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升职指南

　　在园子里待了几日，倒觉着分外闷得慌，也不知以后若日日都需关在这死气沉沉的园子里，该是有多无趣。

　　灵曦竟也有些盼着去霁王府散散心，日子说难过也不难，几番数着时候也将近了。

　　这时候便是甄氏带着玉曦灵曦前往，却整日没见春鸢，她平日办事最牢靠，怎的今日要出发倒不见人？说来这几日倒也不常见她，只是没有刻意关注。灵曦即刻派丫鬟去瞧，却听回报说春鸢染上风寒，不能陪她去霁王府了。

　　真是会挑时候生病，灵曦这般想到，也觉得既然如此自己去便好，却不料甄氏一旁说：“便叫绮蝶与你同去好了。”

　　听甄氏这话，倒有些出乎意料，怎么谁都不点，偏偏点到绮蝶？想到绮蝶那日的反应，灵曦还是觉得不大放心，便恭敬和甄氏说：“我可以不用她们同去的。”

　　“这如何使得，快去唤绮蝶过来。”甄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柔和，但灵曦瞧她的眼神总觉得不大和善，所以也不做声。只觉得赵家人怎么都这般奇怪，而且灵曦不由得联想到是否绮蝶和甄氏商量好的？

　　灵曦怀着复杂的心情等着，绮蝶被绿枝带过来。

　　今日绮蝶一身浅碧衣裳衬得她面容十分娇好，灵曦初看她便知晓是精心打扮过，心中微叹。却忽而又想，人各有志，也许她真能飞上枝头也未可知。虽然这种可能性相当低，但是比起穿越这种事情，可能性算是很高了吧。不知为何，灵曦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情感，若她并未受人指使，又当真能够借此机会得霁王妃青睐也是一桩美事，更不枉她一番筹谋。

　　再瞧一眼她的姿态，觉得当真是美人一个。想来天生貌美的女子，必不肯轻易委身为婢吧？

　　胡思乱想中，已经到了地方下马车。

　　绮蝶先行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想要扶灵曦下来。握住绮蝶的手，灵曦竟觉得有几分寒凉。

　　到了地方才发现，诧异这里竟然已经停了许多马车。看来她们并非最早到的，甄氏在前边引路，她和玉曦并排走着。瞥了一眼玉曦，发现她今日果然光彩照人，一身的浅紫色系，说起来，紫色是一种不大容易驾驭的颜色，有些人穿起来艳俗，有些人穿着冷艳，偏偏这浅紫选得极到位，反而显出几分出尘脱俗的气质，但她眉目之间偏偏又是温婉大方，这两种气质的配合，显出一种柔和的高贵，一颦一笑流露出的气质简称——大家闺秀。

　　看来今日是个美女云集的日子，真不知霁王妃会怎样挑花了眼。不过她这位姐姐，当是分外出众的。想到这里，灵曦竟觉得心中默默生出一种自豪，隐隐的，潜藏在心里。还有一种古怪的感情，好像属于自己却又似不属于自己，久远的又近在眼前的记忆，默默的自豪之中，竟隐匿这一丝自卑，淡淡的不着痕迹。

　　灵曦努力抑制那种感情，她总觉得，如果不能压制下那种感情，她便不再是自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以前的赵灵曦。

　　门口有一女子相迎，见甄氏携女儿们前来，她便盈盈上前行礼。嫣然一笑道：“相国夫人，王妃已盼你多时，快快随我进去吧？”配上温婉的笑颜，她的声音十分好听，不是做作的那种，很自然，清脆似山林间的溪流声，沁人心脾。

　　她看起来十分年轻，但说话行事透出的气质总觉得不似是这个年纪能历练出来。灵曦不自觉瞧了绮蝶一眼，却见她十分恬静地跟着，颇有几分宠辱不惊，那种淡淡的遗世独立，让灵曦瞧着不知是喜是忧。

