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香

　　冼尘拾遗之迷魂香

　　春日，已经到了十五，夜风凉爽，伴随着树叶“沙沙”的摇曳声，舒意非常。

　　在如此美好的环境之下，似乎只有一件事情让人产生不快。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呜~冷雀，好多的虫子哦~~”小冰的声音带着哭音。

　　“冰小姐，草丛中确实会有许多的小虫子。”冷雀心中暗道好笑，手上却点着了火，燃了一截香放入了香炉中。

　　“冷雀，快点将虫子都赶走！”跟本没有注意到冷雀这一行为的小冰急切的说道：“好像还有吸血的虫子！”

　　“那个应该是蚊子吧？冰小姐你坐到回廊上不就没有事情了么？”冷雀边对小冰建议边将香炉放在了回廊上并不知从何处找了一把扇子将香炉中飘散出来的烟挥散开来。

　　“不要！现在不要！我想找到萤火虫。”见冷雀对自己的要求并不上心，小冰顽强的进入了茂密的草丛中翻找着。

　　“冰小姐，你知道有个关于萤火虫的传说吗？”看着香炉中散发出的渺渺之烟已经萦绕整个回廊，而小冰明显被自己的话吸引了一部分的注意力，冷雀放下扇子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好整以暇的说道：“看着冰小姐的样子就知道了，呐，就是不知道吧？呵呵呵，那个传说说的是——萤火虫的光是明亮而无温度的，为什么呢？因为那是人的灵魂啊！每一个萤火虫上面就有一个人的灵魂！据说，在初夏之际，若遇到了萤火虫并将之带回去，就等同将故去的魂灵带回了家……”

　　不知道为什么，小冰觉得突然间冷了起来，奇怪，明明之前是凉爽适意的……

　　冷雀淡漠的说着：“这么说起来的话，冰小姐，你有没有抓到萤火虫？说不准就有一个灵魂在上面……”

　　冷雀的话还未说完，小冰已经自草丛中跑到回廊上面了。

　　“那个，我可不是怕什么萤火虫的什么哦，我只是玩了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而已。”小冰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在面对冷雀似笑非笑的表情时。

　　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切片西瓜递给了小冰，冷雀不言不语。

　　时间就在小冰吃西瓜及冷雀的沉默中流逝，不知不觉已经是月至中天。

　　“该休息了，冰小姐。”冷雀随即起身，开始收拾小冰创造出的满地狼藉。

　　“不嘛~~冷雀，今天月色如此清冷，我要再看一会！”不理会冷雀的动作，小冰由坐姿转为睡姿赖在回廊上不起来了。

　　“随你意吧，冰小姐，可不要后悔了。”冷雀看了看香炉，香已焚尽，便随手又燃了一块放了进去。

　　看着小冰自得其乐，冷雀只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又看了一旁的情景，再三考虑，靠着香炉坐了下来——没办法了，只能在此相陪了。

　　夜，渐渐深了。

　　突然，平地出现了一股冰寒的气流。

　　突兀的气息使得已趋于睡眠的小冰猛然清醒不少，一旁的冷雀已经在按摩太阳穴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只是，做事向来缺半根筋的冰小姐能够顺顺利利的渡过去么？

　　“啊？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冼尘拾遗’么？”清朗的声音伴随着寒流而来。

　　小冰和冷雀皆神情大变，不约而同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回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即不俊美也不漂亮，面貌平凡的没入人群便消失不见的人，黑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整齐的梳理着，一身平庸的校服穿的服服帖帖。身高一米七左右，无论怎么看，呃，都只是个凡人罢了。

　　小冰放下了心，之前自己还被吓了一大跳实在不应该，这个人，应该是无意之中走进来的吧？抑或者，有着和此地解不开的机缘？算了，早早送他离开就去睡觉好了。

　　身随心动，小冰大步走上前去：“是的，这里就是‘冼尘拾遗’。客人到此有何贵干？”

　　“是么，这里便是‘冼尘拾遗’。在下许可。”少年平凡的脸露出了笑容，鞠了一躬之后继续说道：“听闻‘冼尘拾遗’里无所不有，我是来求‘迷魂香’的。”

　　“‘迷魂香’？”小冰疑惑，仓库中没有这种东西啊？

　　“咳咳……请问客人所需的是何种的‘迷魂香’？”冷雀突然开了口：“是使人丧失意识的，抑或是使人失去某种意愿的……”

　　“是那种可以使人失去一段记忆的，并且无论怎样都不会恢复失去记忆的香。”

　　“是么？”冷雀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此处确实有这种香，请稍候片刻，待在下去取来。冰小姐，请先照顾一下客人，我去去就来。”

　　咦？冷雀，你要将我一人丢在这里么？小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冷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回廊之上了。

