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师姐变成师兄（修真）

　　角落的阴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露出一张十分稚嫩的面容。女童的脸上弥漫着青紫的死气，她用缺了几根手指的手捂住面颊哭泣着：“为什么你没有死？你和他都该死！他害死了我，你夺走了我的名字和人生！”

　　女童是怨气的结合体，自从被人分割而食丢弃到臭水中，她的遗骸满腹怨气，吸纳着附近的怨气和晦气，十几年后终于化形而生，循着生父老皱巴精血的气味找他复仇。

　　想起那苍老的男人每夜被自己折磨得痛苦绝望的模样，女童就觉得分外的快意。但这还远远不够，她在折磨老皱巴的这些日子里渐渐感觉到他的体内竟有其他人的精血与其相连，她便强行读取了他关于这滴精血的部分记忆，得知在害死她后，这男人竟然收养了另一个女孩，取着和她一样的名字，却给了那女孩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尽管从小跟着老皱巴乞讨到大，那女孩却能拥有老皱巴真心的爱，甚至还拜入仙门，带着老皱巴一步登天。徒留她怀着一腔怨恨徘徊原地。凭什么呢？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她就要被留下被人分食，而另一个女孩却可以顶着她的名字享受她本该也能拥有的人生？而现在，这个女孩回来了，虽然不知为什么她变成一副少年模样，但相同的精血气味告诉她，来的就是那个女孩，带着一身气势和本领，破了她的杀局，愈发显得她卑微可耻。

　　女童捂向自己的脑袋，发出尖利绝望的哭泣声，身影若隐若现，已然濒临崩溃。

　　清戈此时顾不上女童，她大步走进室内，终于在室内木床上看到了她要找的人。此刻的老皱巴紧闭着眼躺在床上，浑身被黑气环绕，青紫的死气已经自脚底蔓延到他的眼底，而一旦死气爬到他的眉心，他必死无疑。

　　尽管还未到最后一步，但她也终究来晚了一步。清戈颤着手抚上老皱巴脸颊，入手已是一片冰冷。

　　一只修长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移开，随即双指并拢点上老皱巴眉心，一阵精纯灵力自指尖流出，汇入印堂，继而融入经脉，将一层层死气自身体中逼出。

　　清戈殷切地看向自己的师尊，言语间带上些许期冀：“师尊，弟子养父可是还有救？”

　　元城收回手，用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心存死志，印堂已破，更兼被怨灵搜魂过，便是为师，也只能驱散死气，助他拖延一二。”

　　“心存死志？！”清戈只觉得心乱如麻，怎么也不愿相信此言，她不由辩解，“师尊，这不可能。养父有弟子助他颐养天年，弟子曾发誓过，定要护他一生……”

　　“你可知，”元城点在她眉心的指尖用了用力，“你予他的护身符并未被触发过。”

　　清戈的话戛然而止，她下意识张了张唇，却发觉自己什么话都再说不出来。

　　护身符随主而动，若是老皱巴有任何反抗之心，那护身符只需作用一次便能直接将外头的女童撞得灰飞烟灭。

　　但他却宁愿被女童折磨至死，也不愿伤她一分一毫……

　　\"外面那只怨灵确实与他血脉相缠，你先前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切也的确是这只怨灵的生前事。\"元城将指尖从她眉间移开，“你养父马上便能醒来，为师在院外等你。”话音未落，元城人已消失在原地，与此同时，清戈甚至能感觉到一道隔音阵已布于整个院落。

　　她知道，师尊不愿窥探弟子私事，故而选择在院外守护着她，等着她。

　　清戈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自语：“谢谢师尊……”

　　“古小子，你的师尊很疼你。”

　　老皱巴熟悉的声音自清戈身旁响起。一听到他的声音，清戈的眼泪一下子便掉了下来，她半跪在地握着他的手哽咽：“老皱巴……”

