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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亲
只过了一会儿，有一只手伸到了相里媞的面前。失神的她，并没有听到脚步靠近的声音。
相里媞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张清瘦的女人脸。柳叶眉，深深的杏眼，平坦的颧骨削弱了瘦削的两颊带来的年龄感，从骨相上可以看出年轻时的清秀艳丽。面对她，相里媞迅速打起精神来，扯扯唇角道：“唯姑姑。”
唯姑姑搭手将相里媞扶起来坐上石凳，解释道：“殿下差老身来陪您用膳。”
“他还不如狠下心放我一个人。”相里媞低头，露出一丝苦笑。枉她想同他单独吃一次饭，连红衣都先招呼得远远的。
桌上是四菜一汤，虽谈不上丰盛，却是她比照前世的记忆以他的爱好来准备的，夫君似乎，连看上一眼都不曾的。如今已然凉透。
“殿下或许有些苦衷。”看着浑身散发着苦涩气息的相里媞，唯姑姑好心出言提醒道。
相里媞望着她。苦衷么？她不太相信。
“殿下十岁时，曾从宫外带回一筐五颜六色的小鸡崽，约莫八只。这样的贱物在宫中是不被允许的，殿下身为皇子，更是有伤体统。”唯姑姑看着相里媞，不疾不徐说出秦无忧无法直视的童年：“先妃回宫后特地叮嘱老身，不要让殿下沉迷于此。老身便将小鸡悉数没收，交给了御膳房擅长此道的大厨。”
相里媞眨眨眼睛，问：“后来呢？”
“殿下依然十分在意它们，白日里去御膳房观看，入夜时则抱着它们就寝。”
“无妨？”原来夫君幼时还圈养过小鸡？一时间，相里媞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烦恼。
“并不。”唯姑姑摇头，“尽管我们有意包庇，殿下的所作所为还是被皇上发现了。”
“于是殿下被皇上带到养心殿罚抄《论语·八佾》百遍以温习礼制，抄到天黑未歇，”唯姑姑顿了顿，“当日晚膳是烤乳鸡、炖鸡汤。”
“……”相里媞想说什么，却又梗住。皇家，不就是如此？有时最优越，也是最残忍。
看着沉思的相里媞，唯姑姑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一半：“其实当日食材并非是殿下的八只小鸡，皇上也不过是想警醒殿下。可殿下回宫后……”
唯姑姑回忆着幼时秦无忧的表现，见到小鸡后，他并没有如她所料变得惊喜，甚至脸上写着不符合他年纪的老成，而且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冷静说道：“唯姑姑，放生吧。”
“自那以后再少看见殿下沉迷于甚事甚物，但是看不到的，未必就是不存在的。”
唯姑姑递给相里媞一个满含深意的微笑。
相里媞知道唯姑姑是什么意思，大概是想安慰她夫君还是非常喜欢她的，现在只是……别扭而已。想到这，相里媞感到自己像是生啃了苦瓜一样地苦涩难耐。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是，她早已活过一世，这一世，比前已有太多不同。夫君喜欢的人，未必就是自己……
相里媞想到了无菲多次强调的“清欢姐姐”，心神电转间，似乎又想起一个曼妙的身影——她出外烧香的时候，曾有位贵族少女同她相撞，后来似乎，少女也曾多次来到三皇子府，甚至多次同秦无忧有过交谈。不过前一世的她对自己夫君的任何事都不上心，也就不记得少女的长相。
那么，确认看看吧。
“执迷蛊，来自南疆，是一种致命的蛊毒。此蛊与药引相生相克，若是中此蛊，需配以药引才会生效。中此蛊者，仿若遭受诅咒，又会死于自己的药引……”
秦无忧合上手中发黄的医书，记载着执迷蛊的一页缺了一半。果然，与相里媞的母亲所说如出一辙。他差手下人四处打听这种蛊毒的消息，如今所得不过只是手上的这本书罢了。
他并不能确定相里媞是否会执迷于自己，为了相里媞的安危着想，他目前只能疏远着他。但是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会找到方法，哪怕那唯一的办法是让他来替她受罪。
窗外重重的扑通一声让秦无忧的思绪跌向门外，房中要明亮得多的烛光让外面连影子都凑不进来。
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袭击了他，让他不得不流云星步走到门口，将书房结实的木质大门大力拉开。
地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正撩起了自己的衣袖对着自己的胳膊吹气。听到他的动作，那人将衣袖拉下，没事人一样地扭头冲着他龇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本来想给你送夜宵的。”
相里媞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不小心，直接在书房门口摔了个狗吃屎。或许是因为有心事吧，她想。看着秦无忧锁得紧紧的眉头，她努力忽略身上的痛楚，装作没事的样子大喇喇地笑：“厨房做的冰糖梨糕可好吃了呢，不过现在你……吃不上啦！”
她瞟一瞟地上躺得七零八落的糕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秦无忧看也不看上一眼，他的视线一直胶着在相里媞被衣袖盖住的胳膊上，沉吟一声后，他毫不犹豫地说：“你进来。”
相里媞悻悻道：“好吧。”
刚要站起来，膝盖猛的一下刺痛让她立刻无所适从地脚下一滑，咚地一下更重地摔在了地上。
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
在书房时不愿被人打扰，秦无忧早就屏退了左右，如今周遭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事情都只能靠自己动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秦无忧踏出一步，蹲下身又伸长胳膊，把相里媞拦腰抱在了怀里。
相里媞没料到他会有这个举动，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有力地托了起来，升到了半空。此时身上的痛楚已经被她全然地忘记，相里媞只知道，自己胸口有什么炙热的东西在升温，在燃烧。
“其实……没关系的。” 相里媞脸红得紧。
其实也不过是几步的距离，被抱着，又被轻轻地放在床上。她一扭头，整张脸都要埋进秦无忧的胸前，男子独有的气味萦绕鼻尖。就在一刹那，她又起了一个心思。
听见相里媞说话，秦无忧便低下头去瞧。谁料，一低头便见相里媞闭上了双眼，向着自己欺近。她双手紧紧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似乎紧张得要死掉。
这是一个亲吻的预兆，他知道。
相里媞鼓足勇气想要偷袭秦无忧，呼吸紊乱得像是中了毒.药。
但她还是屏住了呼吸，不管不顾地朝他靠近。
就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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