　　冷雀疾速奔走着——冰小姐，要我说你什么才好？万万不可以貌取人！这个看起来如此平凡的少年轻易的突破了“冼尘拾遗”的结界，在夜半三更来到此地，求的又是平凡之物，怎么想都不简单！只希望能够尽快使他离开的好。念到此时，脚下更是快了几分。

　　此厢冷雀绞尽脑汁想着解决之法，那厢小冰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对着许可问起了问题：“冒昧的问一下哦，不知道客人要这香用来做什么啊？”

　　“既然‘拾遗’要问，也就言无不尽了。”许可微微一笑：“只怕说了遗笑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快点说了。”

　　“呵呵，是这样的，有一个少年，从来都是已铲除邪恶为己任，也一直是这么做的……”许可在回廊上坐了下来：“但是，和少年小时候一起成长的那个最重要的人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他和少年背道而驰，手上染血无数，且不知悔改。少年很痛心，也很痛苦，他无法用寻常的手段夺去那个最重要的人的性命……很偶然，少年知道了有一种被称为‘迷魂香’的东西，想着如果那个最重要的人如果能够永远失去一部分记忆是不是就可以回归正途？少年就开始寻找起来……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那么，你就是那个少年？”坐在许可旁边的小冰问道。

　　“呵呵，你说呢？”许可笑了：“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好笑，我来此求‘迷魂香’也是因缘际会的，正巧今天是阴历十五，满月清辉，才看到了来此的路，因为走的太急了，把代步的马也给弄丢了。”

　　自此时，小冰才刚刚感受到一点属于少年人特有的气息。

　　“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冷雀飞奔而来。

　　“我已经知道了客人所求的是什么了，请客人跟我来吧。”冷雀对着许可说，尽管他先前似乎是做了很大的运动却是呼吸正常。

　　“这么说来，客人确是‘有缘人’了？”小冰站了起来：“‘玄幻之间’已经准备好了么？”

　　“请跟我来，客人，你所需求的东西就在那里。”冷雀再次说道，随即转身走了，不理会许可是否愿意跟随他。

　　许可沉默了一会，一言不发的跟上了冷雀。

　　小冰原本打算一同前往，却是看见了什么让人震惊的景象，张大了嘴巴，双手颤抖愣是说不出话来。浑身僵硬的看着冷雀和许可走远了。

　　…… ……

　　冷雀与许可走了好一会，七转八拐，终于到了一间屋子面前。深色木料所造的房子，散发出沉稳的气质，而香木所做的门有着优雅的气味。

　　冷雀打开了门：“就是这里了，客人，请进去吧。”

　　“咦，‘拾遗’并未在场，这不要紧么？”许可疑惑着。

　　“只要客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就可以了？”冷雀先行进入了屋子，在案几上点燃了蜡烛，又就着蜡烛点燃了一块香放入了白瓷的香炉：“请进来吧，客人，这样就可以得到与客人有缘的东西了。”

　　许可进入了屋子。

　　屋子中只有一张案几和两个坐垫。冷雀已经先行坐下了，正在泡茶，动作娴熟。

　　坐在冷雀对面的坐垫上，许可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茫然。

　　明明之前还很清晰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模糊，似乎脑子被搅糊涂了，记不清了。

　　对面坐的是谁？

　　泡着茶的是谁？

　　“‘雨后清明’……”

　　说话的是谁？

　　将茶杯递过来的是谁？

　　清明？

　　雨后……清明……

　　雨，大雨，倾盆之雨……

　　最信任的那人，在雨中孤寂的身影……

　　上前拥抱，重逢的喜悦席卷而来……

　　然后……

　　然后，就一声响声，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之中，是谁在喧哗？是谁在打扰？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我……听不清……

　　“客人？客人？你还好吧？”

　　许可勉力睁开了眼睛，映入眼睛的是冷雀清冷的脸，顿时，一涌而上的感觉，是深深的错落。

　　“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泡好了茶递过来，客人看到茶就一下子晕过去了。”冷雀收拾着案几上的茶杯：“既然客人没事的话，我就收拾出去了。”

　　“等一等，那茶，我要喝。”许可坐正。

　　“可是……这茶已经冷了……苦，涩，难以入口。”冷雀迟疑。

　　“没问题的，我记得，那个人，就是喜欢喝冷却的‘雨后清明’……我很怀念那种感觉……”许可将茶杯举起，仰头，一口饮尽：“呵呵，果然，还是那种口感。”

　　“客人……”冷雀突然自案几底下取出了一件物品来：“客人，你要的‘迷魂香’。”

　　许可接了过来，是个小巧的琉璃瓶儿，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便放入了校服的口袋：“先在此谢过，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必全力以赴。”

　　“客人说笑了，冷雀没有资格对‘有缘人’要求什么。”冷雀淡淡说道：“还请客人早早回去了罢，在事情未可收拾之前。”

