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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萨莎从小到大其父母第X次离开家去威尼斯看望其外祖父母了,每次出行都不免要住上一段时间,短则几天,长则几个月。每当在这段期间萨莎都要学着料理自己的生活,因此对于从小就不得不养成了独立自主的生活习惯的萨莎,其父母对她的日常起居从未担心过。
到了晚饭时间,灯光把饭厅照得像白天一样亮。餐桌上齐整整地摆放着几盘自制的餐点,一份半熟的牛排、一小盘蔬菜沙拉和一杯咖啡,咖啡还向上冒着热腾腾的白烟。除此以外,盛咖啡的马克杯旁还零散地堆放着几十块用锡箔纸包裹起来的黑巧克力,这些黑巧克力是萨莎最爱的零食。
萨莎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靠着椅背,双手百无聊奈地捧起马克杯,一点点晃动着,盯着杯里的浓咖啡摇摇摆摆,一点也没有想喝的意思。
从学校驾车回来后就忙活了一天,从卸下熊猫眼烟熏妆到练习制作各式各样的化妆品,从熬制黑巧克力酱并做成一块块黑巧克力再到准备晚餐。可这会儿一旦闲了下来,面对宽敞的房子里冷冷清清地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免感到一丝孤独。
可如果你认为萨莎此时会伴随着一脸愁容并在心里思念着“爸爸妈妈你们快来回来吧,我想死你们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壁钟在静悄悄的屋子里滴答滴答地走动着,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任何声响。
随后只听见萨莎“咕噜咕噜”几口喝掉了杯里的咖啡,又快速地解决掉自己做牛排和沙拉,然后嘴角一点一点扬起,最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大笑,她满足地大喊一声道:“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她突然从餐椅上跳起身来,大声哼唱着一曲旋律和词儿都即兴创作的无名之歌像嗑了药似的楼上楼下满屋子乱蹿,从饭厅转到厨房,从厨房冲到客厅,从客厅跳到卧室,又从卧室跑到书房,从一个地方来到另一个地方好像在凯旋而归的一场战役后满怀激情地一一清点被自己攻占的土地一样,以此来庆贺一场大战的胜利,来抒发因父母不在家而自己得以称霸天下的狂喜。
没有父母在身旁,暂时解放了的萨莎可以自由自在毫无束缚为所欲为地想干嘛就干嘛,比如带同学们朋友们回来开场通宵化妆派对,或者是给自己美美地化上一个超级后街超级嘻哈和超级后现代的妆容,这就好比那些偷偷躲在自家幽暗的车库里跟小伙伴们一起拨贝斯弹吉他打鼓嗨歌玩摇滚的新新人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弹凑了一样。反正,小鬼当家的萨莎不论做什么都可以无拘无束了,然而事实证明她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
上蹿下跳到精疲力尽便一头躺倒在书房(兼化妆间)的地板上望了一会儿天花板的萨莎一时半会儿还安排不过来所有杂七杂八想做的事情,于是按照往常的习惯把化妆道具箱从壁柜里取出来准备给自己化一个既个性又另类的妆。
这真的是一个个性和另类到无以复加的妆,如果是带着此妆大晚上跑出门去的话绝对会成就心脏病患者的不幸之日。
“美呀!我就是个天才!”花了近一个小时化好妆的萨莎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对着镜子转圈,欣赏并陶醉于自己的杰作而不禁赞叹道。
转着转着,不小心踩在了一支刚从书桌滑落到地上的口红上的萨莎摔了一跤,刚好扑倒在地板上的白魔法书上。不知道白魔法书被萨莎从化妆道具箱里拿出来后何时被翻开了几页,萨莎的手指按在了书页上重又出现并闪着光的文字“白魔法(The White Magic)”上。
当萨莎的手和文字刚一接触,书体散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萨莎还没来得及把手从书页上拿开,她又消失不见了。
在魔法大地上一出现,萨莎就站在了阿瑟菲和小刺猬尼尔他们所处的那棵红橡树旁。而阿瑟菲原本亢奋的精神终于抵挡不住疲惫不堪的身体早已和小刺猬尼尔一起酣酣大睡起来。
“真见鬼了,我怎么又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萨莎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满是高大笔直的枞树的森林正好是昨晚见到的那片森林,那条出现过红鲤鱼的河流也一定就在离森林不远。她又瞧了瞧躺在麦穗上睡得正香的阿瑟菲和蜷缩成一团的小刺猬尼尔,然后在自己的脸上用劲拍了几下,还是觉得很痛。
萨莎始终无法完全相信自己已经离开家来到了另一个地方,无法相信是那本奇妙的书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的。半信半疑的她更愿意承认这是个梦,是个连续的梦。
阿瑟菲趴在麦穗上的身体翻了过来,仰面对着天空,下意识地用手去拭了拭粘满脸部的一根根麦穗和一颗颗麦麸,从嘴里吐出几粒麦穗渣。
“我要不要叫醒他呢?”萨莎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傻乎乎地在这黑暗的地方待一晚上,可又犹豫着要不要在阿瑟菲和小刺猬尼尔刚睡下就把他们弄醒,这种扰人清梦的做法未免太不厚道了。
在萨莎的世界里,这个时间正是人们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休息入眠的时候,但对于失去了白昼只有时刻与黑暗为伴的魔法大陆的旅人们来说没有沙漏和天象的参考而无法拥有规律的作息时间,就像听从自身身体预报而决定休息与否的阿瑟菲和小刺猬尼尔一样,他们主仆二人已经睡了将近十个小时了。
“这家伙长得还是蛮帅气的,”萨莎悄悄地走近阿瑟菲并蹲下身来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比黄金还亮的金色齐肩短发从中间分到两边,浓浓的剑眉透露出一股逼人的英气,高挺俊美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的桃红色嘴唇,完美的五官啊!高大而魁梧的身躯配上这身古典的穿着,简直是神赋予的相貌啊!”
