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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云隐斋占了鹿鸣山十来个天然泉眼，而今日的品艺会也正是在露天举办，青山绿水环绕，一个足有数百米见方的天然大泉池上，白雾氤氲，将不远处那些精致的亭台楼阁也衬得朦朦胧胧。
而大泉池临水一畔，原本朴素大方供人小憩的莲花台，今日却是花红柳绿在两侧福寿柱上缠了不少花枝与彩灯，看来大炎名门淑女们的争斗，今日便是要在这白雾缭绕的莲花台之上开展。
荼蘼一路行来，所有见到她的宫人没有一人表现出异样，看来白梓幻的幻术真的十分成功，她也将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还如之前一般，将公主的威仪端的妥妥的，在几个宫婢的带领下，径直向莲花台畔的观景楼走去。
踏过柔软无声的描金镶花的地毯，穿过过直线般排列在观景楼两侧的服侍宫人及护卫，漫步过玉阶丹陛铜龟铜鹤，漫步过碧水盈盈的泉心桥，尚未到达观景楼，便已看到前方花团锦簇的一堆宫妇。
一群身着华裳的贵妇们围着其中一个头梳飞天髻，插着金雀簪，身着暗紫描金彩绣凰衣的妃子正在寒暄。荼蘼走进，那妃子转过头来朝她一笑，正是今日主持品艺会的发起人，德妃娘娘。
“月儿，快过来！”德妃看到荼蘼，朝她招手。荼蘼加快两步，上前牵住德妃的手。周围的命妇们纷纷朝荼蘼请安，荼蘼随意点点头，便同德妃一道，在众宫婢的簇拥下上了观景楼的二层。
德妃到了之后，不过一会儿，观景楼一层便已坐满了皇亲贵戚，大部分都是今日有女参赛的家族，而二层人数不多，以德妃为首，在正中的临窗贵宾席坐了贤妃，淑妃，以及荼蘼。在她们隔壁则用屏风隔出相邻的两个席位，也是正对莲花台，视野清晰，风景正好。一个是留给大越远来客人，也是今天的主角莫长渊，另一个，则是炎国新任的大国师--苏白。他们除了是嘉宾，也是这次大会的评委之一。
今年这评委席也是有趣的很，除了二楼的皇帝三妃，越国皇长子莫长渊，以及苏白之外，还有十二席大众评委。正是一楼坐的视野最佳的大炎少壮派青年才俊，他们全是清一色的未婚男青年，负责点评参赛选手才艺。
这也是大炎的传统，品艺会虽然品的是女子才艺，却也不啻为大炎三年一度的皇家相亲大会。以往几届早有佳音频传，都是在大会上结识后互相仰慕，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因此这十二席位每次都是大炎皇朝有为未婚男青年的必争之地。
而没有争到评委席，又想要一饱眼福的众多大炎青年才俊，想要参会也不是不可以，他们则是被安排到大泉池两侧的彩棚内，按出价的高低买到观众席位。单是这一笔款项，举办大会的内廷所有用度便已然能够收回，还能略有盈余，这就不得不佩服德妃持宫有道，赚起民众的钱来毫不手软。
据说一个视野最佳的头等席位，单是在黄牛手里，已经炒到了一千两银子，然而依然一票难求。
荼蘼从二楼看去，那大泉池两侧密密麻麻布满了数十个彩棚，里面早已坐满了人，头几个视野最佳的彩棚中人数最少，越往后的彩棚则是人越挤越多，大部分都是适龄男子，一个个大张双眼，脸上满是兴奋之情。
荼蘼这边观察，身后的楼梯处又响起男子脚步。
“越国使臣，大皇子殿下到！”内廷的公公一声尖利的嗓音将荼蘼的思绪引回。身旁的德妃恰时站起，去和刚到的莫长渊见礼。
身侧屏风后传来二人打招呼寒暄的声音，莫长渊的声音听在耳里，荼蘼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之感。自他明言爱上别人之后，她就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郁闷，烦躁，以及无处宣泄的愤怒，各种情绪在心中积聚憋闷，沸腾如火。
