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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
沈筠在太后的延寿宫调养了五日，身子总算恢复了。这期间，按照太医的要求，吃食要清汤寡水，沈筠觉得，自己再不开荤，可能连肉的滋味都忘记了。
养病的第五日，沈筠总算见到了晋国的皇帝，昭孝帝。
彼时，太后正在寝殿里，教沈筠刺绣。刺绣是晋国女子的闺中技艺，就连平时学什么都不怎么认真的宋雅韶，都能绣出一幅作品来。
所以当太后知道，沈筠竟然不会刺绣的时候，当即决定，要将自己最拿手的东西，传给沈筠。
太后说话时，带着些许骄傲道：“哀家年轻的时候啊，随便绣出来的东西，都比那些人，认认真真绣出来的要强。”
还未嫁给先帝之前，待嫁闺中的太后，便已经以一手刺绣绝活，闻名于长安了。
遥想当年，有多少女子，为得她的绣工，而上门来求她呢？
沈筠托腮聆听着太后的回忆，唇角带笑。
后来嫁进宫里后，太后碰针线的机会倒是少了，毕竟宫中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一块。
“算算日子，哀家有三十多年未碰针线了。”太后感叹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频频摇头，又看向沈筠，笑道：“如今，定要将小筠儿教会。”
沈筠捏着针线，对着眼前的布料，也不知要如何下手。她又不好意思拒绝，总觉得太后会伤心。
好在这个时候，昭孝帝的出现，解救了沈筠。
昭孝帝进来，看着桌上的针线，倒是奇怪：“母后这是在做什么？”
太后慢悠悠的笑道：“哀家在教小筠儿刺绣，这孩子这么大了，竟然都未碰过针线，倒是叫人担心。”在晋国，不会刺绣的女孩子，是嫁不出去的。
昭孝帝的目光落在了坐在一边，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身上，这模样倒是很合眼缘。
昭孝帝在太后身侧坐下，有宫女奉上茶水，他动了动杯子，心中多有感慨。
自从三十年前的巫蛊事件后，母后就再未碰过针线，如今竟然为了这个小姑娘，重拾曾经的爱好。
这姑娘，究竟有什么样的魅丽，让母后如此欢喜？
上次召见沈筠没见到，如今昭孝帝过来探望太后的同时，就是想见见沈筠的。
“朕听闻，沈姑娘你是个文武全才？”昭孝帝想到那日，大臣们在他面前的哭诉，看着沈筠的目光多了几分玩味：“听闻你马球打得很厉害？”
真难想象，就这样一个女孩子，竟然赢了男子。
难道大晋真的要改革一下？
沈筠放下手中的针线，睁大眼眸看向皇帝：“如果和太学院的人比，确实很厉害吧。”她倒一点也不知道谦虚。
昭孝帝来了兴趣：“哦？那和谁比，就不厉害了？”
沈筠俏声道：“自然是不能和陛下比的。”她的表情倒是一本正经，说出的话，却有拍马屁的嫌疑。
昭孝帝挑眉：“为何？”
“陛下是皇帝，那自然是最厉害的，谁人能比得了陛下？”说话的时候，她还不忘记带上肢体动作，那模样甚是可爱，叫人心生欢喜。
这种拍马屁行为，沈筠每次闯祸后，都会对她爹爹使用。每当这个时候，她爹就算再生气，也不会重重罚她了。
既然昭孝帝和爹爹是兄弟，想来应该是吃同一个招数的吧。
果然，昭孝帝很开心。
他大笑：“哈哈哈，此话有理。”难怪母后喜欢这个丫头。
太后也乐，看着沈筠怎么都欢喜，又想到，小姑娘是在她这儿养伤的，便问道：“云瑞，百花宴投毒案调查得怎么样了？可有抓到凶手？”
昭孝帝敛了笑容，沉吟道：“母后，这个案子大理寺和刑部都在调查。”
“这都几日了，还未找到凶手？”太后有些生气：“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昭孝帝也是无奈，目前也只抓住一个小宫女，偏偏这个宫女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案子丝毫进展都没有。
沈筠也想知道，这个事情的进展呢。
正打算听下去，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楚子玉冲了进来，她身后追赶她的丫鬟，见太后皇帝都在，吓得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出。
楚子玉上来就质问道：“父皇，我听说这次宴会上的毒，就是当年害死我母妃的毒药，是不是？”
太后已经皱眉，似乎对楚子玉的行为，很是不满。
昭孝帝呵斥：“安平，放肆……咳咳……”许是用力过猛，他猛地咳嗽了起来。
楚子玉颇为憋屈的低头，而后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父皇，您没事吧？”
昭孝帝看了她一眼，缓了缓气息道：“这件事情还在调查中。”这语气，明显是不想再提了。
楚子玉欲言又止，沈筠见太后温怒的神情，突然站起来道：“陛下，太后，我觉得安平公主一定是在关心我，才会如此着急的。在太学院的时候，安平公主对我很关照的。”
楚子玉纳闷的看向沈筠：“？？”
谁关心你了？
