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爱人]Black Rosevil Ⅰ

　　留依上一次来香港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但很快，他就因为和地龙在演唱会后台大打出手而被前来寻找的手下发现，又很快被带回了日本。终于，大学的一个学期结束，鬼龙院留依再次找到机会溜来香港。

　　那个时候宁柠已经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次日，她要做YL17的摘除手术。
　　水龙的主刀。
　　皇龙不相信别的任何人。

　　“你没事吧？”问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手术后，留依开始不安了。
　　手术存在相当大的风险。

　　“没事，我很坚强的。”宁柠笑笑，反而安慰起留依。
　　经历了这么多事，即便不算变强，她也变得比以前坚强了很多，一定能笑着度过这一次危机。不过是一场小手术罢了，一定没事……
　　只要坚持过那个手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看见宁柠的一脸轻松和安慰自己时脸上淡然的笑容，鬼龙院留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的中文已经说得比较流利了，对此字幕君功不可没。

　　这次来香港留依是为了卖掉一号云台的那套房子。他爷爷鬼龙院修三决定在香港较为普通的地方重新买一套居室，一号云台那种地方，太过于招人眼球，加上李家人灭门之事吸引了众多犯罪爱好者，留依若依旧住在那里，实在是太过于惹眼。

　　“所以，我决定在你家附近买个房子，随时来看你。”
　　“谢谢……可是，鹿一……”宁柠想要说清楚。

　　留依却摇摇手指，“虽说你不喜欢我，你爸不喜欢我，我爷爷和我爸也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喜欢你，也不喜欢你喜欢我。但有我喜欢，就够了。”
　　语罢，他说起了大学的生活。
　　一言以蔽之，很讨厌。
　　非常讨厌！

　　是谁弄出“大学”这种玩意儿的？

　　“我不想读书！！我讨厌读书！！可是我爷爷说了，第一，我将来的对手是黑龙，不好好学习是不行的！第二，将来我最大的对手是读完法学后一定会成为讨厌的日本阿sir的二阶堂兰那个大混蛋！第三，白鸟凌香也是个麻烦的对手，所以，不好好学习是不行的！不学习，就没有竞争力！”
　　一面说，他一面做可怜状。“因而，我现在已经将中国的那句谚语刻成了牌匾！”

　　宁柠好奇是哪句谚语。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
　　其实不算是谚语吧……

　　不过，看见留依很有精神，宁柠很高兴。
　　丽兰哥和风龙结婚的时候，白鸟组和鬼龙院都只是托小弟送来了祝福并带来那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贺礼。
　　留依和凌香都没有出现。
　　宁柠一直担心那场入狱会让留依有心理阴影，但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大家都很坚强，所以，她也要坚强一些。

　　留依开始将从日本带来的礼物一件一件堆放在桌子上，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护肤品。“都是我从日本买的，这些比日本销往外国的货好。”
　　“谢谢。”宁柠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未送过留依礼物。她提起这件事，留依却摇摇手指，说男孩买东西给喜欢的女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应该向你们中国人常说的绿茶学习，收了男人的礼物不满足，还要更多，那样我就高兴了 。”
　　这……
　　宁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口了。

　　一屁股坐在她的病床边上，留依无视她的拒绝，一把拉住她的手。
　　“等你身体好了，再来日本玩好吗？我带你去看樱花，二三月间你就来，我们从最暖和的九州开始，四国，再沿着本州岛的最南端向北走，一路走一路玩，等北海道的樱花绽放，差不多就是五月了。你要是喜欢，我们就留在北海道，等着看冬天的雪。而且北海道还有喜欢温泉的雪猴。”

　　雪猴宁柠知道，上一次去日本她就很想去看，但终究没有机会。找到机会轻轻将手抽出，她点了点头，“好，我和大家一起来。”

　　眼神一暗，留依又来了精神，“好吧，那就一起。最重要的！别带那只白眼狼！”

　　不带上地龙……
　　这……感觉不就像是私奔？

　　“嗯，私奔大大的好！”
　　留依一个劲点头。

　　因为还要处理房子问题，留依坐了一会就走了，离开前告诉宁柠自己晚上一定再来看她。“等我！”
　　宁柠点点头，“反正我只能在这里。”

　　毕竟明天就要手术了，不能乱跑。
　　可是……
　　她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没有做……

