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医相偎

　　X市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护士站
　　“林双，今儿18床不是来了个车祸病人嘛，我下楼替他去取CT单子，你猜我见着谁了？”一位身着粉色护士裙的年轻小护士正倚在休息室的门框上，和同伴闲聊。
　　“不是我说你，陆语，到底遇着什么事，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她对面扎着简单马尾的护士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我这不是激动嘛。哎，我跟你说，我今儿下午从放射科出来的时候恰巧碰见罗医生。她和沈主任在一块，好像是准备做B超，不会是怀孕了吧。”
　　“不会吧，你说的是我们科的小罗医生，她才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怀孕！再说了做B超也不一定是怀孕啊。”
　　“那她干嘛和妇产科主任在一起啊！”
　　“说的也是，但是罗医生这么漂亮，看着也不像是轻浮的人。”
　　“你懂什么，越漂亮的女人越轻浮，说不定早就被人包养了。那天我还看见她背了个CHANEL新款双肩包呢，听说她的衣服也全都是名牌。你说一个医生的工资再高也不可能供她天天穿名牌啊，肯定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真的假的？”
　　“我还知道些内、幕，我们边走边聊。”
　　······
　　罗西音将病历本交给前台的护士，路过休息室时恰巧听到这段对话。耳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听得清楚。医院大了就什么人都有，她也管不了别人的口。况且人家也并没有说错。她今天上午确实是去预约B超检查的，只是碰巧遇见的沈主任。
　　她烦躁地捏捏隐痛的鼻梁，看来不能在本院做检查了。希望老师可以允许她休半天假。
　　无意识地拢了拢散开的长发，微微叹了口气，她转身离开。

　　雾气弥漫的卫浴间，罗西音用手轻轻按了按赤裸的胸口，左胸传来隐隐的刺痛。向外侧滑动手指，果不其然摸到了一粒樱桃大小的硬块。她其实很早之前在洗澡的时候就发现胸口红肿，以为是睡姿不当压迫造成的，便没有多注意。这几天病房里忙得脚不沾地，回公寓倒头就睡，这个异样就被忽略了。大二的时候学过简单的胸腺肿瘤知识，她初步推测是一粒纤维瘤，具体结果还得看明天的B超。
　　她缓慢地套上睡衣，平躺在大床上，被以为有可能一夜无眠，没想道过一会便悄然睡去。

　　罗西音提前一个小时等候在护士站前的沙发上，她是08号。今天问诊的病人很多，周围一直有人小声讨论着。
　　“什么？今天不是俞教授坐诊啊，那我不是白来了吗！”
　　“我也是慕名而来的，听说俞教授医术特别好，人也长得特别帅呢！”
　　“哎，看来今天得无功而返了。”
　　“是啊，我们一起走吧。”
　　罗西音因为“俞”这个姓氏对这段对话多加关注。读书的时候，她的直属学长里也有一个姓俞的。俞这个姓氏其实并不多见，她的那位师兄叫做俞衍。是B大医学院的王牌学生，在她大二的时候，就飞去美国深造。她摇摇头，应该不是。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
　　“08号病人跟我来。”
　　罗西音抬起头，只觉得这个音色有些熟悉。出声之人背对着她走在前面，她只看见他挺括却冷清的背影，一身白袍纤尘不染，步伐沉稳有力。莫名令人心安。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跟在他后面，步子有些迟疑。她昨天预约的明明是肿瘤外科有名的陈老医生，毕竟是做私密部位的检查，她觉得女医生做自己自在一点。尽管同样身为医生，但是她从小接受的是祖母传统的家庭教育，认为男女之间能够避嫌之处尽量避嫌。也不是她迂腐，而是从小只要一接触陌生男人的触碰，她就会忍不住浑身僵硬，甚至冒冷汗，发抖。之所以选择脑外科，也有这个原因。
　　只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咬着牙进了办公室，小心地坐在椅子上。
　　对面黑发的男医生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无法看清他的五官。她只觉得他的眼睛深邃，睫毛很长，皮肤是男人少见的月牙白，浑身散发出淡漠的气场。
　　“你的B超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确诊为乳腺纤维瘤，直径2.1*2.8。发现时间晚，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今天可以吗？我不知道最近什么时候还可以抽空。”
　　“许护士，去做术前准备。”
　　身旁的粉衣护士带领她进入手术室，一边羡慕地说：“罗小姐运气真好，今天本来不是俞教授坐诊的，刚才陈老医生家出了急事，院长临时叫他来加班。俞教授的医术精湛，我们这儿许多女病人都指定让他做手术呢。”
　　罗西音敷衍地笑笑。

　　手术室
　　罗西音平躺在无菌手术台上，她的身体进行了局部麻醉，但颈部以上的部位还可以活动。她将头扭到左侧避开头顶直射的无影灯。
　　她感觉冰凉的刀具划过皮肤的肌理，有一阵淡淡的血腥味扑鼻。
　　“李医生用纱布按住出血口。”
　　“我已经取出纤维瘤，准备术后缝合。”助理医生递过针线，她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他动作的娴熟专业。
　　她就这样放松下来，然后睡去。
　　“今天的手术很成功，切口直径1cm，星期三的时候来拆线。”俞教授侧身将病历本交给许护士，却是对着罗西音说话。
　　“最近都不要吃辛辣、油腻的食物，带色素的饮料也不要喝。”他嘴里做着细致的交代，脸上却是淡漠的表情。
　　他到现在都没有摘下口罩，声音隔着布料，有一种异样的慵懒。
　　“罗小姐，请往这边走。”
　　她出门前下意识往门里看了一眼，只觉得那精致的眉眼很像，很熟悉。
　　她忍不住问身旁的许护士：“俞教授的全名是什么？”
　　“俞衍啊，繁衍生息的衍。”
　　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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