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舞

　　铁骑轻掩罗裳貌，秋风萧瑟洛神颜。
　　八月十三，两军交战，还是当年那个地方，那时是九月。她从马上摔下，被他带走。
　　兰泽远远看着对面阵营前的马上古铜色兽首铠甲的青年人，又转头看了看高长恭。
　　高长恭对上她依旧古井无波的眼，面具之下不知是怎样的一种神情。
　　别担心，有我在。高长恭墨色的眼看着她，心里默念。
　　她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安全感。
　　谢谢你，长恭。她的眼中浮起淡淡的喜悦。

　　车错毂兮短兵接。开战了，高长恭纵马直取宇文邕的要害！双剑和画戟相撞的声音刺耳。
　　高长恭的画戟乃是长兵器，这样的对战里自然是占了上风的。宇文宪见四哥处于下风，想要过来帮忙。
　　“嘣…”弓弦轻响，一支雕翎箭擦着宇文宪的右臂划过，伤口上渗出了丝丝点点的血迹，很快鲜血就顺着伤口流出。
　　白衣银铠、骑着白马、手持长剑、背后背着金褐色的弓的少年将军冲着他而来。
　　兰泽举剑砍下，却被宇文宪用九环雁鸣刀挡住。
　　九环雁鸣刀，顾名思义，刀身上贯穿九环，挥舞时风吹过九环，会发出雁鸣一般哀凄的声音。
　　“少年将军，可你放的箭？”宇文宪问。
　　“是。”兰泽回答，“齐王殿下，你放心，箭上无毒。”
　　宇文宪一听到这个声音，差点愣在原地忘记防守。
　　“我只是不想让你援助宇文邕，你的对手是我。”兰泽说。
　　“你是嫙姑娘吗？”宇文宪砍倒了向他扑来的齐兵，问。
　　“废话少说，末将兰泽，愿与齐王一战。”兰泽铁了心再次挥剑砍响宇文宪。
　　郑嫙是他的朋友，但兰泽只是他的敌人。
　　“如你所愿。”即使声音再像，他也不是嫙姑娘，嫙姑娘是不会对他和四哥刀剑相向的。
　　刀剑相撞，九个铁环发出碰撞的碎响。

　　兰泽忍住衣料摩擦伤口的疼痛，目光狠决的和宇文宪继续拼杀。内心实则一片凄然。
　　他也是自己来到南北朝之后最先认识的朋友之一啊！自己和他这样对峙，甚至要取他性命，这样的事，她怎么能做！
　　战场上，自己的敌人是自己昔日的好友，郑嫙和兰泽都很纠结，不知如何下手。
　　兰泽的剑刺向宇文宪的脖子，却被宇文宪用刀身挡住。
　　“你受伤了？”宇文宪眼尖，看见了兰泽右臂上沁出白衣的血迹斑斑。
　　电光火石间，宇文宪收住了即将落到兰泽心口处的刀。
　　“你走吧，本公子不和有伤之人打仗。”宇文宪拿刀指着她，“但若下次再见，本公子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纵马奔向不远处交战的两个人。
　　高延宗纵马而出拦在他的面前：“宇文宪，想去助战，先过本王这一关！”
　　兰泽向高延宗使了个眼色，让他拖住宇文宪。
　　高延宗会意。
　　箭发离弦，穿透了宇文邕的肩甲，射中了宇文邕的右肩膀。宇文邕落马，被北周士兵救走。
　　宇文宪恨恨地看着兰泽：“兰泽！再见面，本公子一定会替陛下杀了你！”
　　他知道，那箭是兰泽放的。
　　周人不得已鸣金收兵。此战高长恭告捷。
　　郑嫙的心里却极其难受：一面是丈夫和小叔，另一面是初恋和挚友，无论是谁都没办法选择吧…
　　可她却先后伤了宇文宪和宇文邕。

　　一回到军营，郑嫙弯下腰就呕吐了起来。吐出来的是胃里黄色的酸水。
　　“嫙儿你怎么了？”见状，高长恭立刻扶起她。
　　“没事…”郑嫙摇摇头，“伤口裂了。”
　　右臂上的血迹尽管不多，但在白色的衣服上，艳红得是那么扎眼醒目。
　　“多亏四嫂放的那一箭，我们才打败宇文邕，逼退周人。”高延宗说。
　　“呕…”郑嫙弯下腰继续吐。她压抑的太多。
　　高长恭扶着吐得晕头转向的郑嫙进帐，把她抱到榻上。
　　“郑嫙死了，是吗？”郑嫙握着高长恭的手指问高长恭。
　　此刻的她，是郑嫙的样子。
　　“嫙儿说什么傻话？”高长恭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说。
　　“长恭，郑嫙是不是两年前就已经死掉了？”郑嫙嗤嗤地笑着，“不然怎么现在的兰泽这个混蛋这么冷漠无情…
　　“宇文宪曾是她的挚友，她却对他动了杀机，宇文邕是她曾经爱过的人，可她却用羿弓将穿甲箭射进了他的肩膀…这么混蛋的人，她不是郑嫙啊…”
　　说着说着，她枕在他腿上放声哭了起来，泪水濡湿了他的衣服。

　　高长恭明白了她刚刚为何呕吐，她压抑的情绪过多，却没办法释放出来。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嫙儿不要再哭了好不好，我会心疼。”他抬起她的脸，替她擦干泪痕。
　　“有灵修陪着你，别怕了好不好？你还是那个善良的嫙儿啊…战场才是无情的，战场上不允许儿女情长…”
　　郑嫙像个孩子一样抽答着不再流泪，睁着双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高长恭。
　　“嗯…嫙儿明白…”郑嫙抽了抽鼻子不哭了。
　　高长恭替她温柔的擦干了泪痕：“哭完之后的样子真丑…”
　　“你才丑…”郑嫙嘴上反驳着，却紧紧靠在了他的怀里，“长恭，说实话，以前觉得嫁给你是一种委屈。”
　　“所以你就离开了王府？”
　　“可是爱上你之后才发现，什么是‘走下窗来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的幸福。”郑嫙说，“嫙儿觉得，嫙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娶了你，才是我的幸福，前世今生我都这么爱你，前世今生我们都是注定的夫妻。”高长恭把下巴搭在她的额上。
　　“我对你的爱，丝毫不少于你对我的爱啊…”郑嫙闭上了眼睛回忆着昆仑山那时的生活，说。
　　“我真后悔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努力去争取你的爱。”
　　“那时候我更是错了，因为清影的关系那么排斥你，却没有发现你才是我真正应该去爱的人。”
　　“好在我们还是相爱了，是吗？”郑嫙浅笑着问他。
　　“是，我很庆幸上天把你再次送回到我的身边，我才没有失去你。”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救走清影之后，我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关心你的。”
　　“难怪你会回来带我走。”郑嫙睁开眼睛，眼里是化不开的笑意，“真好。”
　　你我即使天涯海角，也是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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