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游戏]为王

　　【任务：查明真相（限时五分钟，已失败）】
　　【描述：火车的黑匣子上或许会留下一些袭击者的线索，在袭击者之前取得黑匣子。】
　　【奖励：未知生物情报+1】

　　这就是阮向北赶去事故中心的原因，如果她没去管那个小偷，她的任务刚好可以赶在最后一刻完成，现在她正带着肖途和张岩往回用比她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赶。
　　路上张岩一直在试图逃走，他意外的具有责任心，在阮向北提出截肢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为了保住自己而立刻答应，而是做出了思考之后，十分认真的总结出自己不适合的理由。
　　“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对人体也没有研究，再加上现在缺少药物，我无法保证手术的成功率和完成度。”他最后看着自己的手，神色暗淡：“我不是医生。”
　　“我也不是。”阮向北带着他们往回走，她刷起了自己的袖子，给他们看到那一道长而狰狞的，已经泛白的伤口：“如果不是我手上有伤，我也不会找你了，但现在除了你，我找不到更好的人。”
　　张岩还想说什么，但他们已经到了，看到那对母女，他的脸色一变，已然开始动摇。
　　“可惜了，你的手。”阮向北叹道，张岩回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许久的人，张岩很轻易地就判断出来，她的神色不似作假，而是真心实意的为他这个小偷在惋惜着：“你应该是个医生。”
　　阮向北向来都不会委婉，在亡灵里混久了，却打得一手戳人心窝的好直球。
　　张岩最后的防线也被阮向北这句话打破，除了他早逝的奶奶，这是第二个为他感到惋惜的人。

　　“我明白了……”他打起精神问：“怎么做？”
　　阮向北却没有理他，她走到那位母亲面前蹲下，张岩和肖途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根据那位母亲的神色，她此刻的表情恐怕不会太好看：“我问你，你愿意截肢吗？”
　　“先别急着答应，也别急着拒绝。”她伸手将那位母亲脸上沾着汗水的发丝顺到耳后，止住了她下意识摇头的动作：“现在这辆车随时都可能发生二次爆炸，你的腿再不截肢会坏死，更何况现在状态极为混乱，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你的孩子说不定就什么时候会被人抱去卖到山沟里了，别说把孩子交给我们这种话，这种轻率的信任只会让我把你的孩子直接扔给警察，如果他们查不到这孩子的记录，很大的可能性会被别的家庭领养走，最后叫其他人爸爸妈妈……你愿意吗？”
　　前面的话题她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直到提起最后一点，女人被痛苦折磨得麻木的眸子里才有了异样的神采。
　　“你是去娘家过年的吗？”阮向北看到女人点头，才继续说：“是啊，今年一次都没有见到老公，以后再也不能陪自己的孩子过年，他才周岁就看不到自己的母亲了……你甘心吗？”
　　这次，她终于死命摇头。
　　“回答我。”
　　她慌乱地回答道：
　　“好……是，我愿意，给我截肢！”

　　阮向北满意了，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做手术，如果对方没有求生意识会相当危险，现在她会努力的活下去，再加上她已经在阮向北特意声明截肢的情况下同意了，阮向北扫了一眼肖途拿出来的手机，至少后续不必担心自己会被她坑上一把。
　　“没有消毒，怎么办？”这次出声的不是女人，而是即将担任重任的张岩。
　　“用尿啊。”阮向北十分淡定的说道：“尿酸有助于伤口的清洗，而且尿液是无菌的，不会引发伤口的感染。”
　　很少有人知道尿液只能通过蒸馏饮用，却可以拿来消毒。
　　“怎样，你接受吗？”
　　女人的脸色一白，但事已至此，反悔也没了多大的意义，她只好咬着唇点头。
　　这次不接受的反倒是张岩，用脚趾头想阮向北都不可能自己来，肖途被他直接无视，那就只能是他了啊！

