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莛雨，被传奇（gl）

　　早早吃了晚饭，雷莛雨捧着本书坐在客厅，留心听着门外的动静。她在等对门的汪绮媛回来，想找人时才发现，汪绮媛没有留她的电话，也没有给她电话。打到Y传媒去能找到那人，但她觉得那样不好，公司电话是为了公司，她这是私事。一想到自己睡得舒舒服服的床单被套褥子都是那人授意洗晒更换的，她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中午就这个事情打电话咨询了关世云，关世云一点都没有意外，反而觉得发生在汪绮媛身上合情合理，听说那人连内衣内裤都一手包办后，除了像秦玫卿那样笑了一会儿也没说有什么大问题。倒是关世云无意间提到的补偿和愧疚感提醒了她，兴许那汪绮媛是对没有及时参加雅宁的葬礼感到内疚，对她好则是针对这内疚的补偿。这样一想，整个人豁然轻松起来，通畅无比。

　　待到门外响起极有节奏的高跟鞋声，雷莛雨连忙丢下书站起来开了门，门外一张惊讶而疲惫的脸与高跟鞋声响起时心湖涌起的疲倦的脸极为吻合，问题在口，一直在等，可看到那人时却有些怯场，不知怎的，她对汪绮媛始终存着忌惮之心。

　　汪绮媛看她一眼，打了个招呼，摸了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问她，“想问我什么？”

　　“你知不知道雅宁以前有没有认识些奇奇怪怪的人。”

　　这个问题本身就有些奇怪，汪绮媛停了停开门的手，像是想了一会儿才答，“没有。”

　　雷莛雨见她皱着眉时不时捂着胃部，索性开了铁门走过去：“你怎么了？”

　　“大概是加班晚了没有吃东西，有些胃疼，回家吃些药就好了。”

　　“吃药？没吃饭就该吃饭，吃什么药啊。No zuo no die晓得伐，一日三餐，该啥时候吃就要啥时候吃。哎，晚上正好煮了粥了，要不要进来吃两口？”

　　汪绮媛有些意外地望向她，这姑娘一脸的凶神恶煞口中却说着邀请之词，从昨天的表现来看，一根筋对她始终心存警惕，无甚好感。

　　雷莛雨抓了抓头，补充道：“就当我报答你送我礼物、还帮忙打扫了卫生。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白蛇精、田螺精看上我了呢……害得我白高兴一场，咦……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啊，谢谢，打扰了。”家中没有现成的吃食，汪绮媛乐意接受她的好意。进门换鞋，在桌边坐好，任雷莛雨给她倒了杯热水把胃疼的药给她。桌上的梨花枝还在，插在长得有些违和的瓦罐里。梨花是她那天无意中折下的，用玻璃花瓶不怎么相称，只好从家里寻了一只瓦罐来装，这瓦罐是她多年前在陶艺馆里亲手做的，卖相不佳贵在能装。她觉得这里久未住人缺乏点生气，就自作主张地把花枝和瓦罐放在了这里。

　　晚上的小米粥有些凉了，雷莛雨盛了一碗出来放在微波炉里转一转。只见汪绮媛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偶尔捂一捂胃部，疼痛之余却没有半分虚弱的样子，和她以往接触到的女性大不相同。雅宁最是温柔俏皮，杨回有些让人难以拒绝的霸气，关世云站在那里就是盛气凌人，秦玫卿举手投足尽是妩媚之气，她则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淡然镇定，若说气质相近大概要数程思行，难怪她会与程思行如此交好。结合先前扑面而来的金属气息，这汪绮媛坐在那里倒似一枚定海神针。

　　这联想着实古怪，雷莛雨想着想着不免一笑，一念过后又觉得不妥随即敛了笑容。这滑稽的神色恰让汪绮媛收入眼底，雷莛雨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忙将热好的小米粥和四色小菜奉上，虾油露小黄瓜、橄榄菜、氽龙头烤、淋过花椒的黑木耳腐竹，无论是过泡饭还是过粥都十分落胃。

　　“忙归忙，饭总是要吃的……”

　　还没等雷莛雨打开教训人的匣子，汪绮媛先一步阻止了她，“门外你问我雅宁是不是认识奇怪的人，是什么意思？”听雅宁说过，一根筋对待吃饭一事极是认真，若给她挑起花头教训起人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啊，没有没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突然想起来问问而已。”雷莛雨果然打起了哈哈，只是这一根筋终究是一根筋，哪怕修成了斗战神佛也还是掩不住面上的表情。

　　汪绮媛瞧得她有趣，泛起个极淡的笑容。“之后有什么打算？花店交给程悦打理，有没有考虑过要找个工作，换个新的环境还能认识些人？”

