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的传奇之西京梦华录

作者:青城碧雨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 28 章


      郁郁葱葱的森林脚下,斑驳的金黄色草甸已经显露秋色,一条小河如若隐若现的银色珠链切入草丛,蜿蜒流淌,这便传说中的扎布拉草原。
      碧蓝色的苍穹下,衣衫褴褛的年幼孩子亦步亦趋跟在满面风尘的男子身后,他脏兮兮的发中掺着缕缕白发,背后斜插巨大的玄铁剑,每步走的异常艰难也异常坚毅。
      这一路,大小二人跋山涉水,曾从从一片腥风血雨的杀戮中逃了出来,寻找传说中最后一片净土。
      传说,中原的最西端有一条跨越天山脊梁的神奇之路——独库,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到一个没有战乱,没有生死,没有亲人,也没有仇人的净土,因为那里所有人都是祥和的,平静的,所有人都将摆脱尘世的业障,洗净心中的怨,憎,恶。抚平内心累累伤痕,脱胎换骨得到安乐。
      “爹爹,真的有那片净土吗?”孩子蹒跚着脚步,吸着鼻涕天真地问。
      男子一言不发仍旧沉默的前行,孩子走的急了点,不小心被脚下红土疙瘩绊住扑腾一下摔倒了,男子脚步微微一缓,却也还是无动于衷头也不回。
      “爹爹,快到了么?没有再下雪了呀!”孩子爬起来抹了把鼻涕,却将手上的红土也抹了上去,看上去像个小泥娃娃。
      “嗯。”男子简单的言语中带着自己也不敢确定的迷茫。
      夜幕将临,碧蓝穹空上挂着一轮惨白的圆月,在金色夕阳下仿若那将死盲人的眼白。
      半个多月了,他抬眼静静望着天,离开中原的最后一个晚上也是满月,只是那月涂了血,一如他眼睛所过之处——无一处不血般殷红。
      “爹爹,要抱抱。筠儿累,想睡觉。”孩子带着童真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男子,虽然脏兮兮的,而那双眼睛却像天上星辰般纯净,迭声迭气的童音让他忍不住漫出杀气不知缘由的收了回去。
      “好。”他叹了口气,警告,“以后不准叫我爹爹,我不是你爹爹。”
      孩子蜷在男子怀里,如同小脏猫儿般,忽闪忽闪着眼睛,“咦?爹爹就是爹爹,不叫爹爹又叫什么?”
      “总之不准叫。”男子抬眼平实远处天际线,恶狠狠的警告。
      “爹爹,你不是爹爹那你是谁?娘说了,救我的男子是我爹爹,筠儿就要叫爹爹!”孩子认真起来,蜷在他怀里小拳头紧紧的捏着,眼泪在水汪汪的眼里直打转就是不肯落下。
      男子就那么一垂首,孩子纯净依恋的目光让他再次做出退让,那天,要不是他还是个孩子,也许,也许……
      “筠儿忘记我的话了吗?”他眼神不由自主的柔和起来,语气也缓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么?”
      孩子忙把脸埋进男子坚实的胸膛,嘟着小嘴,“筠儿,筠儿……,喜欢爹爹!”
      男子身形猛然一顿,神情微微一滞,嘴角挂起苦笑,缓缓轻道,“也罢,往后就做筠儿的爹爹。”
      他想起穿过沙漠那几天,仅有的水他都让孩子喝了,但凭着他还有人要照顾这样的意志足足走了三天。他向来不自诩好人,这个世道好人就好比砧板上的肉,要活下去就只有做个彻彻底底的坏人,他也不想,都是给逼的,是,给逼的!
      仿佛闻见身上那洗不净的血腥味,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眼里是掩藏多年的愧恨,啊!找到净土就好了,那么,就不必日日被良心拷打的鲜血哩淋,日日无酒不可入睡。
      孩子软绵绵的手抹上男子紧皱的眉头,暖暖的,滑滑的小手像一块炎热下的冰块,“爹爹,不高兴么,筠儿不要爹爹皱眉,娘说,只要筠儿摸摸,就好了,爹爹,好了么?