正怒气满盈之间，太监又报道：“国师到！”随着这一声响，楼下入口处，白梓幻假扮的苏白一袭紫色道袍，仙风道骨般的在紫宸宫女修的簇拥下也是款款走来。
荼蘼看到白梓幻那张脸便忍不住抿嘴莞尔，在他人眼中，白梓幻的形象是苏白，而荼蘼已看破他的幻术，入眼的就是穿着道袍的妖主本人。
谁能想到堂堂一个妖主大人，穿起道袍梳起高髻，一圈青黛发巾在脑后飘扬，也看着似模似样，很有苏白平日的风范。
感应到二楼的注目礼，楼下的白梓幻抬起头，朝她微微挤了挤眼睛，随后一撩道袍，踏入观景楼，不多时便上了二楼，和屏风那头的莫长渊比肩而坐。
荼蘼一想到苏白，便思及他此刻只怕还一个人被塞在公主府的暗卫小屋内昏迷不醒。
一想到这里，荼蘼的脸又有些垮了。虽然她与这个主人平日不甚对付，但一想到他这次有可能死掉，她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说到底，苏白毕竟也没有犯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她来到人界，苏白也是和她接触最多的人，若认真论起，苏白竟是目前唯一一个熟悉她底细的人类，虽算不得朋友，但也能说上几句话，就这般死了，未免可惜。
荼蘼突然有种冲动想要问问白梓幻苏白的情况，可贸然跑到隔壁屏风打招呼，这里却还有几双妃子的眼睛盯着，若是太出格，又让她们有话可说。
正坐立难安时，辰时已到，一个公鸭嗓的太监在楼下大声宣布：“尊德妃娘娘懿旨，金秋品艺大会，正式开始！”
随着这一声令下，哗啦啦，观景楼顶飞檐兽四角落下巨大横幅，二十一响彩炮明礼，宫女们站在二楼围栏处，将盛满花瓣的篮子从上往下倾倒，宫监们打开早就预备好的笼子放出彩鸟，一时间，彩鸟哗啦啦振翅高飞，只见天空中花瓣与鸟儿齐舞，礼炮与欢声齐鸣。
就在这热闹的开场礼中，大泉池四角停着的四艘宫制宝船齐动，一同摇橹驶向水畔一侧的莲花台。宝船们摇曳的纱帐后，隐约可以看到参赛的名门淑女。
“这次参赛一共多少人？一天之内能够比完吗？”荼蘼看到那宝船之上人影不过了了，便忍不住好奇问道。
“长公主病了这几年，没有参加过这等盛会，也难怪有此一问。以前数届品艺会，第一届人数最多，达到百人，参与评选的评委们都累的不行，因此后面几届便实施了新规，各地选拔的淑女们都是私下里由宫中教习嬷嬷先挑过一次，最终定下十八人数，再参加比赛。因此参赛的一共十八位佳丽，都是分别来自我大炎各郡县，皇都选拔后剩下的最优雅的女孩儿，无论德容言工，都可谓万里挑一。”一旁的贤妃最先开口。
“原来如此，那都比些什么？诗词歌赋？”
“女孩子家能比些什么，琴棋书画，不就这几样么！”一旁的张淑妃嗑着瓜子笑道。
“月儿，你看那些少年们激动的！”德妃也是满面笑容，对着远处观赛彩棚处一指，果然是人声鼎沸最盛之处。
那些参赛选手里面就有德妃娘家的内侄女慕容雪，年前刚刚及笄，这次能入选十八佳丽，也是因为德妃这层关系。慕容雪亏就亏在是庶出的长女，若做配皇亲的正室，多少还差口气，但若在大会上扬名，嫁入皇都的重臣之家，积富的门阀世家，或者朝廷之上的新进贵胄，便绰绰有余。
荼蘼可没功夫去看那些花痴的少年，自那十八位佳丽从宝船上下来，她的目光便一直停在卢雨儿身上。那卢雨儿今日身着一身淡青色洒淡墨折枝银花的长裙，发上簪了一朵木兰花簪，她手抱一把琵琶，姿态优雅而平静，在一众佳丽中，也算以清雅取胜，虽然不抢眼，却细看下气质绝伦。
随着第一项“赛乐”，品艺会的大比正式拉开序幕。
佳丽们各自抱着自己的乐器在早就步排好的莲花台内，依着自己的习惯或坐或站，共同演奏一曲“凤凰来朝”开场，这段乐曲中，每位佳丽都有一段独奏机会，到最后一同合奏，结束曲目。这样的赛制安排，既节约了比赛时间，又充分展示了每位佳丽的绝学，不得不说是十分合适。
一声清越笛声穿云扬起，音韵悠扬婉转，宛若雀鸟清鸣......