　　跟随那女子进了霁王府，灵曦发现这里修建得比相府更精致大气些，婉约派与豪放派很好地融合而又不令人审美疲劳。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觑。只不过，绕的弯子实在太多，灵曦几乎觉得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过来肯定是要迷路。

　　终于到了屋子里，见着传说中的霁王妃。瞧见她的时候，不知为何，总觉着她眉目之中隐着浅浅的英武之媚。

　　屋子里还有许多其他人，见有新人来了都十分激动，一个个簇拥着上前。显然甄氏十分受欢迎，与她们说笑几句便去见了霁王妃。

　　灵曦和玉曦被方才那名女子带着向屋里一干人等见礼，其实也根本不认识，便是她说是谁便是谁了，顺着她说的喊，喊完便忘记。灵曦记性一向不好，感觉喊完了都是晕的。

　　终于见过屋子里所有人之后，才听得那女子自我介绍。灵曦这才知道她原来是霁王妃的女儿，封号萱宁郡主。灵曦颇为诧异，因为她印象中的郡主总是刁蛮、任性、蛮不讲理……

　　很快坐定之后，霁王妃含笑对甄氏道：“说来这是第一回见你的女儿，当真生得极美，瞧这落落大方伶俐动人模样，我真是很喜欢。”

　　也不知霁王妃这话是说的真心话还是场面话，毕竟家长们互赞的场面再平常不过。

　　“哪里哪里，说来桓哥儿才是出世的人才，端端一个探花郎就这般让人羡慕。”

　　“那是他自己肯用功，说来你家今日添了男丁，才是该恭贺呢。”

　　“是啊，盼着也能似桓哥儿一般，十八年后莫说中个探花郎，就是中个举人，也够我们家乐了。”

　　“哪里哪里，我道赵相国是国之栋梁，只怕他的儿子是状元之才也未可知啊。”

　　她们正相互吹捧得高兴，便听着门外丫鬟来报：“王妃，戏要开演了，王爷请您过去呢。”

　　甄氏正欲接话，这时候也不好怎么说，便等霁王妃决定。

　　霁王妃倒也爽快：“那咱们就看戏去吧，走，大好的日子莫辜负了。”

　　灵曦这才和玉曦一同跟着她们去了，本以为来霁王府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哪里知道就是听一群女人相互吹捧，真是无聊之极，居然还要看戏？灵曦猜也猜个大概，想当年为了表现自己对古典艺术的热爱，灵曦强迫自己看了整整一个小时京剧。一边看一边听他们讲话，真想不通为什么好好儿一句话那些人非得讲那么慢，等他一句话都能煮熟一锅饭。

　　而现在，看现场版，一定会疯掉吧？

　　以前开会的时候还能用手机下一部小说或者电影打发，现在……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灵曦感觉自己眼皮快要闭上的时候，忽然一阵酣畅淋漓的掌声将她唤醒，然后也伸手拍了起来。抬眼一看，没明白为什么鼓掌，但是既然大家都说好，那便是真的好了吧。

　　陪坐了整整大半天，灵曦感觉自己腰都已经酸痛之极，这场戏才散。灵曦心中高兴却不好显露，本以为可以解脱，哪知霁王妃说大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好让姑娘们总陪着她们上了年纪的人说话，让女孩子们自己玩耍去，她们大人在一起说说话。

　　灵曦估摸着这是要单独说说看对眼的亲事？所以她们不宜听见？这真是极好，她真恨不能躲得远远的。姑娘们都去院子里赏花了，灵曦现在只想找一张床躺下来睡觉。但是想起史湘云那惊世骇俗的一幕还是算了吧，等回去再补觉。

　　不经意转头一看，却不知绮蝶去了哪里？

　　灵曦心中一惊，莫非她这么等不及，已经准备去调金龟婿？灵曦感觉自己头上都是一根根黑线，要不要这样啊？还是把她找回来吧，这人可真丢不起。

　　正想去找绮蝶，哪知萱宁公主却已经走到面前，对玉曦道：“姑娘们都在园子里赏花，不知你们可喜欢，一同去吧？”

