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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心似千丝网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千丝网,中有千千结。
朦胧发的雨雾中,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前方的道路上被挡住了,一个黑乎乎的看不清楚的东西挡在了路口。
车夫一惊,下意识地拉住缰绳。
千疏白感到马车一顿,坐在里面的她被那力道甩得向前倾斜,下意识地抓住帘子才稳住了身形。
坐稳后,千疏白掀开前方的锦帘一角,轻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车外的车夫见惊动了千疏白,慌忙回道,“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道路被一个人挡住了,您不用担心,会绕过去的。”
千疏白凝眉,将锦帘掀大了一点,刚好露出她的脸。
探头望去,堵在路中央的模模糊糊是一个人的样子,看身形似乎还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只不过,男孩的话......有点棘手。
她的手攥紧了一边的锦帘,咬唇沉思几许,千疏白还是命令车夫将小男孩抱上车来。
车夫迟疑了一会,见千疏白不容拒绝的样子,终是将小男孩抱了上来。
顶了顶自己带着的遮雨的帽子,车夫将小男孩抱上车,放在自己的旁边,看着千疏白。
那个车夫抬起帽子的帽子的瞬间,露出的姣好的五官,分明是个女子的容貌。
“殿下,就将他放在玉瓒这里吧。这个孩子来路不明,贸然将他带上来已经不是很好了,您若是将他带到车内,实在是不妥。还是放玉瓒身边较为保险。您看这样,可好?”
玉瓒是千疏白父母安排保护她的侍卫,十分优秀,被父母尤为看重。
也算是看着千疏白成长到现在的长辈。
是千疏白在这个世界除了父母外最信任的人。
千疏白明白玉瓒的顾虑,颔首答应了她的请求。转身从车里拿出厚实的披风,盖到小男孩的身上,就进去了。
“这个孩子的来历,回去不要乱说。就说是我们在城镇买下来的奴隶。”
“殿下,您是准备带他回去?”
“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这孩子是在城镇买下来的奴隶,我记下了。”
小男孩朦胧地感到有人的说话声,还有身上的温暖,用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却终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玉瓒一路赶着车,快速地向目的地驶去。
瞟了眼一边的孩子,又看了一眼紧闭的车帘,叹了口气。
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孩究竟有什么特别,竟让殿下为他编造谎言。下雨天出现的男孩在实在是不详的预兆啊,殿下竟然毫无顾忌。
又看了一眼小男孩的脸,殿下许是缺少玩伴吧,这孩子的年龄和殿下相仿呢。
玉瓒想到殿下一直一个人寂寞地长大,周围没有一个同龄的孩子玩伴,终是没有再多想,扬起马鞭,策马前行。
回到自己的府邸,千疏白连自己都来不及收拾,就急忙写了一封信寄给父母,说自己买了一个奴隶,想要他作为自己的侍卫。
寄去的信翌日就有了回应。
信上只有一句话:
自己斟酌就好。
千疏白原本想着因为这件事情,父母怎么也会赶回来的,却没有想到他们那么信任自己。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自己了,她稍微有点寂寞了呢......
收好信,千疏白招手叫下人进来,命她将玉瓒找来。
侍女很快就回来了,告知她道,玉瓒已经被她的父母召进宫内了。
挥手让人退下,千疏白的唇角翘起,原来并不是完全不关心么......