      孩子的话像雨水浇灭他心中的灼烧的业火,慢慢平静起来。
      呵!净土,还要多久?只要找到了他,就解脱了。
      又是两日,前些日子打的野味也快吃完了,草原上除了草便是水,连天上日日见的秃鹰都没了影,飞禽走兽也似乎死绝了。他到不要紧,只是孩子,孩子太脆弱,就像他曾见过的琉璃,一摔就碎,为了不让他碎掉,他只好这么一直捧着,捧着,深怕不小心一疏忽孩子就如琉璃那般也离他而去,他无比的恐惧,这种恐惧那样真切,那样陌生,即使是他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也未曾有过半分恐惧,对他而言,命?廉价的近乎可笑,而他自己的何曾高贵到哪去?
      这孩子当日沙漠炎炎烈日下也不曾这样苍白,这样无力,他的眼神不再水汪汪,开始有些涣散,他不停地叫,“爹爹,爹爹,爹爹……”
      看着孩子一日一日衰败下去,他的恐惧一日一日深了一层,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他抱着孩子不停歇地在荒原上寻找可以驱寒的药草,可是这破地方永远只有一种绿色一种草。
      当年他杀一个人时,手起刀落也不过转瞬,何等简单干净。
      如今,他已不眠不休走了七天七夜,从黄昏到另一个黄昏。单单想救一个人而已,为何如此之难?如此之难?!
      等待死亡迫近才是最煎熬的事,就仿若心在被一刀刀的凌迟,是不见血,却异常疼痛,恨不将它挖出来好减轻这样苦楚。要心何用?
      孩子叫着爹爹的声音虽已奄奄一息却仍旧是无比的依恋。孩子鼻息间的暖意支撑着男子,他胡乱地嚼碎肉细致地喂给孩子吃,自己却为赶时间舔着血已干涸的骨头,他内心不停在呐喊,快点!再快点!
      到第十日,他终于走到了荒原边境,眼前竟然是一片海域!净土?竟然都是谎话?是嫌他们活的不够悲苦,竟然上天开了个如此不堪的玩笑?
      “筠儿……”男子已经心力交瘁,他抱着怀中的孩子坐在海边岩石边,慢慢地垂下了眼睑。
      男子没发现碧蓝海域中,烟雾缭绕剑隐隐绰绰有群岛孤悬,有位女子在岛边群石旁祈祷。
      海神终于听到了她的祈祷,烟雾渐渐散尽,绿色的海藻在岛上漫眼生长,岛渐渐靠岸。一群小小海狮绕着群岛嬉戏,追逐溅起阵阵浪花,女子将手中的花环投入海面,海狮欢快地衔着它四处游动。
      女子驱使者海狮乘着浪花来到岸边,眼前是一块赭色岩石,岩石底下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他精瘦精瘦,双颊凹陷,枯草般的白发让他看着如垂垂老矣的老者,而他怀中紧紧地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孩子脸色惨白可肉嘟嘟的脸足以证明,他并没吃多少苦,那孩子口中依旧喃喃不休,“爹爹,爹爹……”
      而身旁的老人已经紧紧地闭上了眼,无法回应。
      女子深深叹了口气,摇头从男子手中抱出孩子,老人的手紧紧地抓着孩子的衣袍,也被带着摔了下去,轻的恍若稻草人。
      孩子吃了些药,渐渐转醒,睁开眼滴溜滴溜得看着女子,惊慌地四处找寻,当见到岩石下的老者时哇地一声大哭了挣扎着要跳出女子的怀抱,“爹爹!爹爹!……”
      “孩子,他死了。”女子不忍地道。
      “爹爹他不会死,爹爹是不会死的!你放开我,放开我!”孩子捶打着女子,倔强的要跳下来看那老者。
      孩子脚一着地,就扑进老者怀里,“爹爹,醒醒,看看筠儿,筠儿不哭,爹爹看看筠儿,爹爹,还要给筠儿将大坏蛋的故事,爹爹,……”
      孩子瘪的小脸紫红,明明眼里全是泪水,就是不落。
      “筠……筠……儿。”老者轻轻应了声。
      一个月后,男子形容萧索的模样有些恢复,女子才发现他不过才是个三十还未出头的青年人。
      那孩子日日夜夜不离他身边,他笑的时候眼里是怜爱,还有淡然,平静,深邃的如同这全不见底的拉古丁海。
