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共谁举案齐眉

　　楔子

　　2013年的平安夜。

　　和顾禾喝的微醺的我刚回到家，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叮叮冒出了信息提示 ，沉寂的夜里敲得我心上一颤。

　　“苏檬，不如我们重新开始。”

　　发信人那一栏，我烂熟于心的号码闪动着。

　　窗外是飘洒的雪花，而我埋在被窝之中，长久，压抑地哭了出来。

　　chapter 1

　　2010年的夏天，闷热到了极点。

　　彼时百无聊赖的我正和顾禾举着冰淇淋在大街上闲逛。“姐姐我难道不温柔贤惠文静淑女吗！”失恋不到一个礼拜的顾禾正处于间歇性神经状态，她愤愤地咬着手中的勺子，说得唾沫飞溅。

　　我瞥了一眼她飞扬跋扈的短发，十分嫌弃地摸向她的额头，淡淡说了句“没发烧啊，怎么这么不正常。”顾禾被我的态度气的哇哇大叫，伸手就要来打我。当然，这是我们玩惯了的游戏。凭着比我高一个头的优势，她很快就抓到了我。我视死如归地等着她落下的手掌。

　　你就是在这时出现的，就像是武侠小说中劫富济贫的侠客，你擒住顾禾的手反扭过去，剑眉紧皱，义正言辞地说:“你这么大一男的，怎么还欺负人家女生呢！”顾禾这次是真的欲哭无泪了，虽然她的女性特征确实不那么明显，但被认成男生的时候还是很少的，何况是这么尴尬的情况。我见了这情形，连忙跟你解释起来。

　　你放开了顾禾，她则气势汹汹地问候了你十八辈祖宗。即使是我也无法招架她的毒舌，而你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等她骂完了以后，十分正式地向她道了个歉，末了语重心长地跟我们说:“这大热天的，你们两女生还是在屋里待着吧，别中暑了。”

　　面对你的背影，我一脸花痴地拉过了顾禾的手说:“他可真帅！”顾禾嫌弃的眼神被我忽略了，我只看得到，满街人挥汗如雨，只有你，明眸皓齿，一身清爽。

　　大概是我包藏祸心吧，自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想着要把你细心收藏，不让旁人观赏。
　　就像一句挺矫情的诗:一见知君即断肠。

　　chapter 2

　　在我郑重其事地告诉顾禾我爱上了你之后，她看我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我要怎么告诉她呢，我对你的爱，来得是这么莫名，就连我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

　　通往S大的街角是有名的流浪者聚集地，就连我们这些S大的学生也宁愿绕道。可是啊我偏偏心血来潮地路过了那里，大概真的是我苏檬前世做了什么善事，上天才会让我再遇见你。

　　几个女生站在路边窃窃私语着:“那个人是不是傻子啊。”我瞥过一眼，看到的却是穿着白色三叶草T恤的你。炎炎烈日下，你蹲在那些乞讨者面前，给他们钱物，与他们交谈。我突然就感觉眼眶有些湿润，这样的你啊，轻易就戳中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施舍者，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吹嘘自己的了不得，甚至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别人。

　　只有你，不是施舍，而是给予。

　　你起身就看到了怔怔的我，你向对面的老人交代几句，然后挥着手走到了我面前，看着我说:“我叫沈欢。我记得你的。”沈欢，我默念你的名字。

　　“啊，我是苏檬。” 我承认我一点都不淡定了，甚至连声音都变得嗫嚅。如果非要为我当时的心情找一个比喻的话，我只能说，像小姑娘跳着跑时一蹦一蹦的麻花辫儿。

　　而你逆光而立，如神祇洞察世事，这一刻就能让我俯首称臣。

　　后来每每想起你，这幅画面如电影般一次次在我的脑海的重播，当时的我是怎么样的呢？手足无措，面红耳赤。或许一开始你已看穿我的心思。

　　chapter 3

　　与你勾搭上之后我才感叹到世界之小，原来你是顾禾她哥哥顾骁的兄弟。这样一来，我每天都在顾禾鄙视的目光中对顾骁极尽阿谀奉承，无非就是想多打听你的消息。连顾骁都不得不佩服我的毅力，他说:“看样子你这次是不得手不罢休啊，来真的？”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恐怕真的有命中注定这种说法。

　　总有一个人，你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甚至理由都找不出一个，大概是他恰好钻进了你心里堵住了那片空白。

