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快穿之后

　　七日之期很快就接近了，川笑日益紧张起来，表面上看却和往日毫无二致。
　　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结束了。川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今天是家族同盟们相约会谈的日子，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

　　推开彭格列最高会议室的大门，她落座后一如既往地认真开始分析每一条条例对彭格列的利弊，却第一次对这种漫长的会议产生了焦急感。
　　川笑一边按捺住心中的忐忑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结果写到一半，她才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匆匆往前翻了几页，果不其然笔记上的内容都消失不见了。
　　“……六道骸！”川笑咬牙切齿地低声喊出这个名字，只见坐在她对面的冒牌库洛姆似有所感的看了过来，露出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川笑额头上蹦出一个十字，没忍住就一脚踹了过去，正好踢中骸的小腿骨，骸撑着下巴的手猛然一滑，脸色变了变，面对川笑威胁的眼神，半晌后才用指尖点了点桌子。
　　下一秒她写了大半天的资料总算回来了。

　　然而还没等川笑缓口气，一个软软的东西就紧接着轻轻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她无语地看着一颗白色的棉花糖咕噜咕噜落在了会议桌上，顺着它飞来的方向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无聊”二字的白兰杰索似乎因为她看过来的视线而感到高兴。
　　狱寺则对这种扰乱会议的行为，飞去两记满含警告的眼刀，躺枪的川笑捏着棉花糖，脸臭得跟锅底一样。

　　一旁的纲吉忍不住扶了扶额，顿了顿才脸色如常地继续说起此次协议的内容，不过心里也泛起了疑惑。
　　连他们都看不顺眼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纲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在会议中途就对今天明显心不在焉的川笑开口说道：“笑子，你就先去处理刚才说的文件吧。”

　　川笑求之不得，僵硬地点了点头就从位置上起身，走的步伐略带急躁，被人看在眼里，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丝狐疑。

　　而她没心思再去想别人了，刚合上会议室的门，她的身体就猛然一顿，川笑将止不住颤抖着的手举到自己眼前，内心的恐慌慢慢滋生。
　　这……这是怎么了？

　　川笑走得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干脆跑了起来。她的脑子很乱，但又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也就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确定计划已经天衣无缝的情况下，还这么慌张了。

　　时隔一年，她几乎要忘记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感觉了。

　　川笑脑海中的记忆疯狂翻滚，忽然在一瞬间抓到什么——貌似每当她失去控制权时，都会发生一些改变一切的事。
　　恍惚间某个认知也渐渐清晰起来，她虽然能真实地参与进这些世界，但这里最终的走向和轨迹，她完全无法加以预测甚至扭转。

　　因为每当到命运转折之时，神就会毫不犹豫地收回给她的馈赠。
　　每个平行世界的命运都由不得她改变。

　　这是……神的底线。
　　她依旧是那个被绑架后委身于街头混混的川笑，她能有幸躲进别的世界里，相应付出的代价就是无法左右那迈向深渊的脚步。
　　所有事实在这一刻认清，就像块重石砸在川笑心里，压得她无法喘息。

　　不详的预感渐渐扩散开来，川笑跑着跑着像是跑累了一般渐渐慢下来，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过了好半晌才眼带茫然的抬起头来。
　　唯有此时还有清楚意识的川笑焦急万分，可恶！她控制不了身体了！

　　而在旁人眼里，黑川笑子的瞳孔中闪过了一瞬间的挣扎，随后又归于平静。

　　手机再次传来有序的震动，笑子接听了电话后身体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随着对面的挂断，手机从手里脱落，摔在了地上。

　　笑子迷茫地看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心像漂泊的船只无处依靠。
　　男人带着冷笑的残酷话语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她知道，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

　　……

　　笑子在电话里向Reborn抗议了再去西餐厅吃晚餐举动，而是自己跑去市场买了东西，跟他说要亲自下厨。

　　“你做的东西能吃吗？”回到公寓后脱下西装解了领带，还从没尝过笑子手艺的Reborn有些不悦的同时还持着怀疑态度。
　　“……放心啦。”笑子切着蔬菜，轻声回道。

　　Reborn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坐在沙发上看到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微微勾了勾唇。而后走到酒柜前取出了昂贵的红酒，笑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举动，顿了顿才声音平稳地提醒：“柜子左边第二排那支，还没喝完哦。”