　　“少罗嗦。”阮向北示意肖途把女人怀中的婴儿抱起来，再将一个枕头塞进她怀中，示意她咬住：“人家当事人都没有意见，你害羞个什么劲。”
　　接着她观察了一下女人的伤口，她受伤的部位很巧，刚好是在关节附近，这就避免了去找锯子的情况，阮向北找到一些棉线，再翻出一个香水瓶，将棉线浸泡在香水瓶中消毒，这期间张岩拆了一瓶矿泉水洗手，并用打火机烧了刀片的底端。
　　在经过简陋的处理后，张岩在伤口上面扎好止血带，在附近缓慢地切开肌肤，并按照阮向北的要求结扎好暴露出来的动脉，阮向北本身对人体的构造就十分了解，再加上张岩的手确实很稳，直到手术结束都没有什么大的意外……
　　或许应该感谢肖途一直把女人压制得死死的，再加上她本身的求生欲望足够强烈，才上这个被赶鸭子上任的小偷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了一次手术，等到事情结束，他整个人都仿佛从汗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张岩抱着女人，来到窗口前，苏幕遮安抚正在安抚一个小姑娘，见到他们后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递给她一颗糖，低声安慰了两句就甩开步子向他们赶来，张岩将他怀中的女人递给他，内心无比平静。
　　他过去曾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医生，直到他养父的死毁了这一切，他想过他会有很多种死法，却没想到他会死在手术台上。
　　从此张岩的人生走向了另一个转折点，如果他拥有足够强大坚韧的内心或者对于医生这个职业没有那么大的憧憬，他也不会迈上这一条自我毁灭的路，他休了学，用他引以为豪的手做了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事情，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肮脏到他看不下去的地步了。
　　然而时隔多年之后，有人对他说，你应该是个医生。
　　平静的、笃定的，理所当然的。
　　就好像他本来就是个医生，他还能成为一个医生。

　　“警察来了？”肖途扫视过这一圈井井有条的人，他们并没有离开太远，最多只有五十米——因为五十米之后便是树林，地上的腐叶中有着太多不可知的危险，不适合伤员进入。
　　这个距离在他们的地方一目了然，人员按照车厢分组在一起，伤员集中照料，没看到有什么人的情绪处于爆发的边缘或正在爆发，除了偶尔的几声啜泣，看上去非常有条理。
　　“还没有，不过也快来了。”苏幕遮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附近还有另一场事故，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全权交付给了我处理——在他们来之前。”
　　“做的不错。”阮向北没有吝啬她的夸赞，看得出苏幕遮也是费了心思的，这么一点时间，他的精神面貌已经改变了不少，如果说之前他还在昨夜的阴影之中惶惶不可终日，整个人都只是个普通的颓废大叔，现在已经逼迫自己振作了起来，看起来比起宅在家里的家里蹲程序员，更像是一个精明干练的白领。
　　张岩此时主动提出了要求，他很是踌躇地摸着鼻子，低头向前迈出一步：“那个……兄弟，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当然有啊！”苏幕遮一怔，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但看在他和阮向北在一起的份上，处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对她的信任，再加上他此刻确实缺人手，再看阮向北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就直接和阮向北谢了个罪，领着张岩走了：“你有什么技能么，我是说医护这方面的……”
　　“恩……会一点吧……我以前是学这个的……”

　　“喂……”肖途在他们刚走的时候就打算拦下他们，他对于张岩还是不怎么放心，他表现得再怎么好，哪怕他确实挽救了一个人的性命，也不能改变他是一个小偷的事实。
　　“停下。”阮向北伸手扯住肖途的衣袖，止住了他上前的步伐：“给他个机会。”
　　“但是……”
　　“赌一把我的眼光吧。”阮向北松开手，直视肖途的眼睛，她的语气和神色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的意思，任谁看到她都不会在意她的年龄而将她真正当做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她一直都处于绝对的领导姿态，此刻她稍微软和了一些，也还是更像一个居于引导姿态的长辈：“如果他确实有意悔改，你的做法可能毁了一个人，如果他没有，你还能一直盯着他不让他出手吗？”
　　若一次放手能让一个人唤起他的良知，她是不介意的。
　　所谓王者，就是指引子民走上最适合自己的道路的引路人。

　　苏幕遮是真的缺人，放在车里的东西不好拿出来，好在将行李带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愿意分享，所以物资不断缺乏——当然，苏幕遮也让他们写了清单。
　　他已经尽量把人数全都清算了出来，但现在因为过年的缘故，人员太多太杂，混乱之中还是出现了失踪者，现在也没什么人愿意进去找人的，除非自愿。
　　阮向北看着他脚不沾地的，虽然忙碌，却也充实，中途也有矛盾，有些人看不惯苏幕遮指手画脚的样子，自己什么都不做还说现在都有人抢着当官，被苏幕遮一句话呛回去：你愿意你来？
　　苏幕遮他并不习惯这种事，但人们需要一个支柱，在最茫然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苏幕遮便成了“首领”。
　　事实证明，在失去了阮向北的指引之后，他也做得很好。
　　肖途不放心的盯着张岩一会儿，看着张岩在一边对一位看上去约莫还只是中学生的少年和颜悦色的说着话，他的父母并不在身上，因而情绪显得有些焦躁，在张岩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口出恶言：“你怎么这么蠢啊！你这个手法去包猪蹄都会勒到猪脖子上吧！”
　　张岩毫不介意地低头赔笑，他做完伤口处理站起来，伸手自然而然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个亲近的小动作将他们的距离拉近不少，可能是让少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吧，他咬着唇呜咽起来。
　　肖途放弃了盯梢，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算了。那家伙的本性看起来真如她所言，并不算无可救药。