　　在知道你再次单身之后，我挺直了腰杆，“等着姐姐的好消息。”我信心十足地告诉顾禾，她嗤笑一声:“你够了啊苏檬，沈欢勾搭的可不少啊，你也趟这浑水？”

　　那么多小女生前赴后继地喜欢着你，我想我是能理解的，毕竟你这人，除了感情方面有点混蛋以外，都是美好的不得了的。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2010年的最后一天，酒吧里人声鼎沸，你摇着手中的长岛冰茶，声音低沉好听:“要不要跟我走？”几乎毫无迟疑，我点头。

　　后来后来我都在想。跟你走吧，管它去哪呀。

　　你带着我溜到了外面，我们蹲在中心广场，抬头看着大屏幕上的广告，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来往不绝。你点了一支烟，慢慢抽完。烟花响起来的时候，你突然笑了，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你抱在了怀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你的呼吸就在我的耳畔，“新年快乐。”你轻声说着，我差一点就以为那会是天长地久。

　　之后我们便顺其自然地在一起了，我心惊胆颤地告诉了顾禾，她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我想象中的生气，她只是叹了口气，特文艺腔地说了句:“ God bless you. ”而顾骁，他一脸严肃，十分郑重地告诉我:“苏檬，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可沈欢也是我最好的兄弟，你要好好对他。”我还记得我当时也是十分郑重地给了他答复，我说:“放心，只要沈欢不跟我说分手，我一定会死缠着他的。”

　　chapter 4

　　一场寒流让平时身体不错的你重感冒，我在你家陪你。哄着你吃下感冒药后看着你睡着的侧脸，我不要脸地想:我真有当贤妻良母的资质。然后你的手机蹦出来一条短信，未署名。

　　顾骁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你还没有醒，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阳台上，就听到他焦急的声音:“苏檬，李宁宁自杀了！”也许是外面的风有些大，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在顾骁又一次重复以后，我才能相信。

　　李宁宁我自然是知道的，那个留着短发，有些婴儿肥的女生，你的前任。我不会忘记被我亲手删掉的那条信息:沈欢，你要不要来见我？——宁宁。

　　我叫醒你，告诉你李宁宁自杀了。这可能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你当时的反应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那么注重形象的人甚至忘记换下睡衣就要往外跑，好像是要挽留什么即将离开的东西。

　　医生说李宁宁割腕未遂，只是有点发烧的时候你明显长舒了一口气，我就坐在你的边上，那么近，那么远。

　　李宁宁吵着要见你，顾禾在一旁忍不住了，她嚷嚷:“够了啊，平时挺正常一姑娘，怎么现在这么矫情呢！”你冲她说:“闭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病房。顾骁无奈地看着我们:“李宁宁听说沈欢找了新女朋友，一时想不开，苏檬你别介意。” 我扯着嘴角点了点头，不介意？怎么能不介意。

　　过了会儿，你脸色极差地走了出来。你说:“苏檬，宁宁说她有给我发信息，是不是你删了？你不知道人命关天吗！”我彻底被你的态度激怒了，苏檬，宁宁，瞧瞧这亲疏。“是我删的，我哪知道她会自杀，哦不对，这不是没死成吗！”

　　我都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回去的，我只知道你的眼神写满了失望。末了我和顾禾喝的酩酊大醉，我们极尽刻薄地嘲笑李宁宁，她说:“苏檬，看样子我们也得时不时上个吊撞个车什么的。”

　　chapter 5

　　虽然顾骁劝我你只是出于朋友关心李宁宁，但我知道，我们余下的日子，只是分开的倒计时罢了。

　　顾禾十分酸气地取笑我:“苏檬，别这么副怨妇样子，也不想想你的两个月，哪里抵得上人家的两年！”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朝我挤眉弄眼，我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站在我身后的你，瞬间就红了眼眶，我说:“沈欢，我错了，你别这么不理我行吗？”我的第一次示弱已经决定了我以后的次次示弱，一开始我们就不是站在对等的位置。

　　你长叹一口气，伸手挽我，顾禾气的跳脚:“哎哟死女的，你就这么点出息！得，我走了！”

　　我窝在你的怀里，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只是一个拥抱，足以融化世界上所有的坚冰。你声音闷闷的:“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可是我们呀，总是喜欢说太多的“以后”，后来才知道，只是因为无法承诺现在。

　　我的二十岁生日，因为有你的陪伴，意义特殊，可是我死也不会想到，老天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顾禾拿着蛋糕对我意欲不轨，我连忙打消她的念头，我躲到你的背后，说:“今天谁要是砸蛋糕，我就跟他拼命！”你在我的威胁下连连点头附和。

