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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北京
一宿无话,次日早上天未凉,净无就来了。
净无一袭黄色僧袍,背着一个青色包袱,显的十分清秀,与钟离初见他时相比,添了几分稳重。好端端的孩子,为什么去当了和尚,这得害多少女孩伤心。钟离忽然想到昨夜梁姑娘讲的那个故事,心里正感慨万千,却听见一边虞卫泽轻笑一声,道:“空渺到底不放心。”
净无合十,道:“师父让我护钟老板周全。”
虞卫泽笑道:“多此一举。”
虞卫泽、钟离、净无三人从杭州东站出发,先坐高铁到了北京。
到北京时天已经黑了,北方的雪比南方大,风也更刺骨。一下地铁,钟离就打了个喷嚏。三人在北京前门找了一处酒店住下,虞卫泽找出一份北京地图,在茶几上展开,指着西郊潭柘寺,对钟离和净无道:“潭柘寺里有一个盒子,钟离和净无一道,明日替我取来。”说罢手向北一划,指着怀柔道,“之后你二人到怀柔西栅子村,自然有人接应你们。我们再一起行动。”
钟离问道:“什么盒子?”
虞卫泽从包里拿出一个玉玦,递到钟离手上,“到潭柘寺以后,找到龙潭,再继续向后山爬去,就能见到一个扫地僧,把这玉玦给他,他就会把我要的盒子给你们。”
钟离看着这玉玦,上面刻着几句话,钟离分辩了好一会,道:“这是小篆,我只认得几个字:以、见我、以、求我、是人、见……”
一旁的净无却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钟离拍拍净无的肩膀,笑道:“你行呀,经书背得牢,回去我要在老头面前好好表扬表扬你。”
净无害羞,脸有点红,道:“这是《金刚经》里一句佛偈”,又转而向虞卫泽问道,“我们去潭柘寺,你去哪里?”
虞卫泽道:“我自有我的去处,你们今夜睡一晚,明天再去不迟。明日晚赶到西栅子村即可。”说罢,把手放到钟离肩上,道:“那扫地僧对你说什么,你不要当真,全当听听故事。”
钟离道:“如果你没来,我们去哪里找你?”
虞卫泽笑了笑,“我不会不来,最多迟一些时候。净无在你身边也好。”说罢便转身走了。
虞卫泽前脚刚走,钟离立刻穿上衣服,对净无道,“我一会回来。你去附近药店买一些外伤止血的东西。”
“不成,师父让我跟着你。”
“你师父还让你听我的话!”说罢,钟离就关门而去。
钟离跟着虞卫泽,一路打的到了圆明园。圆明园的冬天一派萧条之景,虞卫泽登上西洋楼南侧的土山,三步并作一步,急匆匆向前赶去。钟离小心翼翼跟在他后面,借着月光,钟离看到虞卫泽在一处乱石堆里停了下来,不过一分钟,人就一个转身不见了。
钟离脱口而出“虞卫泽”,却没有回音。跑上去细细看,也不见了人影。
虞卫泽消失这处北面有三个长方形深坑,疑似埋过棺材。南面是一片乱世林,属于圆明园一处遗址。虞卫泽必定是开启了某个机关,人就不见了。钟离用手机打开光,对着乱石摸索了一会,毫无头绪。但总归知道虞卫泽的去处,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钟离回到酒店的时候,净无正在入定。钟离盯着他看了一会,自觉无趣,也就睡了。
第二日起床,雪已经停了,钟离和净无赶到潭柘寺的时候,才刚刚早上九点。
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潭柘寺的种种景观,这里不再繁述。只说钟离净无二人进入潭柘寺以后,意见有了分歧。
净无是出家人,逢佛必拜。而钟离一心赶时间拿东西。二人最终达成一致,兵分两路,净无拜佛,钟离上山找扫地僧。
潭柘寺的后山也是个宝地,一路都有山顶泉水顺着石梯旁的水槽流下来,过了龙潭再往上走,就有了几分曲径通幽的妙处,半山腰的一湖水,更平添了不少淡然闲适之情。钟离一边感慨潭柘寺实乃风水宝地,一边细细打量四周,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一个弯腰扫地的僧人。
钟离走上前去,只见这扫地僧须发花白,在扫石梯上的积雪。钟离一向喊空渺方丈老头,遇到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和尚,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想了一会,方道:“师父有礼,虞卫泽托我来取一样东西。”
扫地僧直起腰,目光炯炯看着钟离。钟离从口袋中掏出玉玦,扫地僧看着这玉玦片刻,又转而看着钟离,道:“不急,你让我把这剩余九百一十九节台阶扫完,我就给你取东西。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这第一,给你玉玦的人,为何不自己来取?”
钟离答道:“他为了赶时间,让我和另一个小和尚一起来潭柘寺,他自己去别的地方了。”
“他……他还好吗?”
“四肢健全,耳聪目明,好得很。”
扫地僧笑了笑,道:“贫僧法号檀远。你帮我带句话,问他可还记得檀远。”
檀远和尚低下头默默扫了约一刻钟,钟离在旁边催也不是不催也不是,很是纠结。扫地僧突然把扫把扔在一边,道:“罢了,到底答应陪我扫雪的人是他不是你。走,我带你去取东西。”
钟离总算来了兴致,问道:“虞卫泽答应陪檀远师父你扫雪?”
“很久之前的事了,不提也罢。明年北京初雪之日,我还在这里等他就是了。”
檀远带着钟离往山更深处走去,钟离心里疑惑,问道:“檀远师父,你不住在山下?”
“我早年随师尊搬到山里了,再走两步路就是。”
果然,不远处竹林里现出一个僧舍,是个清修的所在,周围层层竹林,格外雅致。檀远把钟离领进门,从香炉一侧背后取出一个锦绣的盒子,交到钟离手上。
钟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青铜小人,倒有几分似马王堆出土的青铜立人像。只是马王堆的青铜人像手里并无东西,而这盒子里的小人手里握着一条长蛇。
“就是这个东西。”檀远说着,在门前生了火炉,准备煮雪水,见钟离起身要走,檀远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等这壶水烧开,再走不迟。贫僧还有几句话要说。”
钟离坐回到竹椅上,爬了半天山,他本就想歇歇。
檀远摸着玉玦上的小篆,思索良久,道:“我这一生除了佛祖,只拜过送我这玉玦之人,也就是我的师尊。五十年前,师尊与我把这一块砖一块砖搬上山来,才有了这间寒舍。我幼时顽劣,毫无慧根可言,丝毫不能体会师尊的艰辛,只一味怪他不陪我。每每犯错,师尊就罚我扫台阶。一次冬天同师尊大吵,他说我的性格执拗至此,与他对我照顾不周脱不了干系,并承诺那个冬天初雪的时候,陪我一起扫雪以自惩。只可惜未等到初雪,师尊就……也许我大限将至,近来频频梦到与师尊一同生活的场景。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
钟离眉头紧锁,问道:“你的师尊,和虞卫泽有关?”
话音刚落,火炉上的水咕噜咕噜冒起泡来,热气蒸腾。檀远叹道:“我们的缘分尽了,你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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