正当萨莎感慨着,阿瑟菲好失优雅地砸吧砸吧了几下嘴,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做着一个享受美食的梦。
“哎,可惜是个吃货。”
萨莎凑近阿瑟菲的脸想把他沾满一脸的麦穗吹走,结果一吹,把阿瑟菲给吹醒了。
“啊……鬼啊”随着阿瑟菲一声惨烈的叫喊,小刺猬尼尔也被惊醒了。
阿瑟菲眼睛刚一睁开就看见离自己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有一只鬼端详着自己,并且这是一只既没有躯干也没有脸的丑鬼,只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一对白色的眼眶和一张死白死白的嘴。
阿瑟菲叫喊着欲伸手去取自己的光明之剑来对付这只鬼,结果发现剑被抓在这只鬼的手上。
萨莎今晚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袖连衣裙,因此,她那已经完美融入在漆黑夜晚空气中的衣着和那被涂成咖啡色的面部都可忽略不计,只剩下醒目的白眼白唇加白发了。
萨莎被阿瑟菲的一声尖叫吓了一大跳,自己也跟着叫了起来。等到大家的叫声都平息了以后,一阵沉默在阿瑟菲、小刺猬尼尔和萨莎间流淌。
不知从哪来的灵感,萨莎在眼周涂了一大圈亮白色的眼影,嘴唇也被涂成了跟眼影一样的亮白色,而面部的皮肤被化成了浅咖色。她挽起了自己的金色卷发并紧紧地盘在头上,戴上了一顶长而直的银白色假发。白眼白唇加白发,在浅咖色的面部肌肤衬托下显得更加地惨白,成功地颠覆了之前的熊猫眼烟熏妆而变成了完全相反的妆容。
想象一下如果一只熊猫面部的黑白两色对调一下即黑的变成白的白的变成黑的会是什么样子,那就是萨莎目前的样子。
“是萨莎小姐,主人。”萨莎的叫声让小刺猬尼尔辨认出了其声音。
“你这副样子是要白天吓死人,晚上吓死鬼吗?”阿瑟菲从麦穗上跳起来朝萨莎吼了一句,从萨莎手里把剑给抢了过来。
“哟!一天不见,长进了不少嘛,谁允许你用这样的态度跟主人我说话嗒?”见阿瑟菲毫不留情地指责自己花了近一个小时的精心装扮,萨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主人身份,于是双手叉着腰生气地反问道。
“没错!我就这个语气,不行吗?”阿瑟菲恶狠狠地转过头去,故作不屑,还在愤恨刚刚被惊吓的一幕,更加不满萨莎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你想造反吗?”
“没错。”阿瑟菲依然背对着萨莎,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难道不怕……”
“当然,一点都不怕,如果就因为吃了你的魔法巧克力而要遭受饥饿的试炼,那也没办法。”阿瑟菲知道萨莎要说什么,于是抢先说了出来,“所以我们的主仆关系就到此结束,从现在起,你既不是我的主人,我也不是你的仆人,我的饮食不用你这个‘美食女巫’操心了。”
说着,阿瑟菲把小刺猬尼尔抱上了“太阳”之马,自己也走到“光明”之马的面前,拍了拍马的脖子,用无声的语言示意着萨莎说,“我和尼尔要出发了,从此以后大家各走各的。”
“主人,您千万别赌气啊,跟萨莎小姐道个歉就行了。”小刺猬尼尔劝说道。
“要我跟她道歉,除非现在就日出。”阿瑟菲的话音刚落,就飞来一群萤火虫在空中围成一圈,发着光像一轮火红的太阳。
萨莎见阿瑟菲不买账,如果他真的和小刺猬尼尔都走了,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偏僻这地可如何是好。于是萨莎转怒为哀,微低着头,抚了抚在夜风中飘扬的银丝长假发:“哎!没想到,我的仆人竟会如此地对待我,果真是我命不好啊。”
阿瑟菲从没见过变脸变得这么快的人,顿时百般无奈,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见阿瑟菲没有回应也没有上马,只一味用手指梳理着马毛,萨莎补问了一句:“你确定要跟我解除主仆关系吗?”
阿瑟菲顿了几秒,只弱弱地说了一个字:“是!”
“你……呜呜呜……”萨莎突然脸色又一变,说着说着潸然泪下,浅咖色的双颊留下两道泪痕,面对着阿瑟菲和小刺猬尼尔立刻变身成为一名绝世最佳女演员,倾诉着自己满腹委屈:“不瞒你们说,我的父母离开了我的身边(其实是他们今天一早坐飞机去了威尼斯),没有他们的我自己孤身一人闯荡社会,好不容易找到个仆人以及仆人的仆人为伴,结果却要离我而去,只留下一下婷婷玉立、清新脱俗、秀外慧中、娴静端庄的我了。”
萨莎悲伤地抽泣着,至于为什么要在她前面加那么多形容词就得问她自己了。
觉得失去了父母的萨莎的不幸遭遇跟自己犹为相像的阿瑟菲顿时在心中泛起了同情的涟漪。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解除主仆关系还不行吗?我就说说而已,发了那么神圣的誓言哪有说解就解的呀。”阿瑟菲从“光明”之马的身旁径直走向萨莎,放低了姿态连忙哄着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女巫。
“真的么?”萨莎立刻转哀为喜,目不转睛地看着阿瑟菲。
阿瑟菲见萨莎两眼的泪珠像是瞬间蒸发了一样两眼发着莫名的喜悦之光,顿感无语,于是随口答道:“嗯。”
“这才像话嘛,来吧,扶主人我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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