      远处哈勒雪山影藏在雾气中,只有夏季才看得到零星的绿色,一年中的秋冬直至第二年春季,融在烟水浩渺中,因此西北方那遥远而苍茫的天际,也常常白茫茫一片。
      当年那个不通世事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十一二岁的英俊的少年,而那个枯槁消瘦的男子凭借着独特的刀法做了岛上大主的侍卫。
      这里有着极其森严的等级制度,比起中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见兵刃的暗杀,暗地里隐隐若现的陌生面孔,深夜里夜莺的啼声和轻不可闻的窃窃私语声,一切都如藏在黑暗里的毒蛇悄悄地吐着红信子,死死地盯着异乡人。
      若不是那女子高居大祭之位,曾预言着他们的血会招来祸患,一老一少只恐早在某个不知的时刻悄悄被一抔黄土掩埋或投入深茫的大海。
      孩子愈长大愈发妖艳,真要论妖艳,他确实纯净透明的几乎没有性别之感,虽然随着岛民剪了短发,皮肤也是病态的苍白,但并不像外表那样柔弱,已经能与已近而立之年的男子过上百招。
      男子给了少年新的名字——夏言,只因为他自己姓夏至于真名他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告诉第二个人了。
      古尔邦
      这是一道高岗地势高出周边许多,冈山残存着一些沼泽和水洼,滋长着半浸半露的丛丛簇簇,还有大片的荒沙岗子,间错着胡杨林和灌木丛。不过,最吸引人的,莫过于远处高高沙岗上一个群人赶着十几头白驼,顶着正午的日头缓缓前行。
      “哈尔,还有多久。”低沉而缓慢的语调如大山中里经年不息的冷风,带着无比的压迫感,显然他是个地位极重要的人。
      “走过大岗胡杨林林,再往西走二十里,看到的麒麟高塔,就是古尔邦城堡了。”哈尔单手放在胸前弯腰行礼答道。他穿着质地精良的纯白长袍,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腰间系着根纯黑的飘带,头上缠着一条白色头巾,腰间佩戴着把纯银的腰刀。而问话的人打扮的类似,除了没有头巾,他衣着的所有边角上都镶着金线绣成的繁复的花纹,额前还垂着颗深蓝若海的宝石外,还额外披着纯黑的缎子做的斗篷,只见他低垂着头表情深邃俊逸,长相不凡,在黑色斗篷下更显的神采奕奕,英姿勃发。
      他轻抚着怀中的金色猫儿,“传令加快速度,务必赶在天暗之前回城!”
      古尔邦城堡中,贝都广场上正在举行着最热闹的舞会,从两百多尺巨大的麒麟塔顶喷涌而出紫红的葡萄酒,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彷如一匹匹紫红的串珠链成的绸缎,垂缀下来。塔底则是个更巨大的圆形池塘,若是让一个成年男子绕着它小跑也需得两个时辰。池壁是由琉璃做成,壁有一人之宽,上面摆满了纯金龟纹桃形银盘,以桃为基本造型,盘底是一只抬首的乌龟。还有无数金银雕刻而成的杯盏,金银壶,杯面壶面都缠着一周一周忍冬青,杯底是雕刻而成的石榴花结。
      古尔邦臣民们都穿着纯白长袍,手持银杯盛着池中的葡萄酒,赤脚踩在金黄的沙地上踢踏着舞步,有女子抚着竖琴,奏着长笛,弹着六弦琴:欢笑声,歌声,瀑布声,风拂过周边红柳的沙沙声汇成了一曲欢快的节日盛歌!
      池壁上空高悬着八朵翡翠雕琢而成的橙花,橙花在古尔邦象征着纯洁和富有。橙花的花蕊里嵌着夜明珠,在耀眼明亮的阳光下微弱地闪着柔和的绿光。池底由黑玉平铺而成,在紫红的水面映衬着空中的花朵。
      城墙上陡然想起洪亮廖远的号角声,一声接一声,贝都广场上的人们开始沸腾起来,宛如一锅烧沸的粥。他们相互尖声喊道,“啊!王子来了!我们最尊贵的王子从遥远的东方归来了!”
      “是啊,王子一定给我们带来更多美好的东西!”