　　Reborn闻言看了过去，随意回应了一句就将手里的放了回去，拿起了那半支奇安帝和两个高脚杯。
　　笑子透过厨具模模糊糊的反射看到了Reborn在两只酒杯里都倒了酒，他先是闻了闻酒香，而后就凑近唇边轻轻啜饮。

　　不要……不要喝啊。
　　笑子握刀的手颤抖起来，落刀的速度越来越沉重。

　　你不是世界第一杀手吗，你平时待人的警戒心呢？你喝不出来酒有问题吗！笑子压抑着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叫喊，指尖被锋利的刀尖割破也恍然不觉，血从伤口中流出，滴落在盛了水的手池里，慢慢像水墨一样淡开。
　　切菜的手渐渐停了下来，笑子无力地垂下头，用力咬住指尖来堵住泄露出来的呜咽。

　　“……是今天吗？”Reborn平淡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笑子猛地转过身去，只见他端着酒杯的手有些无力地搭在沙发上，一如既往锐利的黑色眼睛正垂眸看着手里的红酒。
　　笑子看向他，“你……你在说什么？”

　　“到现在了，你还想要维持这个谎言吗？”Reborn的神情带着不耐，“你是杀手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就知道瞒不过这个男人的。笑子的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理所应当，她眨了眨眼，泪水便盈满了眼眶。
　　Reborn的视线似乎顿了顿，才再次开口，“药已经下了，接下来……”

　　“你可以动手了。”

　　听到这句话，笑子知道酒里的药他应当是一早就发现了。
　　那为什么还喝了下去，为什么还能一脸淡然地让她杀死他？笑子完全搞不懂Reborn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手不自觉攥紧了身上曳地的墨绿色长裙，柔顺的布料下掩藏着冰冷的物什，那是可以夺走他生命的武器。

　　笑子一言不发地坐上了Reborn的腿，欺身挨向他，涂着艳丽指甲油的手缓缓将裙裾掀起，从绑在大腿的枪套里拿出了手|枪。
　　然后抵在了他的胸前。
　　她看着挨在Reborn白色衬衫上的手|枪,几乎全身都在颤抖，黑色的眸子睁得很大，惨白的脸上血色褪尽。

　　Reborn微微低头看着她快要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按捺下心中的沉闷，慢慢开口，“下不了手吗？”
　　“上膛，然后扣动扳机，就像你做过很多次那样。”

　　他的声音带着点嘶哑，笑子愣愣地听着，似乎是想象到了那个画面一样，极度抗拒地摇头。
　　“不、不可以……”她的声音如被困的幼兽，满是仓皇无助。

　　Reborn身上没有力气，但他甘愿喝下那杯掺过药物的红酒，不过是想借此让她正视自己的内心，“潜伏了十一年，到最后你反而心慈手软了吗？”
　　“……不是的。”笑子咬破了下唇，痛苦地难以呼吸。
　　“是啊，你没有那种无谓的妇人之仁。”Reborn的声音很低，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所以，承认吧。”

　　“黑川笑子，你爱上我了。”

　　笑子猛然一怔，抬起头直视着他，下意识就要辩驳，但嘴巴刚张开声音便卡在了喉咙里。
　　再也无法忽略的问题在脑海中拷问着她，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迟迟不能动手，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和他待在一起就欣喜异常。
　　她以为这只是喜欢而已，就像她喜欢彭格列的大家，喜欢隔壁开朗健谈的邻居，喜欢向阳而生的鲜花……结果到头来，她才是被自己欺瞒得最深的人。
　　是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才会对你的受欢迎不耐烦；是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才会对你有着强烈的独占欲；是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才会在那个男人说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活着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你。

