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十年

　　“攀援族的变异特征是无法隐藏的。”顾行歌强调道。诺的话分明是在宣判他们死刑。如今部落里诺元老的话语权逐日显胜，暮元老因攀援族的到来，先前对变异人的主张被完全否定，虽在日常中族人仍真心敬重，但凡牵扯到对外变异的事情，族人却偏袒起诺元老了。刚刚诺的话无疑置他们两个死地。

　　“是，他们的攀援族特性无法隐藏，但不能保证他们的后代就没有新的变异，特别是加入了两个未变异人的基因。那两个女孩，我记得其中一个，岭，她的身体素质非常好，皮肤又遗传了白雀阿婆的，肯定是白皙柔软的。这样的基因或许就中和了攀援族的基因变异，使你们在皮肤上并不显现攀援族的特征。”诺说着露出了然的神情，冷笑道：“你们这些变异人，就是不能安分守己！你们的缺陷基因既然可以补全，又出了你们俩这样的成功例子，自然想再从我九黎部落抢走完美基因！我不是暮那个懦弱无为的家伙，你变异人的算盘打错了！”

　　诺越说眼睛就越凌厉，他眼睛骤然一冷，忽然一个猝不及防的砍手就对着左岩的脖子去。他的速度非常快，刹那之间就贴上了左岩的脖间皮肤。左岩来不及反应，被他的掌风呼到。然而却也仅仅是掌风了。诺的动作快，顾行歌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同时，顾行歌就伸出了手去抓诺的手腕。

　　顾行歌的速度和准确度毋庸置疑，诺的手仅仅触及了左岩的皮肤就被停下了。

　　“诺元老想杀女人吗？！”顾行歌喝道。他这一喝用了力气，嗓门特大，义正言辞。门外守着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杀女人在这里可是大罪。无论诺元老在部落里地位再崇高，也不能对此轻拿轻放。

　　“你们的身份不明。我决不能放任变异人侵入我九黎部落！”诺瞪着顾行歌，忽然阴厉一笑，一字一顿道：“你刚刚的动作可不像是我们未变异人能做得出来的。反应灵敏，速度极快，力道拿捏恰好……为什么不把你的变异特征露出来让我瞧瞧？”

　　顾行歌心中一虚，回应就慢了一下，左岩急中生智，忙笑起来：“哈哈哈……还是元老呢！我们不是变异人又如何有变异特征？我知道，因为顾行歌懂医术，与暮元老的交流就稍多了些，诺元老不会是误会我们是暮元老那一派的吧！您对暮元老心生不满，想大权在握，只是现在就开始铲除异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左岩对诺厌恶极了，如今整个人类加上变异人，人口还不过三千，竟仍心存争权夺利。诺与暮的地位之争，从他们对变异人的态度上就泾渭分明。现在暮只不过刚刚被压下去一头，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铲除异己了。首先选中他俩，想必是她和顾行歌为部落带来的变化被诺元老看成是暮的资本了吧，加上他们来九黎部落的日子短，根基浅，诺就先拿他俩来试试扳倒暮会带来什么反应吧。

　　“你血口喷人！”诺恶狠狠地低声骂道。他把手中元老仗使劲往地上一顿，眼睛一眯，冷笑道：“如此狡辩，莫不是心虚了？”

　　左岩面上却露出蔑视来，昂起头，抬起下巴不屑道：“身为元老，关系着人类发展，却如此心胸狭隘、自私阴险。真不知道您是把人类复兴放在首位还是把您在部落的地位放在首位？”

　　诺面色不愉，立刻喊人进来：“把这两个奸细给我关起来！”

　　门外守着的是诺元老的两个徒弟，智者安杰和智者路威。他们听到诺元老的呼喊立刻开门进来。

　　“师父！”安杰有些犹豫。刚才诺元老与左岩顾行歌的对话他也听到了，诺并没有证据证明左岩和顾行歌是变异人或者是奸细，他们也没有承认，就这样抓起来传出去诺元老的威望就大大损害了。

　　“关起来！”诺咬牙道，“安杰，你莫让我失望！”

　　安杰只好低头答：“是，师父。”然后上前掏出一个八字扣的绳套套在左岩和顾行歌的手上，使劲一拉绳子，绳套就将左岩和顾行歌的手绑在了一起，就像现代的手铐一样。

　　“诺元老，你无缘无故这样对我们，不怕大家议论吗？”顾行歌高声问道，“我们是犯了哪一条律法？别忘了，现在部落正与攀援族对战，我们在为狩猎队和巡逻对的勇士们做武器！若耽误了，岂不是拿勇士的命开玩笑？！”

　　“无缘无故？就凭你们来了攀援族紧跟着也来了，你们就脱不了嫌疑！”诺高举起元老仗朗声道，“就凭我手中这根元老仗！”

　　安杰和路威将左岩和顾行歌关到了诺元老家旁边的一个柴房里。安杰临走前有些犹豫，踟蹰了半天才低声安慰左岩道：“我师父只是太在乎人类血统了，他一向是小心谨慎的，等打败了攀援族，对人类的威胁解除了，就会放你们出来了。别担心。”

　　左岩抬眼看了看安杰，也知他是好心，便对他笑了笑柔声道：“你不用自责，他毕竟是你师父，你听他的吩咐也无可厚非。”