      “啊!东方,那是一个多么神秘的地方!要是能看一看……”
      “嘿,别做梦了,只有王子得到了古尔邦之神护佑,才得以到达那样的仙境!”
      “王说了,今年王子已经二十了,要娶亲了!”年轻的姑娘们也叽叽喳喳。
      “啊——!要是能成为王子妃那该是多荣幸的事!”
      “是啊!是啊!”
      “王子到底会看上哪家姑娘呢?”
      ……
      号声停下来了,巨石城门缓缓打开,日头刚刚落下,第一缕月光洒在这一群风扑尘尘的归来者身上,铺在黄沙地上,晃动着淡而碎的银光。
      为首的男子骑着白驼缓缓朝着古尔邦宫殿走去,无数人从广场奔涌而来,想要亲眼目睹这位从东方来的王子带来了什么?!
      城门口,白发苍苍的国王头带纯金王冠,穿着同样纯白的长袍,袍领处有一条几寸长的穗子垂至前胸侧,袍沿用金丝银线绣着卷草、忍冬,他手持红珊瑚权杖,权杖顶部是颗硕大的宝石,在月光下发着柔和的绿光,国王颤悠悠地纯金的轿子里慢慢跺出步来,他时日已不多了。
      王子下马,右手放在胸前,长袍下露出腕上的红线,线上穿着半快玉玦,弯腰垂首,“父王!儿臣归来了。”
      “阿偌,在东方古堡里都有什么样的见闻,来,回宫殿和父王一道说说。”老国王拉着王子阿偌的手一同进了纯金金轿子,

      古尔邦傍晚的风总是随着日落而起,它掠过巨大的麒麟塔,拂过城堡的纯金塔顶上挂着的一串串银色小铃铛,叮铃声如水过卵石般轻柔,带着脆脆的悦耳的响声,奏出一曲奇异美妙的乐曲,贝都广场上的人们随着铃声一同吟诵着古老的祷词:
      “古老的神啊,我们匍匐着在您脚下,虔诚的侍奉,请赐予我族永世不竭的生命;
      古老的神啊,我们仰望着您的美德,忠实的遵从,请赐予我族从不枯尽的美酒;
      古老的神啊,我们将遵从着您的所有,只愿求您永不抛弃……”
      贝都广场的正后方是座象牙尖塔,洁白的塔身在月色月光下不染污垢,女子身穿胭脂红长袍,长袍遮住了她那光洁双脚,袖口领口,用银线绣着橙花。她头上戴着胭脂红头巾长及腰间,乌黑的长发却比头巾长上许多,垂落至象牙地上。
      她倚着窗台往贝都塔下望去,那样的美貌,连月亮都要失去了光芒,就是这古尔邦城中最美的花也比不过她。
      她随着风铃的歌声哼着曲调,如天籁般让人一时间忘了怎么祷告,只是静静的,毫无察觉地沉浸在这婉转的、空灵、纯洁不带尘垢的歌声中。
      “艾菲的歌声,才是对神最大的敬意。”老国王皱巴巴的脸上堆上了笑容,像一层层起着褶的麻布,“自从那孩子住进象牙塔以后,麒麟塔上才源源不断的涌出葡萄酒。丰收再度降临古尔邦呵!”
      王子阿諾神色并不如老国王那样欣慰,他强压着内心翻腾的情绪,神色间的淡漠更浓,“父王,艾菲她不能总住在那里,东方的人们都没有神,也好好的生活着,没必要非得祀奉神。”
      “胡闹!”老国王先前的喜悦一下子化为乌有变成了深深的恐惧,他抬头看了看轿顶,深怕神的眼睛就在上头,他又恐又怒,“简直胡闹,怎可如此对神不敬!”他激动的翘起的胡子,虔诚的将手放在胸前,“神啊,对孩子的无心过错,赐予原谅,神啊!”
