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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
“你先留在相府，待我将你的话查证之后再定夺。”
“太太当真想要查证却是无证可寻，此事必是绝密，且尚未行动何来证据，凌香只是缝了个时机晓得罢了。太太这么多年在相府稳如泰山，这点小事，只消太太稍加思量，必会心如明镜。”
甄氏令潘风将凌香带到客房歇息，她自己则认真考量起来。如此说来倒真有些疑点，梅家那日闹得分外凶狠，怎的这些日子反倒不见消息？虽不愿承认，但萱宁实在被王妃教养的极好，玉曦也稍逊几分，王妃眼光之高何以王妃如此喜欢玉曦？
甄氏放心不下，又差潘风打听，他回报说确实这些日子以来，梅家与霁王府走动比平日更频繁，算算时日，也就是从梅家来相府闹过之后，王妃宴请各家女子之前开始。
这么多细节交织在一起，当真令人不得不信。若当真如凌香所言，玉曦是万万不能嫁去王府。可如今八字已合，时辰已定，聘礼已收。这……可如何是好？
婚期到的比想象中快，明日便到了迎娶之期。甄氏遣丫鬟唤来玉曦，心中忐忑，还在思量怎么告诉她此事为好。
许久，玉曦终于进了甄氏屋子。甄氏想得太认真，以至于没看见玉曦进来。
“娘。”
听见玉曦喊她，甄氏这才看向玉曦，这一看，只见她一脸娇羞，面若桃花，丝毫不觉自己是将要往火坑去跳。
甄氏忽然觉得报应不爽，莫非她害了梅姨娘，便要报复在玉曦身上么？不可，万万不可！
“玉曦，过来和娘坐坐。”
“是。”玉曦在甄氏身边坐下，甄氏看着她，感觉眼睛微微疼痛，泪水忽然到了眼里，让她瞧见的玉曦竟模糊了几分。
“娘，怎么了，可是舍不得女儿？”
甄氏沉下眼色，“玉曦，娘要告诉你一件事。”
玉曦感觉到甄氏语气不对，料想定是重要之事，“玉曦听着。”
“你与霁王妃相处之时以为如何？”
“王妃她平易近人，端庄贤淑，娘为何有此一问？”
甄氏不答反问：“你觉得王妃待你如何？是真心，还是假意？”
玉曦听甄氏此问，更加无措，但也认真回想起来，“王妃她，待我是极好，但不知为何，我总有些怕她。”
“霁王妃答应这门婚事，是要对你不利以报娘加害梅香之仇。”甄氏不再打哑谜，直接便说了出来。
“什么？”玉曦听着先是一惊，然后喃喃道：“不可能，娘，你是不是弄错了？”
甄氏只她不信也不死心，于是将凌香所言潘风所说全部告诉玉曦，玉曦一边听一边觉得不可思议，原本灿若桃花的脸色，渐渐白得连胭脂都遮掩不住。
玉曦眼里毫无神采，也沉默不说话，良久，她终于找回神智，“娘，这是真的？”
“霁王妃假意待你好，所以你怕她，不是么？”甄氏握住玉曦的手，以安抚。
“我，我明天……怎么办？”
“你莫怕，娘决不让你白白到王府送死。我已做好安排，明日娘定会救你出来，到时绿枝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一切行事都须听绿枝安排，不可任性胡为。”
“娘，你能做何安排？让我逃走？”玉曦更加不可置信，她的母亲究竟有何逆天之能？
“现在不能告诉你。”
“娘，你说，你若不说，我便不听绿枝的，一个字也不听。”
甄氏恼了，“你……你是不要命了？那女人对你笑了几日，你还真当她对你好不会害你？连娘的话也不听？”
“玉曦只怕，只怕娘只为玉曦安排，苦了自己。”
“玉曦莫怕，娘已想好万全之策，必不会牵连相府。”
“可是，娘越是不说，我越是担心，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丝毫不顾女儿的性命？”
“玉曦，这世上，会顾及你性命之人只有你和你娘了。”
沉默好久，玉曦仿佛不想再谈论此事，她似乎十分疲惫，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道：“娘，玉曦和你睡。”
“好……”
玉曦依靠甄氏躺着，心里还是害怕得很，她害怕明天的到来，甚至今夜就是末日也无所谓。
可该来的总会来的，玉曦哪里能睡得好，第二日早早就醒来。天还没亮，她害怕见到今晨的光亮。
玉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的嫁衣上的花轿，很奇怪，她自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只是害怕，并没有哭，仿佛她并不伤心，她只是体会到另一种情感，此生第一次，真实了解到什么是“恨”。
进霁王府大门的那一刻，她心中冷笑，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王府。此刻进门跨的火盆，手中牵的红绸，宾客说笑的声音都如此令人厌恶和恐惧。
她不知道甄氏究竟作何安排，这令她十分不安，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些虚伪的人。
可她等待了如此漫长的一整天，等到将要陷入黑暗，也没见绿枝有什么行动，她开始慌了，她胡思乱想起来，会不会是娘亲的计划出了问题？会不会她离不开了？
