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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客
而另一方面，回到府里，待十三阿哥把自己怎么发现那少年偷窃的事情大略的说了一遍后，那个唤作惠心也跪了下来，细细的说起经过来。
惠心平日里行为举止十分稳重，并没有因为胤禛的严肃的表情而惊慌，说起方才的事情依旧是条理有顺。
说到底，无非是少年出手仗义为她夺回钱袋子，反却被十三阿哥当成小偷罢了。
四福晋乌那拉氏看了看胤禛，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胤禛虽然总爱板着脸，但对待本分的下人还算得上是大度，何况个丫鬟从小就跟在自己的嫡妻身边侍候，是最得她心的丫鬟。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道：“出去吧。”
他没说罚不罚。
没说，便是免了罚。
惠心十分有眼色的谢恩退了下去。
待她走后，乌那拉氏便掩嘴笑了起来，挪揄道：“十三弟，你真真冤枉了那孩子。”
被打趣的十三阿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的干笑了几声。
十三阿哥和胤禛打小就感情好，便是胤禛分府出来后，他也是三天两头儿就往这边跑，蹭吃蹭喝，他的嘴巴甜，乌那拉氏又是仁厚之人，熟络之后，也会说说打趣的话，但也就是点到为此。
见十三阿哥一副窘迫的样子，乌那拉氏便不在取笑，而是回过头对胤禛说道：“不过那孩子还真了不起，瞧着样子不过是十来岁的样子，那雅翠阁的掌柜见了他，心悦诚服的喊一句[东家]。”
听到这，胤禛扣着杯盖的手微微一顿，想起当时雅翠阁还只是一家不为人知玉器店，后来越做越大，蔓及整个大清朝。从锋芒毕露到家喻户晓的珠宝店，不过是三年的时间，去年交的税银便占了大清的十分之一。
当时他还特意让人去查查雅翠阁的背景，谁知什么都查不到，只知那掌柜是一个小孩子亲自从从苏州请过来，祖上三代都是清白经商。
听了乌那拉氏的话，胤禛又重新提起对那个东家的兴趣，他放下杯子对十三阿哥说道：“明日，我陪着你登门致歉吧。”
十三阿哥偏头想了想，点头应了声“好。”
能在天子脚下开珠宝店的吗，识人的本领差不到哪去，何况是被绾绾带出来的，掌柜和十三阿哥行过礼之后，不由得端详起他身边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触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掌柜不由得在心里嘀咕道：是个不好打发的角。
念头刚过，十三阿哥已经开口说道：“掌柜，你们东家呢，我四哥要会会他。”
十三阿哥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来道歉的。
倒是胤禛斜睨了自己的十三弟一眼，没有说话。
“草民给四爷请安。”掌柜一副恍然大悟，打着千儿说道：“草民有眼无珠，不知是四爷贵临，还望爷不要见怪。”
胤禛看了一眼这个笑容得体，态度不卑不亢的掌柜，淡淡的说了一声：“起来吧。”然后继续问道：“你们东家呢？”
掌柜的拍了一下脑门，欠身道：“哎呀，四爷、十三爷，真是来得不凑巧，这东家昨晚就出门去了。”
十三阿哥一副狐疑的目光看了看四周，问道：“昨天中午还在呢，怎么这会儿就出门去了？”
掌柜的从容说道：“十三爷有所不知，这东家啊，野惯了，草民在这里三年，总共就见了四次面，加起来都不及一个时辰。”
胤禛语气带着几分随意，问道：“你们老东家呢？”
“雅翠阁从未有什么老东家。”掌柜笑着说道。
“嗯？”胤禛目光淡淡的看向掌柜：“我听十三弟说，你们东家只有十三四岁，难道你们只是听从一个孩子的话，便举家来到京城？”
听到这里，掌柜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他并不知道胤禛早就对他做过调查，还以为是自己给了绾绾带来麻烦了，便没了笑意，沉吟一番之后，才平静的说道：“东家是少有的经商才子，更难得的有菩萨心肠，且莫说为了他，举家搬到京城，就是要了草民这条命，草民也在所不辞。”
胤禛和十三阿哥闻言一怔。
既然想见之人不在这里，胤禛和十三阿哥也就懒得再呆下去了。
在即将上马车前，胤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雅翠阁，淡声问道：“十三弟，你看过那个孩子，觉得他怎么样？”
十三阿哥偏头认真的想了想：“守礼，又是个好相处的，我那天语气冲了点，也不见他恼，从头到尾笑眯眯的，然后就没了。”
毕竟只是见过一次面，胤禛也没指意十三阿哥能说出更多来，不料十三在上了马车之后，又补充到：“四哥，我觉得他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是吗？”胤禛看着坐在车厢里皱眉头的十三阿哥，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上了车厢便对自己的十三弟道：“康熙三十八年，商界跳出一个孤儿，只是三年的时间，整个大清王朝，单单是雅翠阁便有分号六十七家。”
“虽然没有确确的证据，我们所到之处，凡是看到牌匾上带“水”字的店铺，是属于他的名下的产业，虽然说不上是富可敌国，但是他财力，却是全朝第一。”
胤禛早两年奉康熙之命管理户部，对于赋税、财政收支等等事情了解得很。
“最重要的是，他们出来的人，言行举止十分谨慎，账面干净。这么多家店铺，居然没有一家是可以找出错处整治的。”胤禛说着，微微顿了一下，笑了起来问道：“这样的人，你确定你认识他而又不记得？”
胤禛虽然年少老成，爱板着脸，但还没发展到面瘫的地步，对待自己亲近的人从不吝啬自己的善意，偶尔也会笑，虽然笑意极浅。
十三阿哥默默的摸了一下鼻子，他虽然没有在嘴上反驳他四哥的话，却是在心里腹诽道：我用皇阿玛御赐的美酒打赌，我绝对认识他！！！！
胤禛靠在车厢里，回想起去年皇阿玛当时说了那么一句话。
有远见，有胆识，处事低调，做事圆滑，滴水不漏。
皇阿玛先前要招这个人入朝为官，若是听闻这个人仅有十三、四岁，不知会不会改主意。
胤禛弯了弯嘴角，想归想，但胤禛也不会全然听凭一个掌柜的话。按理说，雅翠阁这样的店铺，能够不做假账全然凭着业绩缴纳税银实在是难得很。
但作为天子和皇子，对于这样的富商巨贾也是十分的顾忌。
无奈雅翠阁的人嘴紧得很，在民间又是彼有盛名....
“能够做到如此，岂是一个孩子的作为。”胤禛轻声的说道，又迅速的被车轮的声音掩盖去。
而此时的绾绾，正快马加鞭赶往苏州，在阳光下，一身男儿装扮，英姿飒爽。
对于皇子阿哥，四爷十三爷，她不是没有一丝不舍，毕竟曾经和他们相处过一段日子，他们待她也是友善得很。
但相比皇家官府，在天地间自由自在的来去，实在是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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