　　水龙把她盯得很紧，单凭她自己，恐怕是逃不掉的吧？
　　但是，如若今天不办那件事，万一，将来没有机会了，怎么办？

　　门突然被推开，地龙叼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大号的保温杯。“我给你炖了一些汤。”看了看桌上，“那只狗来了？”
　　宁柠点点头。

　　没多问，地龙开始给宁柠倒汤。
　　看着忙碌中的他，宁柠忽然想到之前地龙曾说，他不是个好人，所以，能做的只是尽全力对她好。“至少，我要对你很好。”他曾这样说 。

　　可是，她要做手术了。
　　取出YL17的手术。
　　当初，安琪儿就是死在了安装YL17的手术台上。因为YL17的位置距离心脏很近，所以，手术途中如果出一点疏漏，她可能就会像安琪儿那样，死在手术台上 。

　　这点，宁柠很明白。
　　正因为如此，皇龙才迟迟不肯给她动手术。

　　皇龙相信水龙。
　　宁柠也相信水龙。

　　可是……
　　可是……

　　地龙已经盛满了一碗汤端给宁柠，见宁柠呆呆地望着自己，丢下口中的烟，和她调笑，“怎么，这么认真的看着我？想要我喂你？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可你希望我怎样喂你呢？用勺子？我觉得用嘴更好……”

　　“砰！”他手中的碗忽然落在地上，汤水一地。

　　因为太惊讶，地龙手抖了一抖——
　　宁柠扎入他怀里，忽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丫头，怎么了？”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地龙柔声问道。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如果……”

　　如果，这一觉睡下去，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她又去了另外的世界，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再也见不到地龙了，还有，大家，她再也见不到大家了，怎么办？
　　如果她像安琪儿那样，死在YL17的手术台上，怎么办 ……

　　如果发生那种事，她该怎么办？

　　不要做手术！
　　不要！
　　好可怕……

　　醒来后……
　　醒来后……
　　会不会她就不是宁柠了……
　　会成为别的什么人……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会不会发生第二次？

　　这一刻，宁柠才真正明白丽兰的心情，真正体会到那种担心自己的一切夺走的恐惧。

　　“我……我害怕，万一、万一醒来，我就见不到你了怎么办？万一，我变成了其他什么人，你却不认识我了，怎么办？”宁柠有些语无伦次。
　　她在害怕。
　　如果，曾经发生的事再度发生，她要怎办？

　　原来，她没有那么坚强。

　　“地龙，我很害怕。”

　　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地龙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哭一哭大概是好的，眼泪会带走积压的情绪。
　　只是，是否放任哭泣就会不再悲伤？
　　地龙不确定。

　　宁柠泪眼婆娑，“你要了我，好吗？”

　　手不禁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已经彻底哭花的脸，“胡说八道什么啊……”小心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地龙有些语结。

　　宁柠却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笨拙地想要吻他。
　　胡乱应对着，地龙有些兴趣缺失。
　　宁柠却已将手笨拙得伸向他的腰间，胡乱扯着。轻轻捏住她的手腕，地龙一把将她横抱上膝盖，“丫头，别胡闹。”

　　“可是，我只是想你……我错了吗？”
　　“没有……可我不想抱哭泣的你，搞得，就像我在用强似的。”

　　“可是，我想……”

　　因为手术好可怕……

　　她其实没有那么坚强，她也很胆小，她也很懦弱。
　　因为害怕失去。
　　恐惧宛若海浪，将她紧紧包裹，那感觉，就像快要溺水。

　　安琪儿因YL17 而死的。
　　而后她占据了安琪儿的身体，成了宁柠。

　　如果，YL17的手术结束后，这具身体被别的什么人所占据，她不再是宁柠，到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不再是宁柠，还能拥有和大家一起玩耍的权利吗？

　　还能在他身边，听着他亲密唤她丫头吗？

　　“万一，我再也醒不来了……”
　　如果那样，至少，让她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感受爱人的体温，感受第一次成为他的女人时的痛苦和欢愉。那样，死亡就不会太过于寂寞吧？

　　至少，她会记得他的温度。
　　他的亲吻。
　　他只给予他的所有好。

　　“抱我。”

　　地龙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捏捏她的面颊，笑得很温柔，“如果是那样，我更不会抱你。”
　　“为什么？最后的心愿，都不行？”

