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泊身

　　墨林镜换上很是富豪的衣服，带了几百两的银子，按和尚说的地方去找暗娼。倒也不难寻。小巷深处一共四五个人家，一户门首上插着朵红花，这是引人来的标记，更何况门里面有饮酒嬉闹的声音。应该就是这家没错，但自己直接进去太过引人怀疑。

　　墨林镜听着里面饮乐的声音停了下来，一个女子娇声说：“这个人老了，把他扛下去吧。”

　　老了，这是江湖上的黑话，意思是人已经被下药迷晕过去了。

　　一个男人答应了声，院子里传来拖动东西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那男人说：“已经把他挪下面去了。”

　　那女人又说：“今天天色还早，你再去街上寻一个人来。”

　　见有人要出来，墨林镜运轻功离开巷子，在不远处的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走动。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在街上四处打量，专盯着有钱人看。墨林镜朝他走去，一个买花女提着篮子迎上来：“公子，买朵花吧。”

　　总要装出些轻浮样子才好，墨林镜拿出铜钱丢在花篮里，手下一朵花，趁机捏了姑娘的手一下。那姑娘脸一红，被他轻浮样子给吓跑了。这一切都被那个皮条客看在眼里，情知这是个爱玩的主儿。

　　他走过来鞠躬哈腰地说：“公子，你看着脸生，是外乡人吧？”

　　“正是，头一次来冤句，没什么好玩的地方，闷得很。”

　　“好玩的地方。小人知道一处，您随我来，包您满意。”

　　墨林镜摇摇扇子说：“要是不够有趣，我就扒了你的皮。要是让爷高兴了，爷一定多多奖赏你。”

　　一步一摇地跟着皮条客王二进了院子。王二大声嚷道：“阮五娘，来客了！”

　　阮五娘一边往外走一边骂道：“好你个吃饱了撑的王二，没事闲得居然敢戏耍起老娘来了。这么会儿子功夫你就迎着客了——”看到站在那里的墨林镜，阮五娘一下子就变成了软五娘：“呦，好俊俏的公子。快屋里面坐。”

　　王二眼巴巴地看着墨林镜：“公子您看，这就是我说的好地方。”

　　墨林镜故作不见，说：“好地方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五娘摇曳生姿地走过来，甩了下手绢说：“公子您真坏，这好地方当然是在五娘我的身上。你跟我进屋里去，不就知道了。”

　　将墨林镜推倒在床上，五娘倒像是那个来嫖的，一脸色急的样。林镜撑起身，侧躺在床上说：“这么急可就没趣了，不如五娘先倒杯酒给我。”

　　五娘掩口笑着说：“酒可没有我好吃，但公子有令，小女子哪敢不从呢？正巧前些日子我得了一瓶好酒，这就去取来。”

　　阮五娘满面桃花地去找酒，墨林镜在屋子里找寻机关。这件应该就是他们骗人用的屋子，机关应该就在这里，时间有限必需尽快找出来。刚刚自己倒在床上的时候，听到了一声闷响，这床底下似乎是空的。墨林镜平躺着床上，双手沿着床沿摸索，终于在枕头右上方摸到一个凸起的点，按下去，床从中间裂开，他掉了下去。

　　阮五娘取了酒，喜滋滋地回来找俏情郎，一见床板敞开，人又没了踪影，知道他是中了机关。破口大骂说：“该天杀的，好不容易来个中意的，居然就这么掉下去了，老娘连个甜头都没尝着。”

　　王二听见叫骂声，进来劝她：“我再去找就是了，你也知道规矩，掉下去的人不归我们管，你别想那个小白脸了。”

　　阮五娘气恼恼地不理他，自个拿了个碗喝闷酒。

　　他们的对话，墨林镜在下面全都听见了。这里黑咕隆咚不着光亮，但是周围有人的声音，忽然一只手递过来扯他，林镜躲了闪开：“谁？”

　　那人哭哭啼啼地说：“我也是被那女人骗进来。可怜啊，我家里父母兄长都等着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出去。”

　　另一个人骂他说：“你自找的，别哭了，看你那个熊样我就闹心。”

　　墨林镜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和预先准备好的蜡烛，点亮之后大吃一惊，这个不大的地下室里居然关着七八个人。