　　阮向北打开游戏面板，翻到任务区域，这块东西只需要用意识操作便已足够，再加上其他人也看不见，她大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着。
　　这个现在已经不知道叫什么游戏的任务面板上，其实可以推测出极多的东西，里面的信息量极大，而且每个人专属的个人主线任务自由度极高。
　　在世界任务区域阮向北果然见到了自己试图找到温瞳而提出，结果被苏幕遮听错的假名：温塔，寓意为冬季与欲/望。
　　【彻底抹杀巫妖王温塔，游戏化进程永久消失1%。】
　　这是极少数具有永久性的任务之一，而她的数字又非常微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再看看那些只减去零点几或者零点零几的任务，她估计在人类可以腾出手来之后就会找到自己了。
　　有点麻烦呢……在找到温瞳之前她还不能去死，谁也不能让她死。
　　阮向北将面板拉到底端，果然在其中找到了另一种极端：发生什么或者失去什么，则会导致游戏化进程加快的任务。
　　这其中就具有了极高的可操作性，除非她能让阮向北这个名字之后的数字超过巫妖王的，不然在蚁多咬死象的前提下，她永远不能算是绝对安全。
　　她必须成为这个即将到来的时代里，无人撼动的信仰。

　　警察来得很快，他们要求一部分无伤的人跟着去录口供，伤者首先去医院治疗，其中一位警察下车后以很隐秘的视线巡视着周围，苏幕遮本来是打算去录口供的，却被阮向北一把拉住。
　　“肖途能去，你不行。”她拉着苏幕遮躲到一处隐秘的灌木后，让他蹲下来，随即用英文说道：“它的目标是你。”
　　“它？”英语中他、她、它是完全不同的发音，阮向北如此明显的暗示，苏幕遮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
　　“恩。”她没想到恶魔渗透的速度比她想得要快得多，阮向北眼前闪过刚刚一位警官在一瞬间占去了整个瞳孔的、仿佛昆虫一样的眼睛，就明白事情有些超出控制，自己刚刚回来，不会那么快就调查到她，她也没感觉到这里有什么值得自己在意的东西，那么这里唯一有价值的……只有苏幕遮。
　　“等等我去医院，你作为我叔叔和我一起。”阮向北说完，不等苏幕遮抗议就走了出去，只留下苏幕遮原地尔康手：等等，为什么是叔叔！

　　她直接走到人群里，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张岩，你去自首吧。”
　　她的时间卡得太巧妙，张岩还没说什么，路人们的反应反倒比他激烈多了，毕竟张岩这期间帮助了不少人，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停留在还不错的棒小伙上，不多时，就有人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马上就有人反应了过来，开始谴责阮向北：“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人，这小伙子帮了我们不少啊！他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还有人给张岩使眼色解围：“就是就是，他肯定已经知道错了，再说我们也没人丢什么东西，再说现在大过年的，年货带来不都是要送的吗！”
　　“就算他之前做过些错事又怎么了，小伙子还年轻，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嘛！”
　　“唉你什么心思，他可是一直都在给大家伙儿帮忙，你这一过来就让他自首……唉我说警察同志……”
　　在三五人出声之后，那些立场不怎么鉴定的也开始质问起阮向北，一时间好像她翻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似的。
　　阮向北没有在意他们，对她而言，这是可以原谅的，在允许范围之内的无知。
　　她的气量没狭小。

　　“你若切实生出悔改之心，至少要有承担自己过去所作所为的勇气。”
　　阮向北站在他面前的一个坎上，面色冷然，那些言论在她的面前仿佛都低了下去，等到无人再出一言，她方才开口。
　　“错了就是错了，你如今的善行无法掩盖你曾经的恶行，哪怕你可以长此以往的坚持下去，你曾经做过的事也会在那里，一直在那里。”
　　巫妖伸手虚按在张岩的胸口上，平静坦然，灰色的眼睛里只有带着冷硬的温和，那种感觉就像是看起来冷面无情，却会在回家的时候给自己的小女儿戴上一只玩具熊的父亲。
　　她的神色宛如年长者对后辈的责问，循循善诱，没有任何安慰在里面，张岩却感受到了一种别扭的关怀。
　　“如果你真的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自首与不自首并不会对你的自由产生任何影响，其中的作用，只是来确定你是否可以真正问心无愧罢了。”

　　“……谢谢。”
　　张岩走向警车，这不是他第一次对人道谢，却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劝自己去自首的人没有拳脚相加，而是真心实意的道谢。
　　……希望我下一次，可以挺起胸膛站在你面前。
　　……如果当年他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可以提前遇见这样一个人，多好？
　　索性，现在也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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