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师说

作者:向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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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桦。”张丰柏默了一瞬,方认真看他,”咱们是多年的朋友了,我与家父此行的目的,你再清楚不过。景姑娘那里,我是求之不得,可要说非卿不娶。”他摇摇头,自嘲笑道,“我果然还不懂这是番什么感受。只能说,我会时刻清楚,我应当做什么。”

      问世间情为何物,有人沉沦,有人难解,有轰轰烈烈,自也有平淡是真。那一张密密织就的情网,谁也说不清是深处其中好,还是作壁上观自在。

      沈君桦漫漫感叹,挑眉看他,笑道:“我给你一句准话,你自己领会。悦悦的亲事上,我二叔这么些年里通共只看上过两个人,一个是我大师兄,一个就是你了。”说着起身,把玉骨扇一合,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他可是连我都看不上呐!”

      连他也看不上,这话的本意是说景悦的亲事上,沈庄主挑的厉害,仅有的一个对手也都成亲了,张丰柏大可高枕无忧。可听在当事人耳朵里却不大理解,只觉又牵扯出了一段官司,愕然道:“承墨兄与景姑娘?”

      “那是沈大庄主乱点鸳鸯谱。”沈君桦颇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却少不得解释一番,“这事儿悦悦都不知道,如今我大师兄孩子都几岁了,早没什么相干了。”他摇了摇头,索性与他挑明了说,“你安心吧,除非悦悦宁死不肯,再或者出来一个我大师兄那样的人物,否则你和悦悦的事儿,我二叔那里只有襄助,没有反对的份儿。我二叔是怎么个意思,你可能领会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张丰柏再不明白就是蠢了,一拍脑门,只道自个儿平日里也算灵醒的一个人,怎么偏在这会儿转不过弯来,大约就是常人说的当局者迷、关心则乱兼那么点自惭形秽了,遂连连道:“是我想左了……”说着就吩咐小厮,“去把我房里把虎骨膏取来……”

      怀南秦氏的虎骨膏,倒也勉强算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过……沈君桦闲闲敲着扇子瞧他,直等他要告辞,才把人叫住,忽的从怀里取了样东西抛了过来。

      张丰柏一把接住,却是一个十分精致的掐丝画珐琅胭脂盒模样的东西,不禁狐疑的看了看他。

      “雪蟾膏。”沈君桦起身掸了掸袖子,“我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本要自己去做个好人,便宜你了。”

      冀北无妄门的镇门秘药,乃江湖上千金难求的奇珍异宝。传言不仅有祛疤舒痕之用,更有延缓衰老的功能。张丰柏略略惊诧,但听他道:“拿着吧,放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方抱拳道一句大恩不言谢,大步流星的去了,只留沈君桦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一抖袖子,慢慢步下了台阶。

      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处著相思。

      不知几时变天了,一室暗沉沉的,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景悦就坐在靠窗的书案前头,开窗看着层层密布的乌云发呆。

      几声轰隆隆的闷雷滚过,眼见就是大雨倾盆的势头,她转头望了望挂在墙上的油纸伞,忽就起来,摘伞走了出去。

      将到山脚下起了雨,狂风漫天卷地,豆大的雨点骤然砸落下来,十二骨的油纸伞仿佛支撑不住一般,倏忽摇晃了两下。霎时间,便听密集的声响轰隆而至,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景悦用力撑住伞柄,抬头望了望面前直入云霄的陡峭山壁,只见那从石缝里生出的两株相依而生的迎客松此时已被狂风吹弯了腰,眼见得就有折坠之势。她一抿嘴唇,握紧了手中的雨伞,沿着陡峭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上走去。

      越往上走,风刮得越烈,雨势横斜,顺着风势斜进来,不多时就打湿了衣裳。饶是五月的天气了,风雨交加的傍晚,仍然有些透骨的冷意。景悦拢了拢受伤的手臂,犹咬着牙往山顶爬。

      长乐山庄北依大乐山而建,毗邻太汐湖。山庄之北山峰连绵,重峦叠嶂,其中以扶云峰最为高耸,有直冲云霄之势。其上有观天崖,景色清幽奇绝,可担风袖月,一揽众山大小。而因其三面绝壁的险峻之势,平素少有人至,四下清寂,是以早年长乐创派掌门便命劈下一块石壁,亲手刻下长乐门规,作为惩戒弟子的面壁思过之所。