她知道玉瓒进宫无非是父母想要知道那个小男孩真正的来历,她相信忠于自己的玉瓒是不会乱说话的。
果然,晌午的时候玉瓒就从宫内回来了。
她回来就直接将自己调查到的情报告知千疏白。
小男孩叫灵均,今年7岁和千疏白同龄,他之前是在城郊乞讨的一个小乞儿。
玉瓒一边和千疏白说着灵均的来历,一边庆幸灵均来路干净。
灵均就这样作为千疏白的侍卫在她的府邸里住了下来,分配在玉瓒手下。若是在他三年之内能够打败玉瓒才被允许跟在千疏白身边。
这是玉瓒的要求,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但是千疏白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好。
索性灵均的资质十分优异,竟然在两年的时间内于玉瓒齐平了。
看来三年内赶超玉瓒也不无可能。
千疏白看着刻苦训练的灵均,还有一边并没有因为他年龄小和性别的原因而不公平对待的玉瓒,弯了弯唇。
这个世界是以女子为尊的世界。男子地位低下。
女子只需要读书习字,琴棋书画,若有条件还可以习得武艺。
而男子,不被允许进学堂,只能做一些辛苦的,琐碎的活计。
这个世界的女子生来就是尊贵无比的,即使她们什么都不做只在家里享受也不会被人们诟病,只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男子则包揽了大半的责任,将所有揽下。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女人在家里坐享其成,而男子出外包揽一切。
男子地位低下,导致很多人都看不起男子。而在下雨天赶路的时候遇到男孩子,则被看作不吉的征兆。所以千疏白命玉瓒将遇见灵均时的境况瞒了下来。
玉瓒一直不喜欢灵均,甚至会在教导他的时候有意刁难。可是他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任劳任怨地学习着,进步飞快。
渐渐地,她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灵均了。
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千疏白和灵均也十岁了。本就经常去看望灵均的千疏白和灵均更加熟悉了。
现在的灵均的已经超过了玉瓒,获得了保护千疏白安全的资格。
千疏白一开始对灵均的隔阂也在那年无意中得知灵均就是这一世的泽漆而渐渐消散了。
趁着天气晴朗,她带着灵均来到府邸后面的山林里。
她想要灵均放松一下,就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灵均立刻掏出干净的绸布,展开,让千疏白坐下。
千疏白拢好裙角坐下。
眼眸漫不经心地扫到四周,就看见石缝旁边的一株小草。
竟然是剪秋萝,是在这个世界十分稀少的草药。
太过惊喜的她,低呼一声,伸出手。
而一边的灵均却以为她看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眉心蹙起,稍稍后退一步,利剑出销,作出攻击的姿势。
两人一开始就是坐在岸边,灵均是站在千疏白的右侧,在河岸浅滩边。
浅滩的小石子个个浑圆,被流水浸润得湿滑,灵均后退一步刚好踩到了小石子,脚底打滑,掉进了河里。
千疏白转头的瞬间就看见灵均掉在水里,连忙走前几步,伸手。
心急的她却被横在一边的灵均的脚绊倒,跌倒在灵均身上。
初夏的山泉水清凉透澈,令人心生舒爽。
可是千疏白就不好受了,她本就来了月事,所以和灵均出来后自己就一直坐着,现在泡在凉水里的感觉实在是难受得很。
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千疏白扶着灵均的腰站起了身,才将手伸向灵均,扶他起来。
灵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的红色有蔓延到耳根的趋势了。
他看了眼千疏白,欲言又止。终是下定决心般,对着千疏白道,“殿下,我一定会永远追随您的。就连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他的眼眸发亮,像是被溪水洗涤过的澄澈,在阳光下分外美好。
千疏白一愣,才想起了这个世界对男子的苛刻,若是和女子有稍微亲近点的举动,都将被认定被那个女子的人。今后的全部人生,将属于女子一人。
“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不想逼迫你。若是不愿意,你可以离开。”
她背过身子将裙角的水拧干,才转身问道。
转身的瞬间,衣角翩飞,在空中扬起一道轨迹。零散的水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灵均恍惚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不用担心以后,你真的不愿意的话我会帮你安排好以后的。我不会生气的。”千疏白见灵均久久没有回答,以为他担心以后的生活,又向他保证道。
听到千疏白的声音,灵均才反应过来。
“我不会离开您的,永远。是您救了我而且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处,还让人教授了武艺。对您,灵均倾尽一生都无以回报。而陪伴在您左右,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
灵均右手收拢成拳状,置于胸前,向着千疏白弯腰。
这是最为忠贞的礼节,代表行礼人对受礼人永远追随,永不背叛。
千疏白连忙上前扶住灵均,打断了他进行到一半的行礼。
“你不必把自己全部的人生都放在我的身上,仅仅因为救命之恩就这样太......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看见这个世界的经精彩,没必要将人生局限在小小的我身上。我会接受你的一半,以后你若是想要离开,大可直接和我说,我会让你离开。”
灵均被千疏白阻止了接下来的动作,之后依旧固执地道,“殿下,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您的。”
千疏白放下扶着灵均的手,转身看着远处的山涧,“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永远的.......”
