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航

　　“一个人么？”
　　这已经是今晚第5个人了，没什么变化的开场。秦路甚至都懒得拒绝，任由他自顾自的坐下，要了一瓶啤酒。
　　身边的青年说着什么，他也回应着一些，但心思并不在这里。秦路对自己向来坦率，他想，大概就是因为孙帆不在身边。
　　那个青年几乎要凑上来了。
　　秦路没有动。
　　他脑子里回想着这一切的开始。他并不爱孙帆，至少一开始是这样。对一个一起喝过两天酒过过一次夜然后几年没见的陌生人，能有什么呢？尽管当他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是怀着遗憾的。
　　秦路其实明白孙帆就是在躲着他。
　　所以两年后他再见到孙帆的时候，尽管只是眼熟，还是心念一动，走了过去。后来他想这应该是一种暗示，一种启发，告诉他两年前他的遗憾不是没来由的。
　　身边的青年散发着酒气的躯体倚在秦路的身上，低语间气息离得很近，在耳边徘徊。
　　刚开始的同居，只是同居，只是两个人住一间公寓，吃一个灶烧的饭，用一个热水器的水，连一个wifi，有时睡在一张床上。渐渐的秦路惊讶的发现自己很难生出结束这一切的想法。孙帆似乎总是像他们初见时那样，让他想要信口胡扯，天马行空。似乎他直接跳过了热恋的部分，进入了长相厮守的老年生活。
　　青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还留下一声暧昧的呼气。秦路花了几秒用语言回应他的调情。
　　他从来没有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对孙帆说过我爱你。他也清楚，孙帆不需要这些东西。只是，有时候秦路真的很难辨明，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喜欢自己爱自己，还是他完全无所谓。对于孙帆来说，这两者可以用同样的形式表达。所以在那天晚上，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推开了孙帆。这到底是何方妖孽？哪怕离得有些距离也依然看不清他的目的。
　　秦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他并不把这看成“谁先动心谁输”这样的失败，这只是他对于一个人的揣测的失败。直觉上他想，孙帆是一样爱着自己的，但他却找不到证据。
　　于是他独自出来喝酒，在最红火的gay吧，在孙帆出差的时候。他也不觉得这是一种背叛，当他带着那个青年去旅馆开房的时候。那个青年的急切和开放，在他眼中就像孙帆的反面，让他说服自己，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自己也觉得可笑，可能这只是个借口。
　　半夜里秦路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机响了。是孙帆打的。
　　“我顺便回了趟家。我家就在B市。”
　　“父母还好？”
　　“他们还好。出柜被赶出来的是我。”

　　“我现在在大街上溜达，不知道去如家还是莫泰比较便宜。”

　　“还好我姐也在家，不然连钱包丢在家里都不敢去拿。”

　　“哪天回来？”
　　“后天，白天的火车，下午到。”
　　“我有会，不去接你了。晚上来公司找我，到旁边吃饭。”
　　“好。你记得提前订半只烤鸭。”
　　对话已经结束了，电话却没断。秦路听得见对方快步行走时的呼吸声。他怀疑电话那边的人是不是在叹息和哭泣，只是被夜风掩盖了过去。他对着话筒吹了口气，就像平时吹在他耳边那样。
　　孙帆却抢先他开了口：“看到一家如家，挂了。熬夜小心爆肝。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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