　　你摇摇手中的烟盒，示意我你要去买烟。你一走，顾禾更是肆无忌惮地拉着我疯，结果唱地正嗨的时候她一屁股坐到桌上的蛋糕里去了，她当时的表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面目狰狞。“得得得，你这也怨不了别人。”顾骁拦住顾禾向我伸来的爪子，说:“苏檬，你陪顾禾去清理一下吧。”

　　世界上滥俗的剧情何其之多。洗手间的拐角站着一对男女，原本风风火火拉着我的顾禾突然就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我才看到那是你，还有李宁宁。大概是我鬼迷心窍吧，我竟没有上前，而是跟着顾禾躲在了一边。

　　李宁宁也喝了酒，醉意醺醺地往你身上靠，你说:“宁宁，别闹。”她不管不顾地垫脚去寻你的唇，修长的脖颈在幽暗的灯光下晕着一层雾气，你终究没有推开她。顾禾见状要冲出去，我拉住了她，我想当时的我并非表面上那么平静，我只是想知道，人的一颗心，到底能伤成什么样。

　　李宁宁趴在你的胸口，带着丝哭腔，她说:“沈欢，你是爱我多于苏檬的，对不对？”

　　最终我也没能听到你的答案。我和顾禾挡住了别人的路，在一声“借过”中，你轻易就发现了我们。顾禾酒劲上来了，不管不顾地骂了声“狗男女”，便要去拽李宁宁的头发，你连忙推开她，把李宁宁护在身后。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五米，对我来说却像是隔了这一生。

　　chapter 6

　　如今的我再去回想跟你分手后的日子，脑海中浮现的，就是白百合在《失恋三十三天》的形象，也许比她还要更严重。后来顾禾告诉我:“那时候我看着你在宿舍里窝在床上蓬头垢面的样子，真想一巴掌拍死你。还好，你活过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紧紧抱着我，而我一直偏着头，不让她看见我的眼泪。

　　我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刺上了你的名字，顾骁知道后，皱了眉问我:“苏檬，值得吗？”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明明你不是我最先遇到的，怎么我偏偏对你不可自拔。就像我喜欢的那句，不见杨过误终生，一见杨过终身误。沈欢，你大概就是我的杨过。

　　后来顾骁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我的愧疚，介绍了许多不同的男生给我，顾禾也积极带我出席各种交际场合。其实我真的没有力气去开始一段新感情，可是我最后接受了程骐，大概这就叫饮鸩止渴吧。

　　你一定不会知道，只是因为他跟你长得有点像。

　　chapter 7

　　我跟你的再次见面，已经是2011的冬天了。我跟你分开的第三个月，我跟程骐在一起的第二个月。

　　程骐陪我坐在肯德基里，笑着看我吃下面前的儿童套餐，我因为营业员多送的一个公仔高兴不已，他问我:“要不要再点一份，让你凑足一套？”

　　他对我多好呀，他会带我吃所有我喜欢的食物，而不像你，总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我是猪。

　　程骐给我去拿番茄酱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推门进来的你。我斜眼打量你边上的女生，一时气绝，她竟然不是李宁宁，甚至是跟她截然相反的类型。

　　你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没用多久就捕捉到我的视线。你真是厚颜无耻，就这么把那个女生晾到了一边，走到了我这里。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去看你的眼，而你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说:“苏檬，别来无恙。”你看，你总是知道怎样轻易打败我。人家说伤痛不过百日长，可我还是清楚感觉到了心里的抽痛。

　　程骐回来，问我你是谁，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你马上替我作出了回答，你说“老朋友”。于是这天就诡异地变成了四个人的饭局。不知有意无意，你的眼神总是扫向我和程骐，弄的我心惊胆颤。

　　散场的时候，你说:“正好顺路，我送你们吧。”你按顺序把我们一个一个送了回去，最后车里只剩你和我的时候，你终于开口了。

　　你说:“苏檬，我后悔了。”我很想问，你是为了失去我而后悔，还是为了今晚的反常而后悔，但是最终我什么都没说，我怕一开口，所有伪装出来的洒脱就会瞬间崩溃。

　　但我显然低估了你。一时静谧的车厢让我忍不住去看你，转头的瞬间，你凑近，贴上我的唇。这一次我没有闭上眼，你也没有，我清晰地看到，你的瞳孔里，只映着我的脸。

　　我很想哭，也很想去死。

　　chapter 8

　　我跟程骐说了抱歉，他的眼眸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他说:“那天我看到沈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是有过去的。”他还说:“苏檬，希望你得偿所愿。”