　　安杰顿时局促起来，不好意思地关门出去了。

　　“没想到除了那三个，还有一个安杰啊！”顾行歌朝左岩眨眨眼，“我是不是该庆幸这个安杰是个内敛的书生啊？要不然那天还不得多他一顿揍？”

　　左岩无奈扯了个笑：“都被关起来了，你不害怕啊，还开这种玩笑。分明是他还有良心，知道把我们关起来不对。”

　　“那他为啥不对我说那些话？”顾行歌好笑着，往身后柴垛上一躺回忆道：“大学的时候有几个追你的？”

　　左岩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了还有心聊这个：“就韩鹏一个怎么了？我一个就修成正果了，总比某些人强，连告白都没有呢。”

　　顾行歌嘿嘿笑两声悠悠然道：“那不见得。你哪里知道我的魅力。”

　　“怎么，还真有？切，我怎么没见过？也没听韩鹏说过。”左岩忽然奇怪道：“咱们就这样被关起来了，这样关咱们有用吗？只绑了一只手，他不怕咱们逃了？”

　　“若真逃了那就证明咱们是奸细了。”顾行歌咂咂嘴：“这个诺是怎么被选上元老的？与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根本不一数量级的。你看暮明明也怀疑咱们，可他却能在监视咱们的同时让咱们帮他改良武器。”

　　“整个人类才多少人了？这样的环境下出一个暮也够逆天了。”左岩叹口气，“我觉得咱俩会被关上个把月，等外面把攀援族灭族了才会自由。”

　　“够呛，最好祈祷咱俩不是因为被绑被攀援族杀了。”顾行歌没左岩那么乐观，“你看才几个攀援族人就将利齿族给伤成那样，连地盘都丢了。那利齿族族长都伤成那样。我觉得这攀援族要么是刀枪不入，要么是手里有强大的武器。从刚才咱研究的结果上来看，我真担心他们手里有金属类武器。”

　　“金属？”左岩忽然想到暮元老画的手枪，心悸道：“那天暮元老画了个手枪问我认不认识，难道，攀援族手里有枪？”左岩忙坐好，将那天的情形回忆了一遍，只是奇怪，画枪的时候，攀援族还没与利齿族正面交锋，暮元老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他们有枪？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九黎部落竟然允许利齿族进驻部落里了！”顾行歌立刻坐直了身子分析道：“以利齿族的战斗力，赤手空拳地打，攀援族不可能这么快就将他们赶出部落。攀援族手中有枪，本身战斗力就强悍，九黎部落看到利齿族的枪伤，也明白倘若不帮助利齿族，攀援族分分钟就能将九黎部落夷为平地。所以才允许利齿族进部落养伤。”

　　“利齿族与九黎部落以冰水河为界相安无事多年，所以他们不怕利齿族在战后攻占九黎部落。”左岩接口道，“利齿族虽然是变异族，但讲信誉，就像鱼人一样，九黎部落对他们的排斥并不那么深刻。”

　　“而且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利齿族的生育能力虽然低，但比攀援族要强多了。外形只要收起变异部分与正常人无异。从人类感情上，对他们的接受度就高一些。”顾行歌说着皱眉道：“不对，以诺元老的态度，他必定是打着兔死狗烹的打算的。利用利齿族，然后再消灭掉利齿族。”

　　“可是，攀援族从哪里得到的枪？”左岩摇头否定着，“或许他们只是有更厉害的武器，枪的可能性极低。”

　　“说不定他们挖土挖出一个军用库呢。”顾行歌笑道，“不知道是哪一国的？”

　　左岩想了想仍觉得他们的猜测完全是天马行空。

　　直到两天后他们被拉去看辽的伤口，才知道有些话真不能随便说。

　　辽的胸口中了一枪，鲜红的血把他的胸前染红了一片，暮从未见过枪伤，如何治疗毫无头绪，只好把顾行歌叫来帮忙。

　　“左岩，其实，我还喜欢你。”辽听到左岩来了，强睁开眼睛说出最后一句话就永远的闭上了眼。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想见左岩，他要和她说一句话，是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

　　左岩如雷轰顶，呆立在辽面前不知所措。她对辽毫不了解，印象中也就见过三四面，从未说过一句话，只知道那天那只猎物狐狸是他的。半夏握着辽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左岩依稀听到她说“辽我喜欢你啊！”

　　左岩站着看着半夏抱着辽哭。顾行歌握着左岩的手沉默着。半夏停止哭抬起头看着左岩撕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喜欢辽！你告诉他你也喜欢他啊！快点告诉他啊！”

　　左岩张张嘴忽然失声了。

　　“从你进部落那天他就喜欢你了。他以前从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孩。如果当时你就告诉说你是顾行歌的老婆，他或许就不会喜欢你了。可是你没有。他喜欢你，可你却骗了他。”半夏只哭得伤心，最后又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周围都是沉默，连忍冬和珙桐都不说话。辽是狩猎队最优秀的队员，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悲伤让他们个个哀痛不已。

　　“我们会为他报仇的。”顾行歌握着左岩的手坚定地说道。

　　“杀辽的是攀援族族长的儿子。”半夏恨道，“他手里有把很奇怪的武器，就听到一声响，辽就倒下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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