?要多大的念力,才使针有了灵性,线成了精灵,直绣出那样一双令命运莫测的女人鞋?
“对了,有一次我还看见她叫住一个女孩,说,借你的脚用用,然后把鞋在她脚上比划,讲什么囡囡要是在,也该这么大了。她这个人古古怪怪,成天除了做鞋,不干其他的事。”
“那她以什么为生啊?”
“村里人看她孤零零一个人,经常施舍点米饭给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活下去。我十四岁就离乡做生意,以后的事就不晓得啦。”
又又和苏巧互看一眼,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罗媚生了一个女儿,却不知为何夭折了,她做鞋是给女儿穿的,所以寄托了心里的愿望,希望她长到多大都穿得下那鞋。
这个解释说得通。
“那么,她是不是做了很多鞋?”
“是啊,很多,村里有不少女孩都穿过。不过穿过一次就扔掉了。后来就没人要穿她做的鞋。”
看来她那些鞋一样是古怪的。两人又问了一些话,霍老头没能再说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她们就告辞了。
从他家里出来,两人撞上一个村妇,热情地招呼她们,说:“你们是记者吧,来采访许奶奶的?她可是我们村最老的人,村里的事情她都知道。”
嗯?这个老奶奶岁数更大?来都来了,多问一个又何妨。她们兴奋地找到许奶奶,竟有九十岁高龄,精神矍铄,活过百岁看样不成问题。
两人把霍老头说的话原封不动讲给她听。
“做鞋子的罗婆婆?吓,你不要吓我,那个老婆婆本来就是鬼。”许奶奶的话完全和霍老头不同版本,“他说她在村口做鞋?谁不知道那是冤魂不散!罗老婆婆很灵验的,要你生病就生病,我们都不敢招惹她。”
又又和苏巧面面相觑,看来事情不那么简单,继续刨根问底吧。
“她年轻时是名伶,在北京城红过一阵。后来被什么人弄花了脸,就躲到我们村里来,有人说是避难,有人说是寻亲,也有人说她是要报仇。”许奶奶的眼细缝里透着精光,憧憬地回忆过往令她兴奋过的一切。“打从我记事起,就看到她在村口做鞋,可都是晚上。一到白天,就什么人影也没啦。长辈们说那是鬼。我听了很害怕,晚上看到她,都是绕路走的。”
两个女听众只觉毛骨悚然,浑身凉冰冰的,想挪脚跑路,怎奈已经走不动了。
“可是谁要是生了病去求她,她又会帮你,告诉你去什么地方,丢件东西啦,或者拔根草啦,家里人的病就好了。但你要是得罪了他,赫赫,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她到底为什么要做鞋呢?”又又壮起胆问。
“这我就不知道咯,听说她死之前有个男人来看过她,两人吵了架,后来等那男的一走,当天夜里她就吐血死了。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九岁。二十九岁啊,我的娘也是那岁数死的。”许奶奶脸色黯淡,失了会儿神。
又又和苏巧清楚地记得,霍老头看到的罗媚有快七十岁,许奶奶称她罗婆婆——那么,鬼也会老吗?
“是啊是啊,她不停地变老。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约莫五十多岁,后来越来越老。等到我大儿子生我孙子的时候,她慢慢地就不见了。也许是投胎去了。”
罗媚为什么会做绣花鞋?想给谁穿?那个男人又是谁?
她们茫然地告别许奶奶,走到村口。仿佛看到,那块空地上坐着一个女人,一针一线,寂寞地绣着一双双鞋子。踮脚,负手,轻点绣花鞋,翻转小蛮腰,水袖荡漾,翩然起舞。掠过数十年沧桑岁月,那个满怀心事的女子,破空而来,一弹指,红颜白骨,徒留伤心在人间。
又又和苏巧呆呆地立了许久,她们无意间触到了一个女人的秘密,却仍然看不清真相。带着一肚疑问与遗憾离开霍许村,回到店里,她们把得来的情报源源本本讲给果果听。三个人反复猜想其中的可能,都无法说服对方,只能一笑作罢。
罗媚既然早就死了,这绣花鞋的奥秘当然不得而知。苏巧虽然中意这双鞋,却不敢再穿,交还给又又放在店中卖。
这是“又又搜旧铺”最难卖的一件东西。客官,你有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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