　　摇摇头，“满足了你最后的心愿，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牵念了。正因为是最后的心愿，所以我不会配合你。因为我要你清楚的记着，我还欠你一床】笫之欢。这样你才会醒来，再次醒来，看着我。什么都答应你了，你醒不来，怎么办？”

　　宁柠还带着一丝哭腔，“你这人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

　　“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罢了。我不是风龙，没办法即刻来一通相当富有逻辑的长篇大论。我只会这样说。”低头在宁柠额头上亲了亲，地龙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丫头，出任务的时候我也会害怕，可是，只要想着你我就不怕了。我离开龙王社去拉斯维加斯只是为了你，如果没有这个前提，我会一直在龙王社待下去，一直做那些危险的事。直到某一天，被人夺走生命，这是杀手的宿命。”

　　仰头望着他，宁柠听得很认真。

　　“你希望我某一天被人打死在街头吗 ？”
　　宁柠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你就好好活下去，不要想那些事。只有你活着，我才会有活下去的欲望。”

　　“可是，你不肯抱我。”
　　“我不想抱哭哭啼啼的女人。再说，如果我真在要做手术的头一天做了那种事，就算你爸不砍了我，水龙也会从医生的角度为了自己的病人阉了我……”
　　噗嗤一声，宁柠破涕为笑，但双目中的不安依旧未能消解。

　　地龙拉起被褥裹在她身上，低声说到，“何况，肉.身上的快乐是无法真正消除心灵的苦楚。”

　　“最后那句话不像从你口中说的。”宁柠嘟噜了一句。
　　“嗯……你知道我以前有过很多女人，因为欲望，也因为寂寞。但是，和再多的女人上床，心里这一块却是填不满的。依旧会觉得寂寞。”

　　“现在？”
　　“有你在身边的幸福足以抵消我的不少欲望。”地龙亲亲她，“当然，只是短时间。”

　　宁柠没有留意地龙话里的意思，还是自顾自说着，“可是……如果一场手术下去……我不见了……”
　　“那也，没关系。”

　　你醒来的时候，会发现我在你身边，紧紧握着你的手，只要我一直握着你的手，你的灵魂就不会远离。而若你真的去了别的地方，我也一定会将你找回来。就像欧阳海翼找回丽兰那样，在第一时间，我就会认出你来。
　　不会让你孤单。

　　所以，你不用害怕。
　　有我在，你永远不用担忧。

　　只是一场手术罢了。
　　醒来，阳光依旧灿烂。

　　心里的重负，似乎放了下来，宁柠朝地龙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隐约听见门口有动静，睁眼，却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有些熟悉。

　　地龙陪着她睡了整个下午，快到晚饭时间，宁柠点了一些水龙允许的菜品，地龙不放心医院和外面的食物，便回家给她做饭。
　　顺手翻着画册，宁柠的注意力却在天边的红云上。今晚有火烧云，明天一定是个晴朗的日子。

　　脚步声。

　　地龙不会这么快回来。

　　是留依？
　　留依回来了？

　　“鹿一你回来了？房子转手成功了吗？”宁柠露出笑容。
　　留依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人帮我做，所以我很快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等等……
　　“很快回来”？

　　“你害怕吗？手术？”留依忽然问。
　　宁柠不假思索摇摇头。忽然，她明白了一些事。
　　之前的脚步声，还有一闪而过的熟悉背影。

　　“你哭了，你都不在我面前哭……你在我面前很坚强呢。脆弱，却全是他的。我觉得我很没用，花了这么多时间，你却连对我撒娇都做不到。我真没用……”
　　只是宁柠的态度，就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
　　“鹿一……”

　　“其实，我觉得我足够坚强，能负担你的所有恐惧，我也相信我能，只是，你似乎不太相信。”
　　“鹿一……对……”

　　摆摆手，留依制止了她的道歉。
　　爱和不爱这种事，犯不着道歉。

　　他和她的距离，始终有些远，似乎，他没有想过朝前走一步，大概他已经知道，向前也是徒劳。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来得早一点，比那只白眼狼早一些，你喜欢的会是我吗？”

　　宁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概会。
　　大概不会。
　　“那种事……只有真正发生了，才能知道自己的答案。”她只能这样回答，“但是，我想，可能吧……”

　　说不定，会喜欢吧……
　　大概。

　　“如果我始终没有遇见他，身边只有你的话……”
　　如果能早一步遇见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没人知道答案。