坐在新房里，她一颗心满是焦虑，此刻的她，半点不像是待嫁的新娘。
新房之外，宴席之中。
灵曦坐在宾客席上，无聊地地看着满院宾客满桌酒席，丝毫没有兴趣。亲家长辈们在另一席，她这一桌都是些不认得的姐姐妹妹们，坐这里好生无趣。不过，若是和相府那些人坐一起，恐怕更无聊。灵曦现在只管填饱肚子，所以她十分认真地品尝美食，没注意有人前来敬酒，直到众姐妹们纷纷起立，灵曦才反应过来有人前来敬酒，连忙拿起酒杯，发现没酒，立即倒了点，马上站起来，
举起酒杯起立后，发现前来敬酒之人原来是新郎官，一身大红袍子，又戴着红花，而且瞧着还挺眼熟。不对，她见过这位新郎官，他就是那日在相府向她问路的人，后来被她胡乱指去了马房。
灵曦吓得心里发紧，连忙作势饮酒，想用衣袖遮一遮。但新郎官貌似并不记得灵曦，大方地向她们一席人敬了酒，听她们说几句吉祥话也很快走了。待他潇洒走后，灵曦才缓缓平静下来，心道：不就是给他指错了路么，现在他已经算是她“大哥”了，有什么好怕？
只不过这敬酒可不是一两轮，一个人每桌都得敬两三回，且除了新郎之外还有、郡主、探花、三姑六婆……
一一饮了之后，灵曦华华丽地倒在酒桌上。绮蝶赶紧上前扶着灵曦，向一席人道歉，说带二小姐去休息。
绮蝶将灵曦扶到一处角落，绿枝扶着玉曦正在那儿等着。
玉曦等到这半夜才见绿枝将她带出来，心中已是十分着急，绿枝要她在这里等，却不知等什么。此刻眼见绮蝶将灵曦扶着过来，同时听见绿枝对她耳语：“小姐你跟着绮蝶出偏门穿回相府，这里有我和二小姐。”
“什么？”玉曦怎么也没想到甄氏的计策便是这掉包之计，难怪她不肯先说。
绿枝说完已经将灵曦扶了过来，绿枝和绮蝶一同将备好的红嫁衣往灵曦身上一套，盖上红盖头就往洞房送去。
她二人动作很快，其间玉曦想要插嘴，想要阻止她们，她知道自己不能害了灵曦，她心里一直想要开口阻止她们的。可是，她开不了口，她不愿回那新房，不愿被人害死。虽然，虽然她也不想灵曦死，但她就是没能开口留住绿枝和灵曦，睁着眼睛看她们离去。
灵曦隐没在夜色中的时候，玉曦心中一阵抽痛，但她知道她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恍然听见身边的绮蝶对她说：“大小姐快走吧，再晚该有人来了。”
玉曦恍然和绮蝶一同离去，她一边走一边后悔想要回去把灵曦换回来，但是最终也没有勇气去做，就这样，她一直魂不守舍地走到了王府外等候她的轿子。
上了轿，她好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玉曦回到相府便直奔甄氏屋里，慌乱开门，喊了声：“母亲。”喊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变得沙哑，而同时，居然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一直不曾哭，不知为何，此刻却忍不住哭起来。
“玉曦莫怕，天塌下来有娘撑着。”甄氏含着笑，上前拥住玉曦。
“娘……”
“先听我说，不事先告诉你实在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灵曦她……”玉曦还是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
“王妃恨的是我，不是柳姨娘，自然不会对灵曦怎样，所以她替你嫁过去就算受罪，也无性命之忧。”甄氏只她担心，将情势分析出来，希望她能好过些。
“可柳姨娘……还有爹爹……”
“爹爹你可放心，你是嫡女，他自会护你为先，且我已有安排；至于柳姨娘，不过是个贱妾，梅香都凭我处置，何况区区一个柳姨娘？”
“玉曦以后，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甄氏抚摸着玉曦的发丝，轻声道：“你放心，此事淡了以后，娘再为你寻个好人家，怎样也好过你去王府送死啊。”
“娘……”玉曦又拥抱这甄氏，哭得十分委屈，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哭什么。
梆子又响了几回，宾客也多散了，李圣煜不愿进新房去见那倒霉的新娘。可……终究还是要见的。
李圣煜喊丫鬟们退下去，推开门，却见新娘并没有端坐着等他，反倒先睡着了。心中暗道：真是没有防备，新婚之夜居然能睡得着？难道是装睡？
李圣煜上前掀了她的盖头一瞧，居然不是赵玉曦！
再看一眼，好像是见过的，想了想，原是在相府梅林遇见的赵灵曦。
心下一晃转了几个念头，把事情给想明白了。
看来甄昭已经知晓母亲的计划。前些时候凌香的母亲和姐姐前来求助，那是他就该有所察觉，此事必是凌香透露出去。不过也好，可暂时断了母亲害人的念头。
只是……这丫头，不知她醒来会多害怕，这般被嫡母算计，真是可怜。瞧着样子大约是下了药，还是让她好生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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