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不换

　　济圣王的婚事虽然仓促，但宫中不久前刚办了公主下降的仪式，规程也熟，东西也齐，再经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婚仪举办的十分庄重周全。
　　公主本来要去观礼，但卓云清不去，她舍不得她独自待着，便也没去。

　　公主道：“乌哥哥人很好，我们不去看他想必他也不会挑礼。我就在心里祝他和晋安妹妹琴瑟相谐恩爱到老，或者祝他佳丽三千，子孙万代。”
　　卓云清一笑：“你倒是随和得很，对乌大哥也偏心，佳丽三千什么的，你那妹妹可要生气。”
　　公主笑道：“那丫头没有半点主见，哪里在意这些！我嘛，只要乌大哥高兴，你不用为他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她着意说的俏皮，卓云清知她心意，道：“你不用担心我不高兴，乌大哥怎么想是他的事，我不会总念着他。再说就像我哥哥，他对那女王也很上心，可他还是更看重别的。乌大哥那样通达的人，又是一国之君，定然更是拿得起放得下。”
　　公主听她这样说也觉放松不少，但转念一想，又道：“你也别这样说你哥哥，他是不是真的放得下还不一定，我总觉得他可能要变卦。”

　　公主决定要帮着小公主偷走卓云飞，忍不住便想对卓云清吹吹风，以后事情出来也好劝一点。
　　她自己觉得这话说的没什么破绽，可卓云清却迟疑了一下，道：“你这两天好像特别想我哥哥。你想他从没有好事，是不是那天明星公主和你说了什么？”
　　公主一惊，忙笑道：“你胡猜什么呢，什么叫没好事！明星一心一意想带你哥哥走，自然和我说了不少关于他的话。可是她也只能劝他，走不走还不是看你哥哥自己吗？”

　　卓云清眼睛里还是不无疑虑，公主又道：“你怕我要害他？上次教训还不够吗？”
　　公主这话说的其实心虚，只能心里想着自己也是为卓云飞好，不能叫害他；而上次主要是皇后、太医、淳王都在背后参和，这次没这么复杂，她也会更谨慎，绝不能再出错。

　　卓云清听她说到这一步，只好叹口气笑了笑：“我恐怕是有点疑神疑鬼了。可能是我自己很难像他那样想，所以多少有点担心，怕他说的话不是真心的。”
　　公主这时真想再推一把，说自己也觉得卓云飞是想走的，但她又怕再惹卓云清怀疑，只道：“你可为他想太多了，他那么大的人还用你操心？我们不提他了。”

　　公主这两天想卓云飞绝对比卓云清想得多，不仅想，还做了不少布置，眼下基本已经万事俱备，只差一样：小公主的信。
　　公主想着自己过两天还要去会卓云飞，几天之内总是独自出门不太好，便叫人送信请小公主来。

　　次日，小公主一个人就跑了来，半个侍卫都没带。
　　她也很机灵，见到卓云清没说是公主叫她来，只说是上次看她们府里的园子挺好，今天没事想再来逛逛。
　　卓云清笑笑而已，任她将公主拉出去。
　　公主对她这说法很满意，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些，觉得有这么个同谋还不算坏。

　　亭子里已备好了笔墨，小公主也没有多问，刷刷点点写了几个字：午时来吃饭，怡景楼。又大笔一挥落了款。
　　公主收起信，道：“你去找他那么多次约他出来也不奇怪，他来见你也不一定会和家里说，但如果说了，等他家人找上你……”
　　“我肯定是不认，这还要你说！”小公主不耐烦的打断她，“我本来也没见到他，怕什么！”

　　公主见她这样聪明，也没有别的要交待，当真陪她逛起了园子。
　　逛了一阵，又来人找公主，也是为卓云飞的事。
　　小公主很乖巧的告辞了。公主想招人来送，她已蹦蹦跳跳往外走。公主便也没多想，自去见别人。

　　小公主出了西园，顺着回廊走到第二进院，再往前就是轿厅，再往前就是照壁。
　　眼看要出这院子，她忽然站住，转身向后道：“你快出来，你想跟我去哪！”
　　回廊里很安静，可是没一会儿卓云清从廊边隐蔽处走了出来，含笑道：“我只是想送送你。”

　　小公主都不屑揭穿这谎话，抱起双臂直接问：“你干什么偷偷摸摸的？”
　　她一脸生气的样子，心里飞快的转：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什么，万一她要坏事，不知道公主肯不肯委屈她几天？
　　卓云清好像在想着怎样措辞，小公主试探道：“你不相信公主？”