　　都是因为你，是我这个世上最爱的人啊。

　　笑子的泪水落了满面，甜蜜与苦痛在心里互相纠缠，她闭上眼睛慢慢地吻上Reborn的嘴唇，勾起他的舌，□□他的口腔，像是临别的一吻，与他抵死缠绵。
　　意犹未尽地停下这个深吻，Reborn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倏地变得难看，“你想做什么？”

　　笑子将手里的枪支调转了方向，洞黑的枪口指向了她自己。

　　“我不杀你，明天我一样会死。”笑子没想到自己还能笑得出来，“我宁愿死在你的身边。”
　　她的笑容在Reborn眼里就像悲戚的呜咽，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声音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你在说什么。”

　　笑子的心安静而尖锐地疼痛着，她的声线轻微颤抖，“指派这种任务之前……会下毒也是正常的吧。”
　　那一通掺杂着冷笑的电话，将她所有妄图反抗的心打碎，也令已经感觉穷途末路的笑子跌入了自我毁灭的泥潭。

　　为什么结局总是这样……笑子只觉得一股几欲将她毁灭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潜藏在她身体深处的川笑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和接近崩溃的心情强烈地影响了她，笑子开始说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话，脑海中的记忆有一瞬间的紊乱。

　　“Reborn……我们是没有好结果的。”笑子单手紧紧抓着Reborn的衣服，心几乎要被巨大的悲哀吞没。
　　是啊，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这三个世界……就是教训。

　　“啊啊啊啊——”笑子痛苦地尖叫起来，“这是……宿命吗！！”
　　“你给我闭嘴！！”她听到Reborn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怒意，他似乎想要挣扎着起来，但强悍的药效依然束缚着他。

　　笑子反握着手|枪上膛，而后将枪口移至自己的小腹，声音里满是哭腔，“……Reborn，我好怕。”
　　“你疯了吗！”Reborn一边与药物抗争一边怒火中烧，“只是中毒而已，你这个蠢货怎么就知道没有解药！”

　　“不行的……你知道来不及了。”
　　没有药引配备解药最起码也需要三个月，一切都无力回天了。
　　况且明天等待她的还不是安乐的死亡，万蚁噬心之苦将会从身体内部开始折磨她，融化她的内脏，刮落她的骨灰，才慢慢夺走她的生命。
　　她最怕痛了，她受不住的。

　　一想到这里，笑子仿佛就被赐予了勇气，她的指尖颤巍巍地触上了扳机，Reborn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你……！”

　　“砰——！”
　　冰冷的子弹穿过了她的腹部。

　　“唔！”瞬间的疼痛让笑子皱紧了眉头，她精致的脸变得更加苍白，泪痕交错，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她手里的枪脱手而出落在的地板上，鲜红的血液慢慢渗进她墨绿的裙子上，晕黑了一大片。

　　“你到底在想什么！！”
　　笑子依靠在Reborn的胸膛上，能看到他的额角隐约露出了青筋。Reborn强压着戾气，吃力地抬起了手，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笑子顺势与他十指相扣，黑色的眼睛一直望着他，片刻都不离开，“我……舍不得你嘛。” 她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有些委屈地轻声抱怨。
　　子弹进入小腹不会立刻致人死亡，我还贪恋你怀抱的温度，我还舍不得你啊。

　　Reborn愣住了，笑子觉得一定是她的幻觉，不然她怎么会在他的脸上看到痛苦的神情呢。

　　笑子用手捂着伤口，但鲜血仍是见缝插针地从指间涌出，失血让她感觉头重脚轻，昏昏欲睡。
　　“你哄我睡觉好不好？”她的声音虚弱起来，笑子感觉自己的视线慢慢模糊了，眨了好几次眼睛都没用。

　　她感觉到他相扣的指尖在颤抖，Reborn安静很久，才用着她从未听过的声线，顺着她，说着他们之间过往的事情。
　　Reborn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但他只是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给笑子靠着，笑子迷迷糊糊间嘴里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
　　他听清楚后抿了抿唇，轻吻她被汗水浸湿的耳鬓。

　　“Ti Amo anch'io.”

《战起1938》
二战题材，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一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