　　人心的抉择，不是一道可以用假设来确定答案的证明题。

　　留依点点头，“我喜欢这个答案。因为你没有让我产生欲罢不能的感觉。”

　　只是……

　　原来，你不太相信我……不太相信我能负担你的悲哀，是吗？
　　所以，你不会在我面前悲伤。
　　你只会对我笑着，说自己很好。
　　但在他面前，却哭成那样。

　　在我面前，你永远是故作坚强的。

　　其实我觉得我不错，即便和他比，我在所有方面也都能和他竞争。可是，你始终不太喜欢我。可能因为我们的文化差异太大，也可能因为我距离你太远了，家族中也很多事，我很难来找你，我们接触不算多。更也许，只是我出现得晚了一些。你始终没有看见我的好。
　　“其实，我真的不错。”

　　“我知道。”
　　“知道，却不想试一试？”

　　宁柠顿了顿，还是摇摇头。
　　对她来说，爱一个人已经够了。
　　爱太多人，心负荷不了。

　　“我决定回东京了。以后再也不会来香港。”
　　就像下了决心，留依的话音中充满决绝。“我走了，爷爷之前给我安排的和政治家女儿的联姻被我推掉了，我那被抓走的叔叔，鬼龙院太一，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和那个水蜜桃混在一起的太一叔叔，叔叔出狱了，爷爷说，要给叔叔找一个女人结婚。”

　　鬼龙院太一将娶那位政治家孀居在家的妹妹。
　　对这种安排，当事人双方无任何异议。
　　不过是政治婚姻，只要能保证“婚姻”这种形式的存在，私下怎样胡作非为都可以。

　　“鹿一你呢？”
　　“我？爷爷说，继续相亲！只要一直生存下去，总能遇见喜欢的人吧。”

　　“那就好，鹿一你很好，我希望你能……”
　　“那些话还是免了，但是，走之前，我还想说一句话！”

　　“鹿一？”

　　“就算我娶不了你，我都要生个儿子来娶你女儿！”留依站姿端正，声音洪亮！

　　宁柠默默擦了一把汗：“那个……鹿一啊……万一……我家没有女儿，怎么办？”
　　= =|||

　　“嗯……那就我养个女儿……不要！如果是小子肯定长得像地龙那个混蛋！不能害了我自己的宝贝女儿！那么……我就要我儿子娶你儿子！”
　　宁柠：“……”= =|||

　　他头上挨了狠狠一巴掌。
　　地龙提着饭盒，没好气的瞪着他，“秋田犬你没事做吗？”

　　没搭理地龙，留依依旧看着宁柠，指了指身后的地龙，“什么时候你想离婚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喔，我马上派专机来接你！”温温柔柔说完这句话，他才转身向地龙，即刻换上凶神恶煞的表情，“白眼狼，对她好一点，不然，我就来抢人了。”

　　“我要怎么爱护我家丫头，用不着你告诉我。”地龙对留依说话的口气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另外，记得对我未来儿媳妇好一点。”
　　“……我会在我闺女儿出生的第一天就告诉她，珍爱生命，远离日本人！”

　　宁柠开始低头看绘本，由着他们为尚未发生的事情吵架。
　　突然，留依在唤她，“我走了。再见，还有，记得给我生个儿媳妇。”

　　宁柠：“……”
　　这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鬼龙院留依走了。
　　目送他离开病房，地龙又叫住了他，“下一次见面，我们应该就是朋友了吧？”

　　没有回头，留依似乎点了点头，用日文回应了一句。抽身离开。
　　目送他身影消失，地龙才回到病房，将买的草莓拿给宁柠。

　　“鹿一说了什么？”
　　宁柠觉得地龙那句话不是表面上的意思。

　　点了点头，地龙在床边坐下，“我说的是，龙王社和鬼龙院摒弃前嫌共同对付白鸟组的事情。所以，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朋友。那只狗回答说，‘只要有共同的敌人，就是朋友’。”
　　白鸟组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一个星期前，我们终于确定白鸟幸太在两个多月前去世，本以为白鸟组会就此分崩离析，但凌香成长速度很快，在白鸟幸太的情妇、幸子的帮助下支撑着白鸟组平安度过了最艰难的阶段。”
　　白鸟幸太不死，皇龙不会对白鸟幸太下手。
　　龙王社不加入，单凭鬼龙院很难吃下这块肥肉。