“可是!和殿下您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一点点积累不就可以变成永远吗?”
她轻笑,没有回答,提起还在滴水的裙角,“回去吧。”
慢慢走回原先的位置,千疏白蹙眉,感受着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痛。
浸了冷水,又吹了凉风,回去之后千疏白就染上了风寒。再加上来肚子的抽痛,千疏白十分痛苦。
而灵均被担心的玉瓒惩罚了,来不及去看望千疏白。
灵均也从玉瓒口中得知千疏白不舒服还带着他出去,就是为了缓解一下他的心情,想让这几天辛苦训练的他放松一下。而且她那种身体是不能碰凉水的,但她还是因为他浸泡了凉水。
他捂住胸口,感到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疼痛。
对他来说,千疏白是救命恩人。她救了那个在雨夜下昏迷的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安身的地方,并教他识字练武,将他当作朋友一样看待。
她的眼睛里面,从来都没有轻视。
她像是对待普通人一样平等地对待自己。
在他一个人睡不着的走出园子,独自对月轻叹的时候,她会为自己披上披风,静静地陪着自己。
在他一开始受到下人的欺凌的时候,她会跑出来,挡在自己面前,直面那些责骂。
在他因为练武太过疲倦而趴在石桌上睡着,却做着可怕的噩梦的时候,她会为自己披上衣服,温柔地唱着安眠曲。
他从什么时候就将千疏白不止定义为恩人呢?
他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身边总有她的存在,一想到呀离开她身边,就揪心的痛。
灵均已经不能没有千疏白的存在了。就像空气般,不可或缺。
灵均手里端着一碗汤,站定在千疏白门前,另一只手停在半空中,作出敲门的姿势。
顿了顿,他终是敲响了门。
等里面传来千疏白虚弱的声音,他才推门进去。
千疏白披着外衣起身做到了桌前,用剔子拨了拨烛芯,将它挑亮,才转身看向雕花屏风后站着的人。
“你过来吧。”
灵均从屏风处缓缓走出。将手里的汤轻轻放在桌上。
“殿下,您感觉好点了吗?”将汤推到千疏白面前,“这是银耳红枣西米汤,玉瓒大人说您喝了会好受一点。”
千疏白的手刚碰上汤碗,听见灵均的话不由地缩手,脸上绯红。
“呃......放在那里吧,我会喝的。”
灵均看着烛光下绯红脸颊的千疏白,下意识地凑上前去,额头贴近她的额头,试着她的温度。“殿下,您还没好吗?”
两人凑得极近,呼吸交缠。
灵均垂下眼眸,可以看见千疏白扑闪着的睫毛,轻轻扫过。
“没事......我没事.......”似乎有点难以呼吸的样子千疏白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是,双手抵在灵均胸前,想要将他推开。
灵均才意识到两人似乎太亲密了,连忙退开,低下头,“对不起,灵均逾越了。请殿下责罚。”
千疏白双手捂着通红的脸颊,听到灵均的话语,连连摆手,“诶?没有啊,你也是担心我。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
两人沉默了半晌,灵均才低声开口道,“对不起......”
