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慕夜

　　10）

　　楚离绝向来是喜欢热闹的，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市两旁林立的商铺，想到大哥一定在府内数落着自己，他就心中窃笑。想着时辰正早，不如去风月阁来一壶好茶，观赏观赏女子们曼妙的舞姿。他左拐右拐，熟门熟路地就拐到了一座楼前，抬头，风月阁三个大字好不明显。
　　未进楼内，楼里的香薰气就已经淡淡飘来。楚离绝回头望了望，看看大哥有没有跟随而来，观察清楚后，正预转身进门，谁知门内正好出来一位公子，两人险些相撞。楚离绝身体向旁一侧，顺势准备绕过那人直接进门喝茶去，可谁知那人却抓住了楚离绝的肩膀。楚离绝皱眉转头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不知好歹，谁知竟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傅润？”
　　“楚三公子。”
　　二人彬彬行礼。
　　要说这傅润，那可是前朝宰相傅步清的独孙，可谓身份尊贵，其父也是当朝的要员。楚镇国与其父更是深交，两家晚辈也因此勤有往来，只是不如父辈那般密切。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楚三公子，真是有缘。”
　　有缘个屁啊。楚离绝心里这么想。
　　“闲来无事，来风月阁听听曲子罢了。”
　　“楚三公子可是想听妙月姑娘的琴声？”
　　“自然。”妙月的琴声可是风月阁一大招牌，琴声本无行迹，但妙月姑娘的琴声却如同曼妙的舞姿般，让人仿佛置身其境，完全陶醉其中。如此一来，那配乐的舞娘们就显得黯然失色。且这妙月姑娘弹琴时总是藏在一层纱幕之后，光影摇曳，只能看到她弹琴时映在纱幕上的神秘影子，让人想入非非。
　　“那楚三公子可能要失望了。今日妙月姑娘身体不适，这琴，自然也听不成了。”傅润摇摇头，显得一脸失落，“不如，三公子不嫌弃的话，来我家坐坐？”
　　谁要去你家啊……楚离绝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的。但无奈碍于两家面子和父亲的教导，他还是面带微笑，彬彬有礼：“那自然。但是我等会要去拜访一个友人，不如晚上再拜访贵府？”
　　“好，那我就备好茶，静候公子晚上光临。”
　　“那真是有劳了。”
　　“告辞。”
　　“告辞。”
　　等到傅润的身影也隐没在人海中后，楚离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面打得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傅府这种难搞的地方，自己还真不大乐意去。
　　突然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一个让自己十分感兴趣的东西。楚离绝嘴角微微上扬，方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他理了理衣襟，埋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去……

　　这是繁华市中一家破旧的小木屋，屋内摆设简简单单，虽然简陋，却不缺任何一样该有的东西，也不多一样多余的物件。墙上，柜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笛子。乍一看这些笛子似乎略为普通，但若有行家吹上一曲，必定会感叹造笛之人技艺高超。
　　一双脚款款迈进这简陋的屋内，顺脚向上看去，一身简单的衣裳，一张惊世的脸。
　　看上去应该是店里的常客了，只见店主是位老翁，他缓缓抬起头，见到店里的人后，微微一笑：“苏姑娘来了。”接着从柜下取出一支用棕布包裹着的木笛，交于姑娘手中，“已经调整好了，姑娘试试音。”
　　姑娘接过，放于口前，吹气，按孔，简陋的店内回荡着动听的曲子，笛声在狭小的空间内不够悠扬，却也别有一番滋味，让人陶醉。店家满意地笑了，他知道，这笛子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主人。
　　门店外渐渐有人停驻，听着这笛音，不愿早早离去。
　　简单试音后，姑娘放下了笛子，正欲道谢，后面就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声：“从不知姑娘笛技如此，着实让楚某大吃一惊。”
　　苏姑娘当然知道身后站的是谁，她转过身，微微低头，恭敬中带有一丝不满：“楚三公子。”
　　“诶，都是熟人，免礼免礼。”
　　“小女与公子仅一面之缘，何谈熟人？”
　　“俗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们这一面之缘，好歹也修了个几百年吧？如此难得的缘分，姑娘就这么不珍惜？”
　　“小女说过了，乡野之人，不敢高攀。”
　　“什么高攀不高攀，你是人，我也是人，怎么就不能高攀了？”
　　“这种话公子还是少说的好，免得叫人笑话。”
　　楚离绝正要还口，那店主上前一步，抢了先：“从不知楚公子和姑娘相识啊，真是缘分。”
　　楚离绝这才开始打量起刚才就一直站在一旁的店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把他给吓了一跳。
　　“袁叔？！”
　　“正是小民。”
　　楚离绝上上下下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确定那就是自己从小就认识的那个袁叔，“袁叔你不是卖面具的么？从不知你还懂笛子？”
　　“哈哈哈哈，楚公子，若是老夫一直只在灯花节卖面具，那老夫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额，我一直以为你会倒腾点别的作坊什么的，却从不知袁叔是如此高雅之人。”说完抱拳行了个礼，“是楚某有眼无珠了。”
　　“别别别。”
　　见两人交谈正欢，苏姑娘便开始道别：“既然两位似乎交谈正欢，那小女就先告辞了。烦劳袁叔帮忙调试了，苏某在此谢过。”接着人就匆匆往店外走去，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苏姑娘，苏姑娘。诶！”
　　这人也太有意思了吧？
　　楚离绝正要去追，又停下了脚步回头不好意思地看看袁叔。袁叔笑着点点头，示意他没关系。于是他就放心地冲出了店门，寻着那人追去。

　　“诶，苏姑娘，苏姑娘！”楚离绝拨开一个个人，歪歪扭扭地向那人追去，可无论他怎么喊，苏姑娘就是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向来养尊处优的楚离绝立马来了脾气。他是谁？他可是骠骑大将军楚镇国的儿子！连王亲贵族都对他们家礼让三分，竟吃了一无名女子的亏？
　　只见他表情一变，速度加快了许多，脚步也变得更加有力，直接用力推开了前方的人群，三步作两步地冲上去，堵住人家的去路。
　　他身材高大，一脸正经，挡在苏姑娘的面前，低着头看她，逆着阳光，显得格外的有压迫感。
　　但苏姑娘却依旧一脸从容淡定，实际上，从楚离绝见到她开始，她似乎一直都是这般波澜不惊的样子。她抬起头，礼貌地注视着楚离绝的眼睛。楚离绝和她对视着，却有点想收回目光。她的眼神实在太过……无情？没有一点点情感流露。
　　“怎么？楚公子终于耐不住性子流露出本性了么？”
　　这一场小小的骚动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路旁的商贩们也都纷纷注目，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离绝注意到了场面的细微变化，他微微测了下头，咽了口气，把方才的情绪压抑下去，侧脸看上去相当的放荡不羁，随后又转过头，抱拳，道歉道：“是在在下失礼了。只是楚某觉得姑娘并非常人，想与姑娘结交个朋友，却屡次被姑娘冷漠相待，楚某心中略感失落，这才行此失礼之举。望姑娘谅解。”
　　苏姑娘拿着笛子，看着楚离绝的眼睛。他的眼睛带着一点点的褐色，干净得像一汪山间泉眼。
　　她眨巴了下眼睛，露出了朦胧的笑意：“小女名子言。”
　　楚离绝惊恍地抬头。
　　“若是公子有兴趣找我，那就寻上梅岄山去吧。不过碰不碰得上面，全看缘分。”
　　说完就简单地行了个礼，绕过了楚离绝，再次隐匿在人群里。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楚离绝这回没有追上去。他双臂相抱于胸前，笑得一脸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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