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姬

作者: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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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程序自动补)


      我在飘。
      一直一直地往上飘。
      那种感觉,有点像撕碎了的鸡毛掸子,在整个房间里泛滥成灾。
      耳边空寂无声,我不知道自己要飘到哪里去,我看不到,听不到,没有痛楚,没有悲伤,就只有轻如羽毛般的浮动。
      飘啊飘……
      我是不是变成了云朵?
      会永远永远地飘浮在天空中?
      我不喜欢那种结果,如果有人肯有心问我一句最怕什么,我会告诉他我最怕的东西是寂寞。
      但是从来都没有人问过。
      真奇怪,他们似乎都有自己的答案,谁也不肯来问问我。
      玉字总是说:“什么都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但其实只要陪着我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但他还是要一意孤行地离开我。
      空寂。
      永无尽头的空寂。
      我似乎躺在了空旷的平地上,不动不想也不会出声。
      到处都是雪白,也许并非是白,白也是幻觉,无色无欲无爱无恨,唯一留下来的只有空空如也的空。
      我要在这里躺多少年呢?
      连绝望的感觉都成了奢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百年。眼前飘过粉红色的身影,在空旷的平地上有似一道霹雳,我立刻挣扎着起身,居然真的坐了起来,拔脚就跟了上去。
      “苏木大师?”完全是下意识地叫他名字。
      他回过头,向我微笑:“在这里你要叫我的法号。”
      “法号是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因为你要我叫你的法号。”
      “呃……”大师的后脑勺挂上了一颗硕大的汗滴,“惠正。”
      “苏木弦更好听。”
      大师歪过头来看我:“明月。”
      “什么?”
      大师被我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电到了,在我头顶上轻拍了一下:“长点脑子吧。”
      在这空旷的地方听到人声太不容易了,我没勇气跟大师计较,反而向他靠了过去,像麻袋片一样挂在他身上。我觉得自己很轻,轻得不近情理,飘飘然有似仙人。我没有问大师我为什么还能说话,还能像以前一样贴着他。有大师在的地方,似乎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渐渐地水气浓重,云聚雾敛。
      隐约能听到笑声、打闹声。
      这是什么地方?
      我睁大了眼睛,在迷雾中看到穿梭嬉笑的侍僮侍女们,清一色的粉衣粉裤,在桃花林中分不清到底哪里是人,哪里是花。
      仙境?
      还是妖界?
      忽然听到有人大笑:“大师你贼心不死,到底是把她带回来了。”
      “让我看看,这家伙倒是有什么魅力让你一直惦记着。”
      一只手揪了我的头发把我拎过去,奇怪的是我也不觉得痛。不管是痛楚、悲伤,还是被别人叫成家伙的愤怒,我统统都感觉不到。
      只是静静地被人打量着。
      “什么嘛……”那个人像抓到了恶心的虫子一样甩开我,“根本一点可以看的地方都没有。”
      他和大师不一样,穿着天蓝色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柄拂尘。眼睛略有些挑衅般的直达鬓边,小小的一张桃心脸,肌肤晶莹如玉,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女孩子?
      要是以前我相信我会扑上去。
      可现在我只是看着他。
      “看什么看?”他瞪我,脾气很大的样子。
      另外一个人把我拎过去,让我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在我身边摆了一只瓷制的大阿福:“像不像?”
      我和那个瓷娃娃面面相觑。
      那个人笑得死去活来:“你以前就是这个东西。”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尖。
      “对对对。”那个乐不可支的人冲着我点头,“惠正大师的一个小玩物。”
      咦咦,为什么大师从来都没有说起过?
      我回头去看他。
      大师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也有一点无奈:“前尘往事都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不提?”那个蓝袍道士刚要开口,大师就用两只手堵住了我的耳朵。我只能看到那个道士的嘴一张一合像条吸水的鱼。
      奇怪的大师,对我做过什么事这么心虚气短呢?
      他见到我的第一次,不是把我丢到山崖下面都一点不觉得愧疚吗?
      可我并不觉得很好奇。
      也不想追问。
      我的身体里好像少点什么东西。
      那种感觉并不太坏。
      大喜大悲大怒大伤大痛之后,些微的一点平静都让人觉得很珍贵。