千疏白抬眸,站在对面的灵均的连被火焰舔舐,看不清容颜。
他见千疏白没有反驳,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说他不应该和千疏白出来,害到她生病了,还说千疏白那时候不应该拉起她,害得她现在那么不舒服......
千疏白才听明白灵均想要表达什么,站起身走到灵均面前。
在玉瓒的教导下,十岁的他已经较别的同龄孩子早熟了很多。
女孩子发育得较早,十岁的千疏白站在十岁的灵均面前,稍稍高了一点。
她抚上灵均柔软的头发,眼神温柔,“因为灵均是很重要的人啊,想要保护,所以不想灵均受到一点点伤害。”
灵均一颤,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来保护殿下才对!”
千疏白轻笑,“那好啊,灵均会保护我,我也会保护灵均的。我们,一起保护,好吗?”
“我一定会保护好殿下的!殿下可以不用保护我的,只要我保护殿下就可以了。”
“诶?我会担心的,所以也让我稍微放心一点吧。我想要保护灵均啊。”
“灵均保护殿下就可以了,不用担心的殿下!”
“......那么灵均变得更强就可以了吧?强大到不需要保护,不就好了吗?”
“强大?我要变得更加强大,这样就可以很好的保护殿下了!殿下也不用担心我,保护我了!”
“对啊。”
千疏白看着恍然大悟的男孩,勾唇一笑。
灵均。灵均。灵均。
若是......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五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个世界的格局也在慢慢变化。千疏白的母亲还是没有机会来看望千疏白,她正为战争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据说,来袭的敌军头领是男子,且靡下也全部都是男子。
全国百姓得知此事,一个个露出鄙视不屑的神情。
众人都以为竟然是男子的话一定会大败而去,却没有料到本国军队被逼得节节败退,现已退居到凌城了。
凌城是靠近边缘的城邦,虽然距离在霄都的自己很远,但是千疏白还是很担心。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和母亲提到过,说现在女人都这么无所事事,荒废所学,终日在家自享其成,将所有的事情都丢给男人,以后被男人翻身了怎么办。
她听到她的话,暗笑她人小鬼大,让她别担心,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母亲始终坚信卑贱低下的男子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却没有想到,一语成谶。
千疏白的担心不无道理。
敌军进攻短短几月,就接连传来到了王孙贵族女孩失踪的事件。
这下,人心惶惶。
大陆的另一端。
一名男子倚在窗边,看着笼中挣扎的金丝雀,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公子,已经找到了您要找的那个人。您看,是否将她带过来?”
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男人走了进来,递给窗边的男子一张纸。
“找到了吗?那么,将她带过来。我要完好无损的,要是看见她少了一根头发,那就......”男子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给下首的男人一丝压迫感。
“......你就不用回来了。”男子缓缓勾唇,声音轻柔,却令下方的男人出了一声冷汗。
“是!”
“等等。”叫住了起身欲走的男人,他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丢到男人身上。“到时候,撒一些这个在房间里。”
千疏白回到了房间,对着站在外面的灵均道,“今日你就不用守卫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可是......”
“不必担心,那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也消停了一阵子了,我想现在应该不会再出现失踪的女孩的事情了。不用担心我,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不,我还是等一会儿再走吧。”
“唉.....随便你。”
千疏白将外套脱下,走近内室。却闻到了和平日不同的清香,蹙眉疑惑。
待看见窗边新换的鲜花后才放下心来,低声道。
“什么啊,原来换了新的花呀。”
正想吹熄蜡烛,却无由地感到一阵晕眩。
下意识地扶住了桌檐,一阵恍惚,碰倒了杯子,身子无力地伏在桌上。
横梁上悄无声息地跳下一人,留下一张字条,抱起千疏白从窗口跃了出去。
一直注意着屋内一举一动的灵均,听到杯子碰撞的声音后就再无声息了。心下一乱,伸手敲打着门扉。
久久不见人应答,他就一边喊着失礼了,就破门而入。
进到内室,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桌上凌乱,倾洒的酒杯倒在一边,烛台下压着一张纸。
——若是想要寻得你亲爱的殿下,那么就来烙国。
烙国的话,不就是那个男子率军攻打我国的国家吗?