“那是礼部侍郎赵大人的嫡女兰秀，娘娘您还记得去年她在您千秋上献的那曲笛子吗？”德妃身旁有专门的掌事嬷嬷为三位妃子及荼蘼介绍参赛选手，三妃作为重要评审，最后这三甲可是她们一句话的事情。
“哦，原来是她！”德妃恍然大悟：“去年她的笛声还不似这般灵动异常，今年可长进了很多，怪道让她开场！”
“可不是，赵姑娘经过这一年的苦练，笛意大进。”那掌事嬷嬷笑眯眯说道。
随着那如鸟吟一般的美妙前奏越来越低，紧接着其他十七位佳丽逐渐各色丝竹弦音慢慢加入，一曲“凤凰来朝”被她们奏的是十分婉转动听，如云兴起，如雪飘飞。
荼蘼也逐渐听的入神，不得不承认，这些大炎贵女们都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良辰美景，佳酿美曲，不可辜负，当为之浮一大白！”身侧的屏风后，突然传来白梓幻的声音，想来是正举杯敬酒。
“没想到国师清修之人，也爱这杯中之物？不怕误了修行？”莫长渊的声音低低响起，荼蘼刹那竖起了耳朵，开始用心听屏风那头二人言语。
“哈，谁说清修之人便不能爱酒，大皇子这可是对我等修行之人的误解！于我们修道之人而言，酒若尽兴，更能让人直面本心！”白梓幻笑道。
“国师说的有理，便冲国师这句直面本心，本王干了这杯！”
“叮！”的一声碰杯之后，想是两人皆饮尽杯中之酒。
“好酒，来，再来一杯！”白梓幻声音听起来十分兴奋。
这边厢荼蘼撇了撇嘴，白梓幻那个不靠谱的，装苏白倒装上瘾了，竟还跟莫长渊论起酒来，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可知莫长渊还在琼山，还是她的南无锦书之时，那酒量就已经是整个琼山无人能及。他曾搬空了猴族偷藏的猴儿酒近千瓶，和她一同饮尽。她醉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发现他竟然早于三日前再次云游，不知踪影。
一思及此，荼蘼脸上又忍不住展露愤懑之色。
“好！”随着众人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打段了荼蘼的思绪，原来那十八贵女的一曲已经奏毕。女孩子们一个个轮流站到最前方在莲花台上遥遥向观景楼的人琚首行礼。
每一人上前，便有旁边的司礼宫监报上贵女们的名号背景。每报完一人名号，那大泉池旁的彩棚内则是热议沸腾。
第一轮比试过后，由司礼太监将写有十八贵女的名册送到评委席，一楼的所有评委将他们对十八人的评词依次写上，之后投票选出前五之人，再由宫监送上二楼给德妃众人过目，由二楼的五名评委最终裁定第一轮的前三名。
一曲不过一盏茶时间，这第一轮过后的评判，却是足足用了一个时辰之多。荼蘼于乐理懂得不是太多，她虽然不愿敷衍这些人，但德妃众人兴致高，她便也在她们议论之时随口附和两句。而隔壁屏风那头的白梓幻和莫长渊却是点评的头头是道，二人分别勾出自己心中的前三，竟然的出奇的一致。
德妃，贤妃，淑妃三人虽然心中各有前三的人选，不过看国师与越国皇子竟然一致，便也不再另议，给足二人面子，因此第一轮的前三，便是由白梓幻和莫长渊二人所点，倒也是实至名归。
那卢雨儿虽未在第一轮博得头筹，却也是堪堪挤进三甲之末。因她是宫中默认的希望送到莫长渊身边的侧妃人选，德妃还特意扬声将卢雨儿不着痕迹的夸赞了一番，为的，就是希望隔壁的莫长渊对卢雨儿印象深刻，这接下来提议选侧妃一事，便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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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求评求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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