      我被大师领到了一间又白又亮的屋子里,就算是阳光也不会让我感觉到不舒服。这里是仙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我平静而无比干净地躺在床上,脑子里闪过一个个人的身影。信阳城注定灭亡,林信会怎么样?赵凌宣会怎么样?阿桥又怎么样?
      我像一个漠不关心的路人一样想着他们的事情。
      奇怪的是,不悲伤也不痛苦,眼眶却莫名其妙地湿润了。我反手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的手指间始终紧夹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颗扣袢儿。
      雪白。
      秀气。
      像它的主人一样精美。
      我想起那天我紧紧揪着玉字的衣襟,不允许他放开我,我吻他削薄的嘴唇,那一向冰冷的人也因此而变得火热。
      我想到这一切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漠然的。
      人都已经灰飞烟灭,空留着扣子有什么用呢?
      我放开了手,扣子从指缝间滑落下去,掉在地上,似乎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叹息。他就这样被我放弃了,不管什么时候我所选择的都是放弃他。
      玉字玉字。
      那个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玉字,不管什么事都要把我放到最前面的玉字,林信说过一句话,因为一直一直地让着他,所以他就变得无限大,而自己就会一直小下去,直到消失不见。
      玉字也这样吧。
      所以他消失了,不见了,灰飞烟灭。
      我又把那颗扣子捡了起来。用线串好,带在了手腕上。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一丢下扣子,就会听到那时候玉字在我耳边的叹息,就好像,我把他一个人丢在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仙界没有白天或者黑夜,永远都是我求了多少年都得不到的光亮。
      我也从没有困倦的感觉。
      床的用处只是为了打坐。
      “修行这门学问很深奥。”大师会把我的腿掰成麻花状,像一团便便一样坨在床上,我发出奇怪的叫声,又被他痛殴一把,“不许乱叫。”
      “可是这个样子很奇怪啊。”
      “这叫打座。”
      “为什么要打座?”
      “修行。”
      “为什么要修行?”
      “长生不老。”
      “一千年?”
      大师漫不经心地应:“对……”
      “那……那不是乌龟?”
      黑线。
      我真的看到大师脸上冒出来黑线了,可我不是故意气他。
      他在床上坐下来,托着半边脸看我:“明月?”
      “啊?”
      “你说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
      “他们说,我是你的……”
      “什么?”
      我咳了一声才说:“玩物。”
      这种说法真容易让人误会。可大师好像并不介意:“对嘛,你一个顽土碎石堆砌出来的浊物,居然还妄想着本大师的美貌……”
      “等等。”我忙不迭地打断他,“大师,妄想你的美貌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是说……我是一个瓷人的时候,就想非礼你?”
      “唔……”大师却并没有不爽的意思,在口袋里翻翻翻,我急忙把镜子给他送上,他对着我手里的镜面点了下头,很肯定地说:“我长得太美,所以不怪你。”
      “唔……”
      一个人几千年如一日地保持自恋状态也超不容易的说。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我后来为什么会跑到地水鸾宫里去当宫主呢?”
      “咳咳……修行必须要静心养气……神足入虚……”大师一谈到这个话题就会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我也并不是那么想知道。
      对于修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我只是想跟大师说说话,听他说话心里会有一种分外安稳的感觉,我喜欢贴着他,靠在他身上,把他当枕头。常常一睡就是很多天。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无喜无怒心如止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对付漫长的没有尽头的岁月。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师对每个人都是那种戏谑的态度。就像看戏一样,他们那么计较的生与死,分与和,在仙人的眼里只是一场笑话。
      “不要再睡下去了。”大师几次在梦中把我摇醒。
      他秀丽的桃花眼近在咫尺,里面盛满着担忧。
      如果我没来到仙界,我不会明白这种担忧到底有多稀奇:“大师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就没活过,说什么死不死。”
      “那……”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担心我,潜意识里觉得他会恼羞成怒。
      “你不想修行,那就给你找点事做吧。”
      大师派我给仙界做清扫,我干得很慢,但还是砸碎了一把椅子一张桌子还有数不清的花瓶瓷具。
      我每过一门,大家都会像送瘟神一样送我出去。
      “谢谢,我们这里不用清扫。”
      仙界是个比地水鸾宫还要奇怪的地方,大多数童子修养甚好,再差也是面无表情,而神仙却一个比一个脾气古怪。
      好像随着修行的升级,脾气也会升级似的。
      跟他们比起来,大师虽然自恋一点,爱现一点,臭美一点,却还真是非一般的可爱。
      我越来越依赖他。
      就是那种物件对于主人的依赖。
      仙界的消遣也很奇怪,仙人们大把大把地聚在荷花池边,吃零食说闲话,往水里面看。我手里拿着扫把不方便,倚到边上跟着他们看热闹。
      水池里居然有人影晃动,城池山坳,一样都不少。好像唱大戏一样的,我停下脚步,站在荷花池边看热闹。
      一个穿明黄色袍子的男人,在大殿里留恋不去,坐在华贵的龙椅上,反复地抚摸,不住叹息着。他的样子很秀丽,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那就是大宋的皇帝啊……”旁边一个美丽绝伦的仙人笑得弯下腰去。
      “像猴子一样。”
      “是啊……”一群仙人哄堂大笑。
      咦咦?
      大宋当朝皇帝,那应该是林信的堂兄什么的吧,难怪长得这么像。
      一个紫衣臣子一溜小跑冲上了殿来:“禀皇上,信阳王守城一个月整,粮尽兵乏,怕也是守不住了!”
      那皇帝耸起了两道漂亮的眉毛:“守守守,守个屁,明明打不过还要打,不是告诉他们跟金人议和吗?打成这个样子,让朕怎么收场!”
      那臣子轻声咕哝:“信阳王的折子上说,和了也是屠城一条路,金人无义,不会信守诺言的。”
      那皇帝大怒:“信阳王说。他说你倒当了圣旨,那朕说呢?朕说呢?杜子震,你想造反是不是?来人哪!”
      禁卫军轰然一声应。
      “拖下去砍了!”
      那臣子哭号着,紧抱着大殿的柱子不肯走。
      禁军侍卫来拖他,他怒吼一声:“昏君,大宋生生是断送在了你手上,我死也会瞪大了眼睛看着你如何亡国!”
      他将头往柱子上狠狠撞去,砰的一声,鲜血和着白渍渍的脑浆溅了一地。
      那皇帝也惊呆了,忙不迭地背过了脸去:“快拖走,快拖走……”
      “没劲!”远在天界看戏的仙人们发出一连串的牢骚,“搞什么,就这样死了?”
      “一点创意都没有。”
      “就是,死也找个新鲜的办法嘛。”
      仙人们一哄而散,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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