　　“别这么一副哭哭啼啼的娘们儿模样。”老皱巴原先青紫的面容此刻变得红光满面，眼中的光亮得吓人，虽声音虚弱带喘，却仍是她从小到大看惯的不羁模样，“你小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仙法，还真把自己整成个小子了，看来真的跟着刚才那个神仙学了不少本事，是好事！”

　　他的语速急且快，清戈不知为何却觉得非常害怕，握着他的手哭得不知所措。

　　“好了，别哭了。”老皱巴叹了口气，想要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却发现自己早已经没了力气，只能苦笑，“是我自愿的。”

　　“为什么，老皱巴？那个孩子所经历的真的是这样吗？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清戈追问道。

　　老皱巴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房屋门口，一道愈发透明的身影静静立在门口，依旧用含着仇恨的目光盯着他。

　　“我是做错了事，我对不起你，我的孩子，我愿意用我的命来赔你的命。”老皱巴浑浊的双眸中有泪水溢出眼角，“但我发誓，我从未想过要易子而食，那一天，当我发现我被骗时，你已经……。”

　　“你现在这般假惺惺的给谁看？当初说要让别人吃我的人就是你！最终我也真的被吃掉了！我的被吃剩的残骸，躺在冰冷肮脏的臭水沟里，继续被老鼠啃噬，那种痛苦，是你现在远远无法体会的！”女童用带血的声音哭诉着，那双黑洞洞的眼眶，流出殷红的泪。

　　老皱巴的胸口也随着她的声音剧烈地起伏着，他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红润的不正常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他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能勉强继续发出声音：“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你既然能看我收养古小子之后的记忆，那何不看看我们那时的记忆？我真的，从未想过要放弃你。”

　　清戈用力咬住自己下唇，两只手紧紧交握着，强迫自己不要去阻止老皱巴的这个提议，尽管她知道，一旦怨灵再次搜魂，老皱巴只会死得更快。

　　十五年前。

　　“古强，你小子最好不要不知好歹。”刀疤脸男人拍了拍男人饿得蜡黄的脸，垂涎地看一眼屋内小女孩柔嫩的皮肉，狞笑道，“我知道你已经饿了三天了吧？在这世道，人想要活命，就要懂得变通。把她交给我，我就给你半斤糙米，够你顶好长时间了吧？但你要是还不愿意…你的女儿长得倒也是水灵，吃之前还能再给兄弟们乐一乐。”

　　“你！畜生！”古强牙根都咬出血来，“我就是抱着女儿撞死在柱子上，都不会让你得逞！”

　　“你再好好想想吧。”刀疤男人扬长而去，徒留古强绝望跪倒在地。

　　“兄弟，我也不愿跟着这食人魔做害人勾当！这次我有办法帮你父女逃命！”一个长脸男人在刀疤脸离去后偷偷溜到他面前道，“你先假意答应了他的请求，到时候我引他到你门前，你和你女儿演一出戏给他看取信他后，你将你女儿暂时交给我，你先收拾细软子时在西城门外等我，我直接带着你女儿逃出来与你会和。”

　　“我为何要信你！你若是跟那食人魔是一伙的呢！”古强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动摇。

　　“实不相瞒，我乃是当今蔡太师派到这里打探食人魔消息的密探，此次好不容易混入这厮队伍之中，这是我的腰牌和调令。”长脸男人摸出一物递到他手里，古强将其反反复复检查三遍，确认这令牌竟是纯金打造，绝不可能伪造出来，又将调令上密探的标识与男人手上的纹身进行比对，发现的确一模一样，这才相信了他的说辞。不由惊喜交加，跪地磕头：“谢谢青天大老爷救我父女！”

　　“请起请起，这都是为官者应该做的。”长脸男人假笑着将他扶起，眼底是藏不住的阴狠和得意。

　　女儿被长脸男人带走的当夜，古强一直在西城门等到天亮，这才终于反应过来，扔了行李疯了似的往回跑，却被剔着牙的长脸男人一剑砍倒在地。

　　“知道我为什么有这个腰牌吗？”长脸男人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到他的耳边，阴森的声音如同一条毒蛇缠绕着他，“因为太师也爱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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