　　刚刚骂人的那个壮士说：“我是山西走镖的镖师杜刚，真是晦气，走南闯北那么多年都没事，居然被女人骗得关在这里。”

　　哭的那个说：“我是钱家的三少爷钱丁，家里头闷得慌，我就拿了钱偷偷出来玩，结果、结果——”

　　杜刚朝钱丁肚子给了他一拳：“别哭了，天天听你哭来哭去，听得爷爷脑子都疼了。再哭我还揍你。”

　　钱丁哭得更惨：“我都这么倒霉了，我哭怎么了？我哭你还揍我，我偏哭。”

　　看他哭得满地打滚，杜刚一肚子火，用力踢了他一脚，坐下来自己生闷气。墨林镜小声问他说：“其他几个人都是因为什么关在这里？”

　　杜刚粗声粗气地说：“谁知道，他们被关的时间比我们久，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没力气折腾了。老弟你不用那么小声说话，上面的机关一合上，咱们在下面说什么，上面都听不见。”

　　“你们就没找过逃出去的办法？”

　　“逃？要是能出去，老子早就出去躲清静去了，好过在这儿天天听他狼哭鬼叫。娘的，老子这回只要能出去，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再逛窑子。”

　　钱丁哭了半天，见没人理他，自己扒拉扒拉坐起来说：“送饭的快来了。”

　　杜刚冷笑一声：“你别看这小子嘛用没有，吃饭的时辰记得扎实着呢。”

　　墨林镜同他们坐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他急忙将蜡烛吹熄了放在怀中。两个人先进来，第三个人举着灯笼随后。

　　一个人扯着破锣似的嗓子问：“这里有几个人了？”

　　另一个人数了一下说：“九个了。”

　　“行了，给他们换地方，带到集合所去。”

　　“你们跟着我们出来。”

　　听说要走，钱丁可能是哭傻了，居然抗议说：“先给我们吃顿饭。”

　　管事的人哈哈大笑：“这孙子居然要饭吃。不想挨打就老实跟我们走。”

　　杜刚气得恨不得把钱丁折成两半，咬牙说：“好不容易能出去了，你要什么饭？”

　　钱丁有些委屈，小声地说：“我饿了。”

　　“还饿，你在家是当猪养大的？昨天我不是把我那份儿都给你了吗？”

　　“一共才两碗稀饭，清汤清水的，连块肉都没有，我哪吃得饱？”

　　“你说说你，长得跟豆芽菜似的，比猪还能吃。”

　　钱丁嘴一瘪：“你别总骂我是猪，不然我、我就哭给你看！”

　　杜刚哼了一声：“你也就这么大能耐。”

　　管事的给了他们俩一人一棒子：“不许出声。”

　　洞口外面停着辆马车，车窗都被封死了，像赶鸭子一样他们被赶了进去。不大的地方挤九个男人有些吃力，钱丁被挤得没处落脚，努力吐气让自己更瘦一点。一只大手把他从人堆里抓出来，杜刚数落他说：“没用就算了，还笨。我占了地方，你就坐这儿别乱动，一动地方可就没了。”
　　墨林镜看得差不多，笑着说：“二位关系真好。”

　　杜刚和钱丁异口同声地说：“一点都不好。”

　　事先了解内情，墨林镜知道马车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杜刚和钱丁虽然性格迥异，但为人都还不错。想了想，墨林镜低声说：“杜兄、钱兄，你们可知道他们这是要将我们送到何处？”

　　杜钱二人摇头，墨林镜说：“不瞒二位，我在城中有一些时日了。如果我偶然听说的消息没错，他们应该是要把我们送去当苦力。杜兄身体健壮不必担心，倒是钱兄，做苦力恐怕你支撑不下去。”

　　钱丁眼睛里有了光彩：“他们要是用不着我，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墨林镜摇摇头：“会死。你能活多久，就看你能支持多久。”

　　钱丁有些傻眼了，没想到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穴。马车突然停下，车夫丢进来一包馒头，大家一个人一个抢着吃了。钱丁手里抓着馒头，咽不下去。杜刚做出凶恶的嘴脸说：“矫情个屁，只要没死就是还活着。你快点吃，不吃，老子接着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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