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仙曹大姑

　　大黑和巴逸夫飞身夺过曹大姑怀里的小鬼，避免他年纪轻轻遭某人荼毒。

　　别以为他们没看到刚才王壮壮小盆友提问的时候，某人眼睛里闪过的邪恶意味！

　　说不得手里的孩子就是未来的鬼界新秀！决不能还在幼苗时就放任他长歪！抵制曹大姑歪门邪说！还我一片朗朗乾坤！！！

　　大黑抱着小鬼，巴逸夫护在他身前提防着。两人视线交汇明白对方的想法了：单反曹大姑要阔谈什么惊世骇俗的歪理；大黑立马就带着小鬼跑路，巴逸夫断后！

　　被孤立的曹大姑扣扣指甲，咬着嘴唇斟酌了一下道：“壮壮，你娘呢？”

　　大黑和巴逸夫松了口气，卸下满身戒备。

　　“娘亲说去找爹爹了，让我来曹姑姑这里等她。”小鬼在大黑怀里不安分的扭来扭去，大黑松了手任他跳下去。

　　王小壮拽着曹大姑的手晃荡：“曹姑姑，娘亲说了。她回来之前我哪里都不可以去，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曹姑姑！”

　　大黑和巴逸夫擦汗：壮壮娘，您真的所托非人啊！！！

　　曹大姑皱眉：“找你爹爹？你爹爹不是还活着呢么？”应该是自己多想了。王氏没有令牌，是出不去酆都城的。莫非壮壮爹阳寿已尽？

　　“对啊，娘亲说爹爹说话不算话，娶了小老婆不要我们了。娘亲要去找他算账。算什么账娘亲没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小鬼咧着嘴乐：“不过娘亲说了！她会带爹爹回来找我，这样我们一家就团圆啦！”

　　曹大姑顿觉大事不妙，巴逸夫顿觉大事很不妙，大黑嗤啦嗤啦挠着发麻的头皮：“不作死就不会死好么……”

　　“高大叔！！！有人越狱啦！！！”曹大姑振声疾呼，嗓子破了音拐出去好几调！

　　远在城东巡查的高大叔……没听到某人声嘶力竭的召唤。

　　曹大姑浑身发抖：“大，大黑哥哇~没有出城牌子不是出不去酆都城的嘛！啊？你肯定的告诉我！出不去的是吧！”

　　大黑跟她一起抖：“草啊~~~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巴逸夫脑袋上飞来横祸挨了一巴掌，女声中气十足:“少说废话！！！”

　　“能！”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这果然是一句废话都没有，曹大姑翻着眼睛准备晕过去：老娘不活了！这真真是祸从天降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曹姑姑，娘亲要我把这个交给你。”王小壮举着手里黑黝黝的东西，费力地递给曹大姑。

　　“……”曹大姑看清楚那块黑黝黝的东西之后，苦逼的咬指甲：好你个王大嫂！你居然连这个东西都忍心撇下来了！这是托孤嘛！

　　那块黑黝黝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王小壮她娘亲从不离身的牛角梳。黑水牛的牛角制成的梳子，被人天长日久的摩挲散发着黝黑的光芒。任谁一看都知道主人有多珍爱这把梳子。当初小壮娘直到俩人活活饿死都没有拿这把梳子去换一口吃的；她说那是她夫君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以后找到夫君相认还要用。

　　可现在……物常在，人已逝。

　　少女不懂：这么久过去了，为何王氏的执念从未丝毫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曹大姑默默地念叨：“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呸！跑题了！”少女抓耳挠腮浑身不得劲：“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捞起小鬼举着和自己对视，曹大姑声音沉稳：“王壮壮！你娘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你先别哭，听我说！”长嘘一气，又道：“曹姑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你知道你爹爹和你娘亲现在还不是时候见面，对不对？”

　　王小壮身赴黄泉之时不过是六岁孩童。原本他五官有着属于幼子独有的机灵、可爱，却因常年忍饥挨饿使得整个人面黄肌瘦；双眼黯淡无光，嘴唇干裂。一见生人就不住的往母亲王氏身后躲。

　　曹大姑满酆都城的给他淘换好吃的、好玩的，整整一年多才和这孩子喂饱混熟。这几年下来王小壮虽然不再长身子，却也显得水润了起来。慢慢的也就真的是‘小壮’了。

　　看王小壮抿着嘴不吭声，卷长的睫毛扑闪两下垂下头去；曹大姑将他抱紧怀里轻轻的拍着后背：“小壮，曹姑姑知道你心疼娘亲。可这世间的事儿，都是要遵循规则的。曹姑姑相信你爹爹并不是忘了你，不要你了。小壮这么可爱，这么乖巧；你爹爹怎么舍得呢？你说对吗？”

　　“可是娘亲说……爹爹又要有孩子了……娘亲说爹爹有了孩子就不会再想起壮壮了，壮壮不想要爹爹忘记……”孩子无助的嗓音听得所有人心底一颤。

　　曹大姑抱着王小壮的手臂紧了紧，半晌才语重心长道：“壮壮记得爹爹么？”