      观天崖上一揽无余,几无片瓦遮身之处,因一旦被罚上来,无论风霜雨雪,皆只能硬抗,这刑罚算是颇重。沈庄主待下宽和,正经手下弟子都没被罚过,不过只算了半个长乐人的薛宁却成了头一个被他罚上观天崖的人。

      风狂雨暴,他坐在崖顶,被淋成落汤鸡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无奈只得贴在石壁后头坐着,靠那一点点倾斜的坡度缓冲一些雨势,举袖挡了迎头扑面的风雨。

      恍然一瞥眼,那崖壁上攀来一只纤白如玉的手,只叫他以为看花了眼,再一恍神儿的功夫,就看到了一张被雨水浇透的面庞。

      “悦悦……”他不由惊住,三两步过去把她拉到石壁旁边躲着,“这么大雨,你怎么来这里?”

      崖顶这一段路陡峭,景悦不得已收伞用了轻功上来。或是被雨水浇昏了脑子,见到他的刹那,她有一瞬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没有动弹。

      直到雷声轰隆隆的在头顶炸开,薛宁下意识的伸手替她遮雨,方令她反应过来,一把打掉了他扯住自己胳膊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冷着脸问:“你跟我师父说了什么?”

      “我……”薛宁一瞬语塞,转而就笑了,“还能说什么,左不过是我对不起你,惹舅舅生了气……”眼见得她定定看着自己,终于说不下去,转言道:“悦悦,你不要再管这个,此事就这么过去可行?只当……是我对你的补偿。”

      “你是施舍我么?”景悦冷笑,喑哑的声音里隐杂了一丝切齿的怒恨,“我不需要你可怜!”她一扬手,啪嗒一声将雨伞丢在了他面前,转身欲走,却身不由己的停了脚步,泪珠混在雨水里滴滴滚落。

      耳畔是风雨沥沥,她咬紧了牙槽,讥诮的抬高了下巴,冷声道:“薛宁你记着,今后不许你再同我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说罢回头睨了他一眼,咬牙走了下去。

      她再不舍,又怎么能叫这个欺侮折辱了她的人看到她的卑微与软弱。纵然从丫头口中听得他在师父面前把所有罪责揽下,承认是他在临章台下对她无礼才至两人大打出手,因而被罚到观天崖的刹那,那根痛恨的弦就绷不住了,满心都是撕扯的疼痛,她小心翼翼的克制了那样久,好容易才等到的人等到的欢喜,尚没有来得及体会,就已经消失……可她怎么能在他面前示弱。

      大雨滂沱不止,雕花砖铺就的地面上,雾茫茫一片水花飞溅,景悦爬了一回观天崖,当下不仅浑身湿透,且又冷又疲倦,却也不管,但疾步往斜山堂的方向走去。遇着寄心斋两个婆子见到她,只吃了一惊,忙忙的上来撑伞:“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打伞?”

      说着就把伞塞到她手里,“姑娘快拿着。”

      猖狂肆虐的雨水被挡在伞外,眼前一下子清明了不少,景悦抓住伞,举袖抹了抹脸,颔首道了个谢:“我出来的急,没及拿上,多谢您二位。”

      匆匆辞了两人,犹往斜山堂而去,却不意未走几步,迎面就撞见了陆菀。

      “悦悦?”陆菀一下顿住脚步,拉住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奇怪道:“你怎么淋成这副模样了?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一拧眉又去抓她的胳膊,眼见得衣袖上殷红点点,不由又心疼又生气,骂道:“伤才好些就折腾,你胳膊是不想要了?”

      景悦年纪最小,自来是被李承墨几个照顾,也是被他们管教的份儿,被陆菀一通骂,只心生惭愧,低头抠着指甲道:“我有事去找师父。”

      “什么事这么着急?”陆菀眉目一凝,紧接着又锁成了一个川字,“什么事也明天再说,我才从斜山堂过来,师叔将将睡了,你跟我回去换药,不要过去吵他。”说着便伸手拉她。

      “菀姐。”景悦身子往后一趔,暗吸口气才鼓足勇气,“师父不该罚薛宁一个,我要去找他说清楚。”

      “说清楚?”陆菀望她一会儿,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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