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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栖云背对着白肃玖坐着,抱起胳膊,一脸都是不高兴。
万蛊血靠在墙边,千叶长生则被他随手插在桌面上,时不时用手去弹那锋利的剑刃,让长剑发出清越的嗡鸣,白肃玖久久未发一言,让叶栖云有些不耐烦,有些压抑,也有些恐慌。
他自然不认识白肃玖是谁,孩童一般的心也读不懂他脸上那些沉痛愧悔与疲劳无奈交织的神色,然而他却十分反常地没有出声,瞳仁里分明已经盛满了无聊烦躁,但白肃玖不说话,他便也不说话。
从黄昏坐到午夜,白肃玖才终于动了一动。他僵硬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藏在肌肉中的酸痛在一瞬间袭遍全身,让久经沙场的将军也不得不缓了一下才能站起身来。叶栖云在他动作的同时就转过身来,用一种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怨怒的表情盯着他,像是希望他开口说些什么,或者只要他一说话就会拧断他的脖子。
然而这些白肃玖统统都没有感觉到,他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走罢。”便转身出了门,叶栖云愣了一下,见他已走出几步像是完全不打算解释的样子,忽然暴怒起来。
“嚓!”千叶长生从桌面上被拔起,带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木质扭裂声,袭向白肃玖的后颈,天策弟子感到肩头忽然传来刮骨一般的兵戈寒意,条件反射地矮身躲过,那长剑便直直穿出门外,白肃玖已旋身而过,反手制住叶栖云的右肩。叶栖云招式用老却也不慌,顺着剑势将自己送出门外,藏剑武学颇多大开大合招数,屋外正好空旷。
然而千叶长生却在发出了一声诡异的令人牙酸嘎吱声后被死死夹住,两人连忙抬头去看,一头巨大的紫黑色蝎子用左钳卡住了长剑,那钳子闪着黝黑而近于金属一般的光泽,饶是千叶长生这般的利器也不能将它劈开。
“夯吾?!”白肃玖惊道。
“白将军?!”那苗疆青年也惊讶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个人同时问。
叶栖云却顾不上他们,他被那头蝎子激起了凶性,硬是凭着蛮力将千叶长生抽出,也不在乎万蛊血没有带在身上,长剑抖了一个刁钻的弧度去戳那蝎子柔软的腹部。
夯吾惊呼了一声连忙去拦,白肃玖却比他更快一步,枪杆在剑身下一衬一带,随即便将叶栖云制住按在怀中,后者明显愣住了,身体先是极度僵硬然后缓缓放松下来,竟然还抬手拍了拍白肃玖的后背。
夯吾看到天策将军挺直的背脊在那一次碰触之后猛地的抖了起来,他牢牢地按着叶栖云的背,将脸埋在叶栖云肩头,呼吸的声音沉重的隔着三四步都清晰可辨,叶栖云眸中无数种情绪沉浮不定,茫然,痛楚,焦躁,愤怒和乖戾将他点漆般的瞳仁染作乌云席卷的天幕,他身体里有两种本能在同时叫嚣,一种是全身被制长剑脱手后带来的毛骨悚然的危险预感,另一种则是对与自己相拥这具躯体的极度依恋。两种同时强烈到可怕的冲动在拉扯他的思维,他想攻击这个人,他竟敢这样突然地接触他的身体,可是在同时,他又想将手指插进那人显得凌乱的发间,亲吻他柔软温暖的唇。
白肃玖觉得窒息而无所适从,有如破堤洪水一般的复杂情绪自脑海深处汹涌而出,带着腐蚀性似的将其他东西一洗而尽,他觉得那些痛悔和麻木转化成了真真切切存在的疼痛,让他觉得内脏和骨骼都已不在,叶栖云身体的触感并无丝毫变化,他们的拥抱严丝合缝天造地设,可是这具躯体里的灵魂却已经不再认识……甚至不再记得他。
这是人世间无法承受之痛。
泪水如同刀锋一样划开久已干涩的眼眶,顺着皮肤滑入叶栖云肩头的衣服里,他无声地流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夯吾觉得心中惨痛,他本是怀着一腔欣喜来告诉叶栖云蓝弥已经恢复了的事,谁也不曾想到叶栖云不止失了记忆,好像连性格都面目全非了,他知道白肃玖和叶栖云之间的种种,饶是身在事外,也觉诸神无明天地不公,竟会如此相待。但白肃玖显然已经彻底崩溃,若是放任他再这样下去,恐怕连身子都吃不住,也只好开口道:
“白将军,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们,师父已经康复,正在教中等着,只是叶少侠……”
白肃玖仓皇地放开叶栖云,背对着夯吾摇了摇头:“那些事已经不重要了,多谢你,我们不能再回去,要马上走。”
叶栖云骤然被放开,他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块化了一半的糖,那糖粘糊糊的,弄得他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皱眉想不起自己为何会随身带着这么个东西,便随手将它扔了出去。
然而白肃玖却知道这糖的来源,他喉头一哽,走出几步捡了回来,放在了自己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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