　　卓云清转而问：“你想说什么？”
　　小公主嗤笑一声：“我才不想跟你说话，你还是赶快送我吧！”说着转身又走。
　　卓云清竟真的跟着她走，好像真的只是送她一样。

　　很快已走过二进院，看得到前面的照壁，再转过去就有门房与卫队。
　　小公主有点沉不住气了，停住脚步，压着声音问：“你刚才一直在偷听？”
　　卓云清目光一闪：“你们要做什么事？”
　　小公主心里有了底，得意的跳开一步：“哈，你去问公主呀！你留步吧！”说着就跑了出去。

　　卓云清心里也有了底。
　　她没有偷听她们俩说话，只是觉得怀疑，不能放心，想来探探小公主的口风。
　　公主骗过她，她可以理解和原谅，但她不想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更何况，她感觉得到，也推想得出，这两个公主在一起若有什么阴谋，那一定会跟卓云飞有关系。
　　自她斗花会上招惹了公主，卓云飞无妄之灾已遭得够多了，她不能不格外小心。

　　公主没有耽误太久，事情一完马上去找卓云清。
　　卓云清也在等她。
　　卓云清思量着要不要偷偷的阻止她们。她没有信心能够真的劝住公主，万一打草惊蛇，她们又变个法子做成了，那她定要自责是她优柔寡断拿卓云飞冒险。
　　可是，她实在很是沮丧，也实在不愿意欺瞒公主。
　　以彼之道还诸彼身，哪里是亲爱之人当用的办法。既然觉得不好不对，既然是想要挽回，怎么能自己做出离心离德的事来！

　　公主看她神情就知道不妙。
　　公主已打听得明天卓家的案子就会有结果，皇帝会下旨召回禁军，会处罚卓云飞，还会赏赐大将军以示抚慰。
　　她已经备好了一切：后天中午怡景楼三楼整一层的雅间、酒菜、人手、往来的车马、暗室的守备，连墨迹还新的那封信都已安排下去，到时自会有人送给卓云飞。
　　但是公主看到卓云清，想到恐怕是小公主出了问题。若她已露出马脚，她可不能得不偿失。

　　公主缓下脚步慢慢走到卓云清身边，几个转念已有了对策。
　　她何不干脆把事情都推给小公主！
　　公主主意已定，关切的问：“你又想什么呢？怎么好像不开心？”
　　卓云清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顿生气恼：“你昨天怎么和我说的？你还是有事瞒着我吧！”

　　公主听这话，既没显出惊讶，更不见慌张，倒是低头笑了笑，像是被识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花招。
　　公主道：“你是说明星的事？我没告诉你，只是怕你要多想。”
　　她这反应出乎意料，好像很是坦率，卓云清有些不懂，倒真怕是错怪了她：“她要做什么？和你没关系？”

　　公主心中更安，知道她并不真的知情，便大大方方承认道：“和我也有点关系。”
　　公主随口给她解释：“你也能猜到，她就是不死心，想再劝你哥哥。我看她蛮诚心，也怕卓云飞是有什么顾虑，就劝她等你家事情了结再把卓云飞约出来好好谈谈。就是这样。”
　　卓云清将信将疑：“就这样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公主道：“她定了后天的酒席，让我去陪席，却不肯让你去，我自然不想告诉你，免得你误会。”

　　公主这样解释卓云清觉得很能理解。她和那小公主见的几次面处得都不怎么样，再说卓云飞是她哥哥，小公主想带他走，避着她也合情理。
　　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公主见她还在琢磨，忙又道：“我也不想去了，我这就给她捎个信。你要是还不放心，你和卓云飞说一声，让他别理她就是了。”
　　公主说着拿起纸笔写上：怡景楼之约实不能赴，甚歉。写好了就叫人去送。
　　公主并不收起笔墨，望向卓云清问：“你呢？”
　　卓云清想了想道：“算了，我没什么要写。”
　　她不想阻止卓云飞去见小公主，如果卓云飞自己愿意去，哪怕是要去到千维国，她也不会阻止他。

　　公主心情大好，她顺利的解决了卓云清的猜疑，而且再有什么事都可以推给小公主，只是她不能亲自收拾卓云飞，稍微有一点遗憾。
　　这么一来，小公主不一定会帮她陷害淳王。但公主转念再想，缓一缓也好，要不然卓云飞这边刚失踪，淳王那边又被咬出来，难保有没有人会在里面找牵连。

　　公主偷偷的又给小公主去了封信，说明自己所有的布置，并劝她安心，扬言只要卓云飞去了怡景楼必然跑不掉。
　　晚上公主躺在床上又想到一点：她何必把卓云飞藏在自家暗室里！
　　第二天她稍微调整了一点安排，把卓云飞藏在与酒楼隔了三条街的一家客店里。
　　她又给小公主去了第三封信，告诉她到时间在哪接人。
　　公主安心的想：这下自己算是完全撇干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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