      王子沉默下来,眼底深的如一汪黑谭望不到底,那深黑下是他无以伦比的绝望。他发现即使是东方的神秘国度,神也是如此的不可亵渎,他们的虔诚不必自己的臣民少,那么,……。
      琴师穿着紫色长袍,露出浅金色长发,掩去大半张脸,在葡萄架下弹着古琴,孤独而自负。亘古不变的是眼前无尽的黄沙,他来自东方的国度,却迷失在这一片沙漠之中,在古尔邦城,已经三年了。这正是王子阿偌出城的前一天,随同他进来的另一拨人,那些沉浸在着从未有过的欢乐中渐渐忘记了故土——那片正满是杀戮和血腥的国度。
      莫离,正如他出生便给予的名字,他日日夜夜思恋着故土,琴音里汨汨而出淡淡的忧愁。
      艾菲踮着脚趴在塔顶的窗沿上循着琴音而望,只一眼她就在他身上看到了诱惑和危险。她天生能预测宿命,望着琴师的方向她只默然的叹了口气,谁也逃不过命运的劫数,就像谁也逃不过死亡一样。自从她八岁时看见母亲带着诡异的笑嘴角噙着血诅咒着离去,她就被带上塔顶,也就是那一天她似乎能看见所有人的命运,当她还不知世事地被带离母亲的时候,她内心是欢喜的,她不喜欢这个成天神神叨叨的女人,她说的每句话都是一阵血腥,最后连她自己也是同样的结局,血液里带着的诅咒她怎可逃的了?
      所以。
      所以当母亲去世的那天,她睁着水灵灵天真的眼睛看着王后,很认真的一板一眼的说,“王后姑姑,你明天要被毒酒赐死了。”那带着童音声音开启了另一种不幸,重复了她母亲一样的人生轨迹。
      王后惊恐的看着这个满眼天真的孩子,尽管她这么小就美的诡异,纯黑的眼睛和纯黑的长发都让她恐惧,“她像个魔鬼,和她母亲一样!”
      可是国王听见了这句话,他发着抖伏地向古尔邦神请罪,请求宽恕,可那日黄沙像被开启的诅咒般忽地滚滚而来,遮天漫天蔽日,沙子竟快埋到人膝盖里去。
      国王请来巫祝,莲子落地,四分五裂是个杀卦。
      很快国王派人带来了毒酒,王后只是悲悯的看着城堡外跪在黄沙堆里的臣民,沙子已经像雪一样积了他们一身,她浅淡一笑,招手唤来身边的小阿诺,轻抚着他粉嫩的脸颊,轻轻说,“阿诺,等你翅膀像苍鹰一样可以翱翔了,你一定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里,或许会不一样。阿诺,不要像你父王那样责怪母后,母后没错,你父王错了。阿诺啊,以后一定要离开这里,过你想过的日子,在一个没有古尔邦神的地方,母后,在天上会保佑你的。阿诺啊,阿诺,母后,阿诺……舍……舍……”
      王后的眼睛睁的大大地,手就僵在了他脸旁,唇色迅速变黑,腕上紫黑色的死气直达指尖。
      八岁的阿诺却不哭不闹他上前亲吻了母后,安静不似孩子,他哽咽地说,“母后,阿诺都记住了。”
      他跪在地上亲吻着母后的衣袍,很快那深黑的袍子染上了点点血色。
      苏菲从那时起再不愿出声,如一个观望者在高高的塔顶,俯瞰着这预料中的一切。十年了,从没有一件事与她所预料的相悖,看的久了也就渐渐绝望了,到最后她只是成空壳。
      莫离似乎觉察到了遥远的地方的视线,抬头朝着象牙塔的方向微微颔首笑了一笑,这一笑让苏菲心里头一次违背神的旨意。
      直到后来她孤独而死的时候,才琢磨透,那时起她也成了神的一颗棋子,失去了观望者的权力。
      有人说碰巧有一种说法,就是命运。命运的齿轮碾压过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伤痕累累。
      或许是骨子里带着的对东方故土的眷恋,夏言已开始厌倦了岛上的枯燥的生活,他向往着父亲所述的中原,即使狼烟遍地,流民四窜,那里也是个山明水秀,有着常年不谢的松柏,有着无数瓜果蔬菜,碰到和平的时候,大街上张人来人往车马水流更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在遥远的东方有神奇的奇花异草,有蓝底青花的瓷器,有婀娜多姿却含蓄柔弱的姑娘。每逢七月初七钱塘江边挤满观潮之人,人山人海。
      这样一个小岛,困不住这个异乡人血液里潜藏的归宿,回归,然后像套在宿命的圈环里无止尽的轮回。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113827/28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