　　“原来……你都已经知道了啊？”许可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装模作样也是很累的，那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无期比较好吧？”看着许可渐行渐远的身影，冷雀喃喃：“总算送走了，去睡个觉吧。”

　　“冷～雀～”身后传来幽幽声音。

　　回头，是小冰苍白发青的脸。

　　“冰小姐，你怎么了？”

　　小冰颤抖不已的问道：“冷雀，客人走了？”

　　“冰小姐，客人已经离开了。”

　　“是……是吗？”

　　“是的，冰小姐。”

　　“那个……许可……客人……”

　　“是的，冰小姐。”

　　“在……在月光下……是没有影子的……”

　　“是的，冰小姐。”

　　“你知道？”

　　“是的，冰小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怎么不说？还放我和那种东西在一块儿？”小冰的脸上满是愤怒。

　　“冰小姐忘了吗？‘冼尘拾遗’是专等有缘人儿来的地方，不管有缘人是属何类，只要是与此有缘就必须接待才行。”冷雀不变的声音此刻夹杂着一丝怒气：“冰小姐，作为‘拾遗’即使年轻仍应该有如此的觉悟才行，不是么？正因为如此我才默许你今晚的行为的。”

　　“你是说……”小冰张目结舌，右手无力的指着冷雀。

　　“是的，冰小姐。”冷雀的脸上绝对是露出了一种名为落井下石的表情：“‘冼尘拾遗’在每月十五，满月清辉之际便接待意外之客。”

　　“所谓意外之客究竟是？”

　　“自然就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客人的意思了。”

　　“啊～啊～啊～啊～我再也不要这样了啊！！！”

　　一时之间，“冼尘拾遗”充斥着尖利的惨叫声。

　　……　……

　　第二天清晨，小冰起来后在冷雀和洛冼尘的监视下打太极拳，在院子草丛中检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一根茄子，上面还对齐插了四根小木棍。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呢。小冰好奇的举起来给洛冼尘看：“外公，这是什么？”

　　“嗯，这个嘛……”洛冼尘突然笑了起来：“小冰呵，昨天晚上来客人了吧？”

　　“咦～咦～咦？外公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个东西呵，使给往生的人用于奔波阴阳两地免于劳顿之苦的代步工具。”洛冼尘细细观摩茄子：“嗯，做工很精致，但，已经磨损的很厉害了，只怕是赶了很久的路吧？……”

　　洛冼尘再说些什么，小冰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的脑中不停的回响着昨日许可说的话语——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好笑，我来此求‘迷魂香’也是因缘际会的，正巧今天是阴历十五，满月清辉，才看到了来此的路，因为走的太急了，把代步的马也给弄丢了。

　　因为走的太急了，把代步的马也给弄丢了。

　　因为走的太急了，把代步的马也给弄丢了。

　　因为走的太急了，把代步的马也给弄丢了……

　　……　……

　　“啊～啊～啊～！为什么我总是要遇到这样的事情？”

　　林子里的鸟儿纷纷飞起，冷雀继续旁观，洛冼尘只能摇头，可惜了一个宁静的早晨。

　　至早膳结束后，小冰悄悄问冷雀：“昨天你究竟给了客人什么东西？‘迷魂香’吗？”

　　“……”冷雀默不作声的收拾着对于小冰的问题毫不理睬。

　　“冷雀……说啦说啦～～”纠缠上了冷雀拿着碗的手，小冰很有耐性的说着。

　　对于这种近乎无赖的行为，冷雀继续选择忽视。

　　“冷雀，仓库里的香不见了好些。”悠闲地喝着绿茶的洛冼尘突然发话：“别的什么也就是蚊香，‘引路’却十分珍贵，不能轻易离开这里的。”

　　冷雀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小冰好奇的眨着眼睛。

　　“‘引路’——意即引罪恶滔天之人以肉身上黄泉路。但凡肉身者到了黄泉，则是要受到群鬼啖身的，且，永远都无法摆脱。”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洛冼尘将茶杯放下：“哦，真是好茶，冷雀，你泡茶的技艺长进不少啊？”

　　“……”冷雀的脸变得苍白起来，却仍旧默不作声，继续他的清理工作。

　　“呐，爷爷，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小冰不小心闻到了‘引路’会怎么样呢？”讨好的捶着洛冼尘的背，小冰笑得一脸的……担忧，冷汗自额头上落下。

　　“咦？是小冰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吧？”享受着殷勤的服务，洛冼尘笑呵呵道：“毕竟是对罪恶滔天的人用的香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呵呵。”

　　“今天将是晴朗的一天吧。”

　　“是的，爷爷。”

　　背对着相处融洽的祖孙俩，冷雀的眼睛，透着冰寒。

　　……　……

　　冼尘拾遗之迷魂香

　　十五之夜，满月清辉，客至，求“引路”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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