灵均捏紧了那张纸,眼神晦暗不明。
将此事告知了玉瓒,灵均打算立刻前往。
“你不怕这是陷阱?”玉瓒拦住了灵均。
“有一点的可能我也要起尝试。”
即使是陷阱,只要能够知道殿下在哪里,我都无所谓。灵均眼眸坚定,双拳紧握。
因为,那人是我要一直保护的殿下。
从这里赶往另一个国家,路途遥远。
灵均马不停蹄,昼夜赶往,终于在一个月内来到了烙国。
千疏白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躺在一辆华丽的马车内。眼神放空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蹙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却听到耳边传来了低沉的男子声音。
“我的殿下,好久未见。近来可好啊?”
这个声音,这个语调,怎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千疏白看着眼前的男子,皱眉思索。
男子托腮有趣地看着千疏白沉思,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支在小木桌上的手腕,露出了一小截玉白的皮肤,在暗色的空间里更外显眼。
“殿下记不起来吗?那就让我帮您记起来吧。”男子勾唇,缓缓凑近千疏白,用着极慢的语调说着,靠近她的耳边。
千疏白感到男子的吐息近在咫尺,她不好受地缩了缩身子,避开了。
男子似是失望地看了一眼千疏白毫无反应的一张脸,向后一靠,倚在了柔软的毛皮中。
“殿下您真是健忘呢,怎么可以忘记我呢?我是止啊。”男子拿起桌山的清茶,轻抿一口,才漫不经心地道。
“那么以后我会多多出现在殿下面前的。对了,在这个世界的话,我是烙止哦。”
烙止?不就是烙国的三皇吗?似乎就是那个领军进攻的将领啊。
千疏白抚唇,若有所思。
车厢内很安静,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行进中的马车忽然一顿,停住了。
前方传来的交涉的声音,似乎是被人拦住了。
千疏白一惊,拢在袖中的手悄悄捏紧。
“止,把她交出来。”
听到外面的声音并不是灵均的声音,千疏白松了口气,却掩饰不住地失望。
烙止扫了一眼失望的千疏白,似笑非笑。
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谁人如此大胆,敢......是你,紫苏。”
车内的千疏白听到紫苏的名字又是一惊,连忙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千紫苏骑着马,只身一人。
正想要回答烙止的话却发现千疏白也下来了。
愤怒的表情变得惊喜起来,“阿白!”她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正想走到千疏白面前,却被斜刺里伸出的手拦住了。
是烙止的手。
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紫苏,你想要做什么?”
千疏白惊讶地发现两人竟然认识,正想开口却被打断了。
“止,这不是很明显了吗?我要带走阿白。”
“嗯?紫苏你这是要与我为敌的意思吗?”
“......我,我要带走阿白!”
“真的吗,你就不怕......”
烙止勾唇,笑得漫不经心,似是完全不担心千紫苏会带走千疏白的样子。
千紫苏低头,握紧的拳头松了松又再次握紧,“......我......”
挣扎一翻,她终是侧过身子,让烙止带着千疏白离去。
侧肩而过的瞬间,千疏白听到了她微不可闻的一句话,“对不起......”