　　而今，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可是，黑龙真能对凌香下手？

　　“情谊是情谊，政治是政治。”地龙在笑，但那笑容却是残酷无情的。黑龙和凌香都很清楚，在这样的世界生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就算和黑龙对白鸟凌香有过心动，他依旧会带着笑容，给出最致命的一击。

　　爱情是爱情。
　　权力是权力。

　　爱情大概是虚幻的。
　　唯有权力才会带给人存在感。

　　“对了，为什么你总叫我丫头啊！总感觉像在叫小孩子。”宁柠不想再讨论那个问题。

　　“顺口了。一开始我是你的老师，老师叫学生那样叫也算正常，我一开始就那样叫你，习惯了，后来也不想改过来。”
　　“那我老了你还叫我丫头啊？”

　　地龙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亲亲，“再过一百年，你也是我的丫头。”

　　“那，你愿意帮你的丫头做一件事情吗？”

　　(～ o ～)~zZ

　　当晚，宁柠在地龙的帮助下瞒过水龙悄悄离开了医院，她有一件很最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虽说明天大家都会来医院，但宁柠不想在那种时候说出那些话。

　　说出那些她必须告诉黑龙的话。
　　只能今晚。

　　坐上地龙的车，宁柠去向黑龙在浅水湾的公寓，地龙已经问过了，黑龙今晚住在那里。将宁柠送去黑龙门前，地龙等候在附近。
　　壮着胆子，宁柠按下了门铃。

　　黑龙只穿着一件睡袍，也未系紧带子，胸膛微微袒露来开了门。看见是她，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水龙应该不会批准你这种时候乱跑吧。”
　　“真的只有你一个人？”穿成这样，难道黑龙此刻正在“忙”？

　　“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啊……”微微叹气，黑龙让宁柠进屋，欢迎她彻底检查，“我在家时一直是这样的打扮。”
　　虽说的确没见到有女人存在的痕迹，但宁柠还是忍不住脑补了一番快递员来送快递，黑龙穿成这样开门，然后……一群小河蟹爬啊爬啊爬啊的场面……

　　“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么形象……作者君用了一百多万字都还没能扭转你眼中的我的形象？”
　　“呵呵~~作者君什么的，黑龙哥哥你以为在写小说吗？”*^__^*

　　一番说笑，黑龙打开冰箱，“喝什么？你今天要手术，不能乱喝东西……我给你榨果汁喝，好吗？草莓？橙子？倒是你怎么穿成这样？不像你的风格。”

　　宁柠看了看自己的T恤和牛仔短裤。的确不太像她平日的风格。
　　那是安琪儿的风格。
　　是安琪儿的衣服。

　　“有个女孩喜欢这样穿……一个很喜欢你的女孩。”
　　“喔。是吗？”黑龙漫不经心回应了一句。
　　对他来说，被人喜欢这种事，经历得太多了，正因为如此，那“喜欢”在他心底的重量也就慢慢变轻了。“来，草莓。坐那儿吧，我们聊聊。”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要对你说？”宁柠有些诧异。
　　黑龙口气却很平静，“快要做手术了，不管从什么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你在手术前想要见到的都不应该是我。所以，你找我一定有事。我猜错了？”
　　宁柠摇摇头，坐上沙发，喝了一口草莓汁。

　　“你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女孩子还是长头发好看。眼睛有些肿，哭了？害怕？”
　　被看穿了心事，宁柠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吐舌头。

　　“不用害怕，你要相信水龙，那家伙是天才。”
　　“嗯。”宁柠欲言又止，抱紧怀中的盒子。

　　盒子很精美。
　　宁柠在礼品店选了很久，才找到了那个盒子。
　　里面装着要给黑龙的东西。

　　和地龙因为怀孕乌龙赌气那天，宁柠回到了以前和阿云一起住过的家，跳进露台进客厅时她被一块翘起的瓷砖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屋子长期无人，疏于管理才导致的瓷砖翘起。后来觉得不对劲，她离家时间不长，阿云又很有钱，装修房屋的时候自然不会使用便宜的建材。