　　“记得~~爹爹会抱着壮壮飞高高~~会给壮壮买好多好吃的~~爹爹告诉壮壮，以后壮壮长大了还会带壮壮骑马马~~~”曹大姑感到自己的肩膀处被热水浸透，那炽烈的温度几乎要灼伤自己。

　　“曹姑姑相信，壮壮记得的这些。你爹爹也一定记得。”曹大姑摸着孩子柔软的黑发，心底也一片柔软：“可是，壮壮。你有娘亲陪着，爹爹却没有人陪。爹爹很担心你们。他怕呀~怕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别人欺负；怕儿子的娘亲劳累受苦。他找啊找啊，所有人都说你们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但是他不信。他每日里出门去寻你们，却不敢将门落锁；生怕你和娘亲回去之后进不了家门受了委屈。他在街上听到别家的孩子叫爹爹，总是回头去找、看是不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了。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他想你们。和你们想他一样的想你们。他看到儿子爱吃的零食，总是会去买一包；可是，却送不到自己儿子手上了。他看到别家的娘子即使得了廉价的发钗，也会喜笑颜开；可自己手里那支精心打磨的银钗，却进不了最爱那人的乌发里。他不顾众人劝阻变卖全部家产、换了钱财托人寻找自己的妻儿，自己整日守在衙门口苦苦哀求官差帮他找回家人。旁人都说他疯了。”曹大姑神色平静，耳边是壮壮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要娘亲，要爹爹。

　　一道灰色的身影撞开看热闹的人群，抢走了曹大姑抱在怀里的孩子。

　　“壮壮！！！娘的儿啊！！！\'女子紧紧的抱着王小壮放声大哭，似是要将心底压抑的委屈、猜疑以这样的方式释放。那痛不欲生的哭喊令人肝肠寸断。

　　曹大姑环视着红了眼圈的围观群众，心下黯然：是了。聚在这酆都城里的，哪个不是心存妄念不肯投胎呢？世人总说咽下那口气就解脱了；可谁能悟透，那或许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挂念呢？人活一世，又能有几个是真的随性而活呢？不悔，不念，不留恋。孑然一身，洒脱离去。这万万年来，可有人真的做到？

　　少女那原本清亮亮的双瞳，暗了下去；如一层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她心里所想。连带着周身也散布着沉闷的氛围。

　　大黑遥望着天边那抹星光似的亮点，喟然长叹。她还是那样，总是悄悄的关注着自己所挂心的人；连带着那些人生活的环境也明察暗访的打探清楚。生怕有不清不楚的误会，害本身亲密的人形同陌路。

　　他曾经问过为什么，回答他的却是少女暗淡的眼神和长久的沉默。

　　巴逸夫凑到暗自神伤的少女身边，鬼鬼祟祟：“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你说呢？”曹大姑眼神如刀般剜他，好似他问了什么很奇怪的事。

　　“呃~~真的？”

　　“你真的无聊！”甩下这几个字曹大姑转身离去。

　　那轻松悠闲的脚步，让人恍惚觉得刚才那消沉的神情并不曾出现在她身上一般。

　　至晚间，高大叔换下了皂衣直奔七大姑的宅子。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臭丫头，我说你上次怎么哭着喊着让我去给那个饿死鬼王氏的相公托梦呢。感情是要拆人姻缘啊！”

　　“……”一屋子的大小鬼愣住了。

　　“曹大姑，这……”最先开口的是高大叔嘴里的饿死鬼王氏，不复下晌时的狼狈；收拾妥当的王氏相貌和善，顶顶出色的是一双秒目眉眼含情。

　　此刻她怀里饱了吃着零嘴的王小壮，疑惑地看着面色发青的某人。

　　嘴里念叨着‘猪一般的帮手’曹大姑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恩。高大叔说的没错。我托他给你相公带过话。”

　　王氏霎时泪水涟涟。

　　曹大姑心道：糟糕！莫不是要秋后算账？高大叔你要害死我了！我一定会拉你垫背的！

　　“曹大姑~~”王氏颤巍巍的开口，曹大姑心里一紧，暗自摆出防御的姿势、做好了被唾骂的准备。

　　“曹大姑~~你是我王家的恩人啊！！！”王氏言罢就要跪下身去，欧阳水水离得近手疾眼快掺起了欲行大礼的她。

　　曹大姑一个弹跳，蹦到椅子背后躲着：“壮壮娘！你一定要冷静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你们母子现在有大家照顾着，你相公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太可怜了才多事的！你放心！我以后绝对再也不多说一句了！！！”

　　感情这丫头就顾着自己紧张了，根本就没听到王氏说什么。

　　看着躲在椅子后头只露出个脑瓜子，牛头不对马嘴努力试图说服王氏的某人。在场众位满头黑线：胆小那样儿，还敢玩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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