那么轻的话语,转瞬便消散在空气中。
千疏白和烙止上了马车,忍不住回头看,千紫苏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马车快速地从千紫苏身边驶过,掀开小帘,千疏白似乎看到有一丝晶莹从她闭着的眼睛滑落,随风消逝。
千疏白跟着烙止终于到了烙国。
到了那里,烙止就消失了,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直想要弄清楚烙止真正用以而没有逃跑的千疏白十分焦虑,对于烙止一直避而不见感到不耐。
走出房间,千疏白叫住了在门外巡逻的侍卫,让他去将烙止叫来。
侍卫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说是烙止叫她过去。
来到烙止所在的地方,千疏白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灵均,她脚步一顿,慢了下来。
上首坐着的烙止勾唇浅笑,扫视了一遍大厅的人,又不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外面。
看来,人都到齐了嘛。摩挲着下唇,烙止笑意加深。
藏在暗处的千紫苏一惊,缩回了探出的身子,想到刚刚烙止那洞察一切的一眼,心下暗惊。
烙止弯唇说了什么,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计划被外人知道。
接着,就让众人散去了。
离去时,对着千疏白笑得意味深长。
回到房间千疏白死讯整理了一遍。
似乎是因为女子终日在家享受,将一切叫给男人做。男人们渐渐掌握了实权,本就不满的他们有了逆反之心,部分有权力的男子联合敌国的烙止决定一举推翻女子霸权。
而之前的贵族女子失踪案,全都是他们导演的,为了获得更多的筹码,以制约国家。
这些很容易想清楚,可是对于烙止的真正用意千疏白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烙止其人,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对于杀死千疏白这件事情十分执着。但是想要杀死自己的话,在路上直接杀了自己就可以了,为何拖到现在而且还让那么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千疏白凝眉的样子令一边的灵均十分担心,忍不住上前帮她抚平。
见她望过来,才慌忙缩手,想要说什么。却被千疏白阻止了。
“没事,你并没有逾越。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不用担心。”
几天的时间千疏白终是没有想到烙止的真正用意。
安静地和灵均待在了一起,忽然被人告知,烙止又率军攻击了。
而代表千疏白国家的是一个为紫苏的女子,她率领大军,打破了之前节节败退的局面。
两军交战,战火纷飞。
着急想要知道亲人情况的千疏白正想离开,却发现自己只能待在这个府邸的范围内,一旦超出就像被什么阻隔了一样。
她知道这是烙止做的,为了防止自己逃跑。
他似乎十分清楚千疏白灵力的限制一样,她再怎么破坏还是无法打破烙止的结界。
又过了几天,千疏白被烙止的手下带了出去,还有灵均。
她来到了烙止那里,发现了很多熟悉的人。
一直期盼的父母也在其中,可是他们却一直躲避着千疏白的目光。
而玉瓒也只是虚弱地坐在一边,脸上的悲意快要将她笼盖。
她对着千疏白摇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对不起。
“千国国君,你可真的愿意将公主殿下作为停战交换的条件?”
“......是的,我愿意。”
“那么,作为补偿,烙国愿意让出一半土地作为千国领土。”
......
接下来的一切,千疏白没有听清楚。
她只是感到耳朵嗡嗡响,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就连眼睛也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也看不清楚了。
她听到了世界在自己面前崩塌的声音。
轰隆一声,世界一点点在她面前碎裂,扬起的粉尘一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千疏白没有看见父母低头无可奈何的神情。
没有看见玉瓒强忍着悲意的神情。
没有看见被众人制住痛苦的想要上前的灵均的神情。
没有看见角落里的千紫苏低着头隐忍无奈的神情。
她被侍卫们架上了高台,恍惚间看到烙止的身影。
他对着她微笑,举起了手中的剑,挥下。
举起的剑高高扬起,在日光照耀下反射的光芒令千疏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她只是感到脖子一痛,接着就倒了下去。
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千疏白微微张开眼眸,想要寻找灵均。
灵均挣脱了众人,来到千疏白的面前,执起她的手。
千疏白牵起嘴角,想要微笑,却笑不出来。她伸手抱住灵均的脑袋,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活下去......带着我的份,一......”
留下最后一句话,千疏白的手落了下来。
活下去,带着我的份,一起活下去。
灵均抱着千疏白逐渐冰冷的身子,埋首于她颈间,发出低低的压抑至极的哭声。
——我还没有好好保护你呢,你怎么就留下我我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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