　　“诶？我从来没找过工作……连简历都不会写。”

　　“要不要来我们公司？杨回的几款游戏给我们代理，有个等着测试的游戏叫真实幻境听说很好玩。公司正好要找个游戏运营。”

　　“真实幻境？虚拟现实技术吗？我什么都不懂诶，还是算了。”去这个冷冰冰的公司，做冷冰冰的手下……雷莛雨自觉还想多活几年，而且她从未进过职场，完全不晓得那片天空是怎么个样子。

　　“你之前定期送花的点子就很不错，我觉得你还是挺有悟性的，如果想学随时可以来我们公司。”

　　“多谢你的好意。我如果去你们公司会给你很大的困扰，公司里很多人认识我，看见了会说闲话。”

　　“那些不用在意。”

　　“呃……先前有人来找程悦合作，想在边上开个水果书吧，我觉得蛮有意思，但是这里都是居民区，消费力不如繁华地段好，盈利略有困难，繁华地段租金又太贵。过阵子找人谈谈再说，花吃……唔，花事了，我打算弄一些手工制品、传统工艺物件寄卖，再加大网络推广的力度，你觉得怎么样？”

　　想了一想，汪绮媛才道：“可行。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会请你多多光顾的。”雷莛雨抬起手摸摸鼻子，有些言不由衷。

　　汪绮媛被她手上那串天珠吸引了目光，天珠古朴的光泽温润，精神力凝结而成的花纹锐意，“天珠上的花纹很别致。”

　　“啊哈，就是看中了花纹比较与众不同。”雷莛雨不欲给她多看，见她放下了筷子干脆就收起了桌子。

　　这动作倒有些逐客的意思了，但主人家没说你好走了，客人一吃完就走却也不妥。汪绮媛见她这样，站了身道，“碗我来洗吧。”

　　“啊，不用不用，我一手一脚洗了就好。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胃还疼吗？”

　　这声问询里透着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心，汪绮媛道：“托你的福，不疼了。”原想顺着这话告辞，不经意却看到垃圾桶里捏成一团的黑色信封，信封的一角有个极为眼熟的家纹，吃惊之余悄然无声地拾起信封和信纸。

　　“诶……汪……绮媛，这梨花不是你折的吧？”

　　汪绮媛面无表情地将信封信纸重新放回原处，答道：“无意中碰断的，只好拾了回来。你不喜欢？”

　　“喜欢啊，清清雅雅，我挺喜欢。”

　　“那就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了几句，汪绮媛这才离开，走前还随口问了一句，“你最近会不会出远门？”

　　雷莛雨挠挠头眼珠子转了几转才道：“我才回来诶。”

　　对于十天之后坐上飞往J国航班的她来说，没有说实话不等于骗人。最终好奇心作祟，她还是从垃圾桶里翻出了那信封信纸，加急办了签证买了机票，对于无业人员来说办个J国签证委实不易，由于提供材料过于复杂，若不是心里头还有个执念，她几乎就要放弃。最后还是托秦玫卿敲了个公章，伪造了个年薪10万以上的工资证明了事。

　　雷莛雨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上，眼神定定地虚望前方，手上不停转着那串天珠。直到飞机上升到三万英尺的高空，她才会想到自己作为一个完全不懂J国语言的人，贸然前往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家，是不是有些太过托大了。摇摇头想把这些恼人的情绪赶出大脑，这种时候想这些毫无意义，总不见得下飞机之后马上买个机票再飞回来。如果是雅宁……应该会让她去看个究竟再回去，不管是不是恶作剧，好歹得要在J国都玩上几天才对得起签证的一番折腾。

　　对于自己经常还冒出“如果是雅宁”这样的念头，雷莛雨苦笑不已。她本就算不上十分聪明、通达世事，短暂的修行与佛法的熏陶也未见得能使她突然间就长了智商。“雅宁模式”对她来说，算是较为安全妥帖的模式。

　　打定了主意，整个人放松不少。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乘客不时有将目光投向她的前排，四下里还有些窃窃私语。前排坐的是一老一少两位僧人，年轻的僧人态度低调恭敬，年老的僧人看起来十分老迈，八///九十岁或也可说，除了看起来略有心事之外倒也神采奕奕。

　　全日空航空的服务与餐食都相当不错，空姐推车过来问她和身边的乘客要什么饮料吃食时，身边的乘客摘下墨镜冲她笑了笑。那是个年轻的女人，笑容里的顽皮之色有些眼熟。雷莛雨帮空姐将饮料吃食递给她，忽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竟然和拉萨回上海的飞机上遇到的是同一人。

　　年轻女人用方言谢过她后又是一笑道：“又是侬啊，嘎巧。”语笑嫣然像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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