　　“郡主相邀，自然当去。”玉曦规矩说。

　　“莫说什么郡主，唤我萱宁就好。”

　　“好。”玉曦也不推脱，倒少了几分小家子气。

　　萱宁见玉曦这般好说话，也有几分开心，便和玉曦一同去。虽然邀请的是玉曦，但是灵曦在一旁也不好开溜，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到了园子里才发现这里姑娘们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却不知她们在讨论什么。见萱宁过来，即刻有一名女孩上前拉住她，含笑说：“萱宁姐姐，我们在这儿作诗呢，大家都说萱宁姐姐满腹才华，来来来，给妹妹们做个评判可好？”

　　“是啊是啊……”一群人附和。

　　“你们只管取笑我，待会子不知什么法子来整我，我才不干。”

　　“哪有哪有，萱宁姐姐我们盼都盼不来呢，是不是啊？”

　　“是是是，萱宁姐姐快坐下，还有这两位姐姐不曾见过的，你们也来，人多了才有意思。”

　　萱宁和灵曦并不推辞，含笑着坐下，灵曦见她们这般落落大方，自己也坐下了。怎么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作诗？开什么玩笑？她记得的诗在这只怕都会成了“淫词艳曲”，毕竟她记得的多是情诗，原谅一个除了《咏鹅》之外只会背情诗的姑娘吧。

　　众人都说让萱宁出题，萱宁见她们兴致很高，稍加思索便道：“就以‘花’为题，各自选择一种花，一杯茶时间，看谁的诗更好？”

　　众女兴致很好，便都开始思索，还都当了真。看起来一个个都潜心钻研起来。灵曦默默摇头，她们便真是无聊用来解闷吧？也就有钱人能天天琢磨这个，想二十一世纪的人都为生计奔波，哪个有闲情逸致吟诗作对？

　　况且，还不知道绮蝶跑去给她捅什么娄子去了呢？灵曦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也根本没有细想，却忽然听玉曦道：“妹妹，该你了。”

　　灵曦愣了愣，怎么这么快？灵曦用茫然的眼神看着萱宁，然后弱弱问了句：“能不能不作？”

　　“要作要作一定要作。”灵曦听着这起哄的话怎么就觉着很熟悉呢？

　　“快点儿啊，莫非堂堂相府千金，连句诗都写不出来？”耳中听见这样一句话，灵曦心里还是不舒服的，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玉曦比灵曦更沉不住气，伸手扯了扯灵曦衣袖，轻声道：“妹妹，你就随意说两句罢。”

　　灵曦看着众人，场面无比尴尬，脑子里迅速回想学过的古诗看哪首诗中有花？也许是太紧张，灵曦一句诗也没能想出来。人有时候脑子短路了真是够呛，想当年为了考试背那么多诗，现在连一首都没有想出来凑数，越想便越是紧张。

　　却还是拼命记起一句最喜欢的，便道：“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这是武则天的句子，灵曦曾十分喜欢，便直接念了出来。

　　没想到一念出来，立刻有人反对：“不行不行，萱宁姐姐说须得选一种花，你这里仅有‘花’字，却不知说的是何种花，所以不算。”方才语气不好的女子又开口了，然后众人也道有理。

　　灵曦立刻傻眼了，心说你们有没有鉴赏水平啊？一代女皇的诗你们都这样否定，简直迂腐之极。

　　“对对对，她这句诗不算过关，那可怎么罚呢？”

　　“是啊是啊，该怎么罚呢？”又一人起哄。

　　“不如……便让她去折一支红梅送给探花郎。”

　　众人附和，顿时大家都很有兴致。

　　灵曦心道：

　　这……真的好吗？

　　她们真的……是古代人吗？

　　古代也流行真心话大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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