沈筠笑了笑，走到安平公主身边，拉住她的手：“我在宫里养病多日，也没来得及在宫里看看。如今遇见旧识，太后，我可以让公主带我，去宫里转转吗？”她这一席话，也算是让此时有些凝固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太后抬手揉揉眉心道：“你们年纪相仿，去转转也好。”
沈筠拉着楚子玉的手，将她拽了出来。
一出大殿，楚子玉直接甩开了沈筠的手：“谁和你交好了？”
“公主殿下，你刚刚直接闯入大殿的行为，让太后对你很不满了，你没看出来？”
和太后相处的这几日，沈筠大概摸清楚了，太后喜欢知书达理，有礼貌的孩子。
按理说，楚子玉是太后带大的，感情肯定比其他人要亲厚些。以刚才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楚子玉撇唇：“那又怎么样。”她微微转身，不愿意让沈筠看到自己外露的情绪：“祖母不喜欢我母妃。”所以，即使太后将她带大，也不怎么喜欢她的。
沈筠：“……”
回想起刚才楚子玉说的话，沈筠扯了扯她的衣服：“你刚才说，我中的毒，和你母亲当年中的毒一样，能和我具体说说吗？”
楚子玉又转头看她，犹豫了一会儿，她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说道：“父皇一直对外宣称，我母亲是因生我难产而死，我也一直这样以为。直到前不久，我无意中见到了以前伺候我母妃的宫女，她告诉我，母妃其实是中毒而死的。”
“所以，你一激动，就来找陛下了？”沈筠挠了挠脑袋，一时不知道该说楚子玉什么好。
楚子玉点头：“当然，我必须要问清楚啊。”她的声音多了几分哽咽和寂寥：“那是我母妃啊，皇兄皇姐都有母妃，只有我没有……”
听着她的哭诉，沈筠陷入了沉默。是啊，那是她的母亲啊。
就像当初，自己听到爹娘死讯的时候，也失去了理智。
楚子玉垂头抹着眼泪。
“你说，你无意中遇见了伺候你母妃的宫女，她告诉你这件事情。”这个时候，沈筠的脑袋还是很清楚的，她帮她分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母妃的宫女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楚子玉愣住：“为什么？”
“你刚出生就没了母亲，你又怎么知道，那是你母妃的宫女？她告诉你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沈筠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倒是将楚子玉给问懵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中陷阱了？”她还不笨，算是反应过来了。
沈筠点头。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楚子玉想不明白，这件事没啥逻辑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沈筠摊手：“可能，这幕后之人，想要通过你，达成某种目的吧。”
“什么目的？”楚子玉追问，她抓住沈筠的手：“你知道什么，你告诉告诉我。”
从楚子玉的只言片语中，沈筠可以肯定，自己百花宴中毒这件事情背后肯定还有更深的意义。
幕后之人，似乎不仅仅在针对皇后，还在针对安平公主，准确的说，可能就和当年贤妃的死有关。
难道，幕后之人想要调查杀害贤妃的凶手？可是谁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去调查一个已经死了十五年妃子的事情呢？
而且还是给自己这个局外人下毒？
脑子有病还是看自己不顺眼？
“公主，我问你，如果今天我没阻止你，你会怎么做？”沈筠看着楚子玉问道。
楚子玉握拳道：“如果不是你阻止我，我肯定要将事情闹得整个后宫都知道。父皇不去还母妃一个公道，我就逼着他为我母妃洗刷冤屈！”
沈筠脑海灵光一闪，这就对了。
幕后人很清楚安平公主冲动易怒的性子，所以安排人将贤妃死于中毒这件事告诉了她。就是希望安平公主能将事情闹大，然后迫使皇帝，去调查十五年前，贤妃死亡的事情。
至于自己，或许可能只是一个炮灰而已。
一个用来针对皇后的炮灰。
意识到自己变成炮灰的沈筠，心里有些不爽。
她问道：“你母妃生前，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啊，或者什么恋人，反正就是和你母妃关系特别好的人？”
话本里都有写过，曾经相爱的恋人，最后被迫分开，女人进宫给皇帝当了妃子，结果因为皇帝的花心，她日日以泪洗面，还被人害死了。
而她的孩子，在冷宫艰苦长大，最后在曾经恋人的帮助下，打败了其他皇子，成为了皇帝。
楚子玉拍案：“我出生后我母妃就死了，我怎么会知道我没出生之前的事情？”
也是，问她等于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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