　　失而复得的东西是多么珍贵啊，可是也因为如此，才更加易碎。

　　我们穿着情侣装逛街的时候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李宁宁，我下意识地攥紧你的手，而你仿佛为了让我安心，拥我入怀。注意到我们的小动作，她嗤笑一声，上下打量起我，末了开口:“苏檬，聪明人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她又笑了笑，“显然，我跟你都不是什么聪明人。”

　　我不知道曾经爱你爱的宁愿去死的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刻薄，甚至看向你的眼神都只剩下恨意。我想，你到底是薄情呢，还是滥情？

　　也许李宁宁的话是个诱因，自此我变得更加患得患失，顾禾说我这是活该。

　　情人节的时候，我亲手给你织了条围巾，在你的学校门口想要给你个惊喜。可是你呢，我一连打了五个电话，机械的女音都在告诉我“暂时无人接听”。

　　不能怪我，沈欢，你真的不能怪我在看到那个女生给刚下球场的你擦汗时就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你应该能想象得到我的出离愤怒。女生捂着脸红着眼跑开，我把手中的围巾摔到你的身上，我说:“沈欢，你怎么不去追啊！你不是要往事重演吗！”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你说我不可理喻。而我像只炸了毛的公鸡，硬要跟你分出个胜负，而你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最后自然是以你的离开告终，我想我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不然门卫大叔不会一脸惆怅地看着我感叹:“现在的女孩啊，唉……”

　　在那之后你很长时间都没有来找我，我看着我们两的合照，一直在想，我们怎么变成了这样？

　　后来在顾骁的劝解下，我们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谈谈。我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而你一连抽了三根烟后终于开了口:“苏檬，你想过我们的问题出在哪吗？你太任性了。”我有些想笑。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说我的任性、蛮横都是我的可爱之处，如今这些却成了我十恶不赦的证据。

　　我看着你严肃的面容，我想，这是我深爱过的人啊，可是再强大的爱，都敌不过时间，敌不过你的厌倦。

　　“沈欢，我们分开吧。”听了我的话，你一脸的意料之中，我的指甲掐进了手掌，我说:“最后送你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你还想说些什么，我已经摔门跑了出去，我是真的不愿意再用恶毒的话反击你。

　　我们完了。
　　沈欢，我们完了。

　　chapter 9

　　前不久网上流传着一个段子，两人分开时，一方说:“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另一方不待提问，便回答:“爱过。”不管之后有了多少个版本，我不会忘记，我在看到它的那一瞬，就落下泪来。

　　沈欢，我是真的爱过你。

　　顾禾为了我而去找你的时候，你的话多义正言辞，你说:“我不知道苏檬是不相信我们的感情，还是不相信她自己，我不知道她还想要什么。”

　　瞧，你这么轻易就一笔带过我们之间的情感，对于你来说，我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我告诉顾禾，我是真的不想再跟你有任何交集。一年前我的生日愿望是，和沈欢在一起一辈子。而今，我的生日愿望是，让沈欢完完全全退出苏檬的生命。

　　chapter 10

　　2013年的平安夜，顾骁为他的小女友办了个介绍会，女生站在他的边上，吴侬软语。听顾禾说，他们过了年就准备订婚。而顾禾自己，也终于找到了一位不嫌弃她没女人味的男生。好像大家都是成双成对，尘埃落定。

　　我想我是喝得有些多了，不然怎么会看到你坐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对我笑。你挪到我的边上，说:“你也在这里。”我这才意识到，真的是你，一年多不见的你。

　　我用手捂住胸口，时至今日，它还是会为了你加速，可我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横冲直撞的苏檬了。我扯出一个自认为洒脱的笑容:“好久不见。”

　　我借故先走的时候，你看着我的方向，一脸莫测。直到我躺在床上看见你的信息时，我才知道你那个表情的意思。志在必得。

　　我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你的短信后，最后关掉了手机，在那之前我把你的号码放入了黑名单。

　　聪明如你，大概是再也不会与我纠缠了。由我开始的爱情，就由我来结束它吧。

　　我们最后都会和别的人在一起 ，过上和大多数人一样的一生。可是我们之间刻骨铭心的过往，我不能忘，我怎能忘。

　　沈欢，你要相信，我不是不再爱你。

　　我只是学会了，如何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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