　　怎么瓷砖坏了？
　　一定有问题。

　　翘起那块瓷砖，宁柠找到了一封信。
　　藏在瓷砖下的信。

　　安琪儿写给黑龙的信。

　　藏起来大概是因为安琪儿知道自己将要做一场很危险的手术，如果手术失败，命不久矣。而那信，她又不想让宁薏云看见。
　　便藏了起来。
　　信开头是这样写的：“黑龙，上次我告诉了你我小时候的故事，今天，我想要和你说说我的妈妈。”

　　因为这样的开头，宁柠相信应该不止一封信。

　　剩下的信，应该藏在这个家的其他地方，很隐秘的地方。

　　宁柠决定将那些信全部找出来。
　　因为是安琪儿的秘密，所以一开始宁柠不想找别人帮忙找出那些信，那段时间她时常回以前的家，就是为了一块块撬开地板找信。
　　很辛苦，但为了给她生命的安琪儿，这是必须的。

　　地龙曾问过她为什么总是回家，每次都弄一身灰。
　　宁柠没有说。

　　可下一次她回家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地板，所有的瓷砖都被翘松了。但是，地龙并没有动那些瓷砖下面的东西。
　　他懂她。

　　在地龙的帮助下，宁柠终于找全了安琪儿的信。

　　而那个精美的盒子里，装着三百七十一封情书。

　　每一封，都是写给黑龙的。
　　第一封，是黑龙入学的第一天。
　　最后一份，写于安琪儿做那场夺取了她生命的手术后的前一天。

　　三百七十一封情书，三百七十一天。正巧，是安琪儿在乎国际学校就读的日子。

　　写给最爱的人，每一天写一封。

　　“这是什么？”黑龙笑着，轻轻敲了敲盒子。
　　鼓起勇气，宁柠背着手，站在黑龙面前。“我有重要的话要给你说。”

　　安琪儿一直不敢说出的告白。
　　宁柠延迟了许久的告白。

　　“黑龙，你可能不知道……”

　　……

　　你不知道，有一个女孩，曾经是那样的爱着你。

　　但是那个女孩不敢说，在重重的阴谋和算计中，她不过是个复仇用的器具，是一个连走向最心爱男人面前的勇气都没有的暗恋中的女孩。
　　你身边有很多女孩。

　　白鸟凌香。
　　秋野来实。
　　丽兰。
　　还有亚洲后林莉斯。

　　这些女子，都很爱你。

　　可她的爱，却是不一样的。

　　她不会像白鸟凌香那样干净利落，爱就爱，不爱就不爱。
　　她不会像秋野来实那样战战兢兢。因为她连机会都没有。
　　她不会像丽兰，至少丽兰曾经得到过你。
　　她更不会像亚洲后林莉斯，你不给她爱，她就要你的钱。

　　她只是爱着你。
　　偷偷的。
　　小心翼翼。

　　就像蜗牛，轻轻探出触角。

　　看着你，记住你。而后将你放进每一个梦里，在梦里，相信你是爱着她的。在梦里，做着永远不会实现的美梦。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她的梦，醒了。

　　现实，依旧是灰白无力的。
　　但是她，至死都想着你的名字。

　　……

　　黑龙怔怔的望着宁柠，他还是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眼神。

　　将盒子放在黑龙膝盖上。
　　宁柠终于完成了最重要的事。

　　最开始，宁柠就准备对黑龙做安琪儿未能完成的告白，可是，因为来实，因为凌香，计划总是搁浅。后来，她又打算自己写一封信给黑龙，告诉黑龙安琪儿的心意。
　　现在想来，幸好，幸好她没有将那些话说出来。

　　因为，有些话，或许轮不到她来讲。

　　还是让安琪儿自己告诉黑龙好了。

　　还有一件事。

　　“黑龙，我可以亲你吗？”宁柠问得有些不安。
　　而听见这番话的黑龙的神情就像是在梦游。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个人可以代替我，亲亲你。”

　　代替她，代替死去的安琪儿，亲亲你。
　　我相信，她会感应到的。

　　这是我唯一能为安琪儿做的事情。
　　为了谢谢她，给了我生命。

　　有些诧异，黑龙却还是点点头。

　　宁柠俯下身，轻轻在黑龙额头亲了一下。

　　那一瞬间，宁柠脑中一片空白。
　　似乎灵魂被人赶出了躯体，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感觉，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唇印在黑龙的唇上，松开黑龙，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润润的。

　　似乎虚空中传来一声幽叹。

　　有人对她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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